英雄楼,一头银发的俊美郎君,抱着一坛酒站在小院中,望着满天星斗,轻声感叹。
“好美!”
“公子好美!”
娇俏可人的小侍女,大眼睛一眨不眨倒映着浩瀚星空……
只见那银发郎君背着手,任微风拂过发尖,很是潇洒的笑道:“你家公子确实很美,这一点你不说,公子我也晓得!”
小侍女将视线从满天繁星上移开,转头疑惑的望着自家公子。
“公子,咱们说的不是星星吗?”
俊美郎君被小侍女一句话,噎得干咳数声……
“公子,咱们还要在东都呆多久。王家老二没事就跑公子这磨牙,实在是让人厌烦!”
俊美郎君依旧望着天,口中却说道:“若是一切顺利,也就几日光景。”
小侍女嗯了一声,再次开口道:“公子,咱们这个姿势挺累的,要么换个姿势吧!”
俊美郎君很是无语,这丫头一点都不懂情调,白瞎了头上那片璀璨星空了。
小侍女见自家公子不说话,不由得转身跑回房内,费力的拖出两张摇椅……
“公子这个好,还不累,还自己会动!”
俊美郎君望着胖嘟嘟的小脸蛋,摇头叹道:“比公子还会享受,无怪你会胖成这样!”
小侍女扭头白了一眼摇椅上晃悠的自家少爷,噘嘴道:“说过多少次了,这叫丰腴,丰腴懂不懂!”
说着,还挺了挺发育过猛的胸脯,一副不服你看的样子……
英雄楼天字间,是王家二爷特地为那些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准备的。
这不,话不多的雷登高就住在其中一间天字房。雷登高的刀鞘中插着两把刀,虽然现在他只有一只手,可他依旧在用双刀。缺一只手臂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还能不能拿起两把刀。
雷登高抽出刀,细细端详,很完美的锋刃,很快的刀。这两把刀陪着他出生入死一辈子,除了那头老掉牙的驴子,他便只剩这两把刀了。
他希望这次出城还能活着回去,他想看着驴子走完最后一程,那头驴子是他这一生,他从前那个家最后一丝念想……
隔壁天子间,住着个蓬头垢面,衣着褴褛的苦行僧。一根三叉杖在手,那苦行僧盘膝闭目,嘴巴里不停的念叨着古经文。
忽然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中年文士的声音。
“苦海大师,月上中天了。”
中年文士乃王家二爷亲信,这些年很受器重,英雄楼天字间的贵客,基本都由他接待。
听到苦海答复,中年文士这才敲响了雷登高的房门。依旧是“月上中天”,房内便传来雷登高冷冷的回应。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向着下一间走去……
东都落水帮,今夜似乎与往日很不一样,平日里这个时辰早没了动静。
偌大的落水帮,灯火通明,各路头领齐聚于落水堂。
申功行坐于虎皮交椅上闭目养神,看起来从容淡定。可不停戳着银戒的细微动作,却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淡定。
一众头目大半夜被帮主莫名其妙的召来,本就心里没底。此时见帮主如此,一个个左顾右盼的,就希望谁能跟他们说说,弄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干啥。
闭目养神一个多时辰的申功行忽然睁开眼,起身望着帮众朗声道:“今夜是我落水帮百年难遇的大机遇,咱们后半辈子是吃香喝辣,还是继续水里刨食,就看今夜了。”
申功行望着一个个眼巴巴等下文的头目,忽然笑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要想天天抱着金元宝睡觉,今晚就都卖些力气,干票大的。”
提到银子众头目便来了精神,一个个叫唤道,帮主您就说吧,甭管是啥事众兄弟都听您的……
申功行压下吵闹,笑道:“今晚这买卖也简单,你们带着帮中好手,把英雄楼给我围了,没我得允许就算是一只老鼠,也不许活着出来。”
头目们有些蒙了,自家帮主不是和王家二爷交情很深吗,怎么今日反了性,要动英雄楼了。
“今晚只要没人活着从里边出来,明日便有金山银海等着你们。回头把脸蛋都给我遮住了,右手臂绑个红布条……”
头目们听了申功行的话,一个个算是长出了一口。不露脸的事干得。
英雄楼,僻静小院。
王忠望着南宫守,摇头苦笑道:“人有病要治,大乾朝也一样,不过怎么也轮不到先拿王家开刀吧!毕竟王家这些年本分,也没干过啥出格的事!”
南宫守笑道:“我只是奉命接管东都都尉一职,叔父依旧是这里的主人,何来开刀一说。若是叔父能体谅圣上的苦心,想必其他世家也会效仿的。”
王忠摇头道:“叔父得为整个王家考虑,没了兵权王家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南宫守忙道:“王家和圣上一心,这天下哪个敢动王家。叔父又何必杞人忧天!”
一旁的王家二爷冷笑道:“一心?我王家忠心耿耿,还不是被老皇帝猜忌,不然又何必让南宫家夺兵权!”
王忠怒视二弟,冷声斥责道:“不可无礼!不可不敬!”
却见向来畏惧大哥的王家二爷,一反常态的回怼道:“礼有何用?敬有何用?人家不是照样蹬鼻子上脸,骑脖颈拉屎!”
王忠诧异的望着二弟,却见二弟再次冷笑道。
“王忠啊,王忠。你这辈子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你睁眼看看现在的大乾朝,还有谁搭理大兴城那个老不死的!大乾朝眼看着山穷水尽,你还抱着出头椽儿先朽烂的念头,王家未来就得让你葬送了!”
砰的一声。
王忠一掌拍在八仙桌上,顿时酒水四溢,盘碟乱响……
王家二爷见大哥发怒,心里猛地一颤,佝偻着身子就要低下头去。下一刻,一咬牙又忽然挺直了脊背,毫不示弱的望向大哥。
“这么多年,你就知道窝里横!”
“甭这么看我,难道有说错。我看,这个家你再管下去。早晚得完蛋!”
王忠皱着眉说道:“这么说,你想当这个家主了?”
王家二爷笑道:“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论学识能力,我也不比你差。”
王忠摇头叹道:“若非乱世将出,你想当我也就让了。可现在不行,你好高骛远,双脚总是不接地气!这样的你,会把王家家底折腾光的。”
“我知道你和爹都一样,压根就没瞧得起我,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王忠摇了摇头,说道:“我若瞧不起你,怎会将王家的产业交给你打理。你的能力大哥看的见,你的经商头脑是大哥没有的,这一点大哥心中有数。只是当家做主不能只看利益,脚下的步子要稳,要懂得取舍。”
“说来说去,还不是不想让位。大哥,听兄弟一句劝,该放手时就放手,这样大家脸面都好看。”
王忠的脸色越发难看,盯着王义说道:“你这是铁了心想要家主之位了?”
王义点头道:“你和爹的那些理念过时了,现在不迈大步就晚了!所以大哥也该急流勇退了。”
只见王忠一阵大笑……
“迈大步?我若不让你迈,你又当如何?”
王义笑道:“今日既然于大哥摊牌,弟当有准备。”
南宫守心想这王家也不是铁通一个,竟然闹出兄弟闫墙这种事。看热闹可以,看王家热闹还是不要了,别哥俩打上头了在波及到旁人。
南宫守起身行礼道:“小侄还有些事,就不打扰叔父商谈大事了!”
王忠笑着说道:“让侄儿见笑了,改日叔父再请酒吃!”
王义忽然笑道:“侄儿莫急,今日之事若是缺了你,反倒不美了!”
南宫守微笑道:“不知二爷何意?”
却见王义说道:“等叔父劝说了大哥,咱们再商谈一下兵权的事宜,争取今日便把这些事一并解决了。”
见南宫守坐下,王义拍手笑道:“这就对了吗!”
南宫守忽然皱了皱眉头,转头望向小院门口。不多时,院门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入……
王忠冷着脸说道:“这些人便是你的底气?”
王义摇头道:“哪里够!为了让大哥拱手让出家主之位,小弟可是做了许多准备的。”
只见王忠不怒反笑:“说来听听。”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大哥身边两位宗师支开。又请了几位江湖好友帮着兄弟撑场子,还许诺了申功行足够的利益,至于军中那些将领,估计这阵子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王忠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说,比如你养在东都周边的那些盗匪,这几日都进了城!”
王义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大哥既然知晓,我也无需瞒着了。这些年为了养那些小子,可是没少花银子!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不需要!”
王忠摇头笑道:“需要的,要知道外人是靠不住的,你得有完全属于你的力量才能成事。”
“大哥还要对我说教吗!现在大哥手中已然无人可用,不如把手中虎符和家主之位一并交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