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期,改字眼。宇文綦穿过廊道,走进幽兰浴间就看到一副美人春睡入浴图,历代帝王向来都是燕瘦环肥、左拥右抱的,但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秀色可餐者,宇文綦还是免不了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已明了此番安排必是涟贵妃的心意。
池中的墨今一副好梦正酣的样子,随意的靠在池边,慵懒娇媚仿若天成,娇憨中带着几分纯净,旁若无人的展示着倾人之姿,秀发洒满了一池,看来宫中女子的头发数墨今最长。只是不知道,见识是否也最短?宇文綦好笑的想。
墨今的一双藕臂软垂,脸儿微醺的倾向一边。透着雾气,宇文綦充分的体会出雾里看花的柔美感,此番美景真是本应天上有。
宇文綦走近墨今,想看的更加清楚。他沿着池边缓步靠近熟睡的美人,只见墨今线条柔美的脸上滚落着点点水珠,更显得五官晶莹剔透,扇子般的睫毛挡住了眸子,至今宇文綦还未见过墨今的瞳眸,很好奇此番玉秀者双眸中究竟会有怎样的光彩。
而小巧的挺鼻,还有花瓣般的嫩红的唇,无论是线条还是透明度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过于艳丽,少一分则略显呆板。宇文綦不禁感叹造物者的巧手。
没想到刚才在内殿初见的震撼,与此时相比却显得欠缺不足,近处所见姿容果然比远处俯视更生动几分。
先前,宇文綦是见过几位受封才人的画像的。在翻到闻人墨今的画像时,第一眼欣赏的确是让人感到惊艳,再来宇文綦就想到许是画师有意夸大闻人墨今的容姿,以期封位。
虽然宰相女儿的姿色应该是有几分的,但是若说是倾国倾城多半也是民间流传出来的。就算是本人与画像有八成相似又如何。以宇文綦的阅历来说,女人不管是江湖中抑或是宫闱中,大都是才女、美女两相分歧的多。好像怜贤妃此等容貌才气具佳者,已算得上是异数了。只不过,历来有才华的美人大多学会了高傲拿乔之手段,就算是面对九五之尊,怜贤妃也是偶尔矜持。
虽说宇文綦作为皇上,见多了奉承娇媚的美人,对怜贤妃此等女子确实倍感珍惜。但是时日一长,宇文綦也会因为怜贤妃过分的矜持表现感到腻烦。毕竟,偶尔的使性子可以调剂感情,但是过多的诠释只会使人失去兴趣。
宇文綦也是个男人,更是个见识阅历都强人一等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往往他一眼就能看透。尽管怜贤妃始终学不会其他女子的妩媚阿谀,但是对宇文綦来说也是受用的。
可是,每当宇文綦觉得烦闷之时,就绝不会想到去春华宫怜贤妃处自讨没趣,而涟贵妃的明雪宫则是最佳去处。
论说年纪才气,涟贵妃自是比不上年轻博学的怜贤妃,可是若论识大体,后宫之内却是无人能及涟贵妃一半。
在明雪宫,宇文綦可以舒心,亦可以安心,可以充分的享受到国事之外的清闲。所以宇文綦最常见的是涟贵妃。试问,宇文綦九五之尊,一声令下,要何等人才没有?取之不尽不敢说,但也不会输给女子在闺秀中培养出的皮毛。真正的毓秀之才除了要博古通,还要见多识广,相比之下身处深闺的怜贤妃的才能必然有限,所以,她那点比较出的美名也仅是在寻常女子的烘托下才得以显露。
若是不懂得将该用的心思的用在当用之处,就算是天下第一才女又当如何?空有虚名,未必见得可以荣宠一身,然话说回来,怜贤妃若是悟得出,又怎会被涟贵妃压在份位之下多载?
因果循环,必是有迹可循。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宇文綦的另一番深意。
始终,宰相是一朝首辅,他的女儿就算身份再高也只是个女人。更何况,进宫之后身份高点低点区别并不大,毕竟后宫是个独立的修罗场。外臣的势力渗透不进来,内宫的权利也伸不出去,如果不是涟贵妃的处事之道,仅靠家中扶植,又如何能顺利的崭露头角?
宇文綦也是欣慰宰相的长女名不虚传,深得圣意,才会一面宠爱,一面借此约束慕容怜茵家族的盛气。借由雨涟之意告知怜茵,若想一步登天登及后位,如果不明白这点简单的道理,根本不适宜母仪天下。所以,本朝张皇后仙逝之后,两妃之间再明争暗斗都好,都是宇文綦要后宫之中保持权利制衡的结果。一方做大对谁,对哪个家族都没有好处。除非有第三者脱颖而出,成三局鼎立之势方是上策。
这点,宇文綦明白,闻人宰相明白,涟贵妃也自然心知肚明。
此番,墨今进宫的真意就在于此,涟贵妃深知她与怜贤妃都不会有胜算,除非一方先倒台,但是要斗倒对方又谈何容易,双方背后的家族势力都是不容小觑,这岂止关系到个人的荣辱,亦是两个家族的长期斗法。若真要斗出个水落石出,怕是两位妃子年华老去也难以盼到的吧?
唯有第三者的出现,才能将此僵局带入新的局面。
闻人宰相父女俩知晓,这个第三者,决不能出于其他家族或是慕容家,而墨今就是最好的人选。
以墨今的智慧识大体,再加上容貌上的优势,只要安排筹谋妥善,假以时日,闻人姊妹的联手才有可能改变战局,然此番深意决不能简简单单的从闻人宰相父女口中宣之,墨今若是有能力上位自是会自我参透出来,明白他们的苦心。若是不能,那么也是枉费了此番用意,他日将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继续顶上。
墨今的入宫,就是他二人在这番计较之下的决定。
而至今为止,宇文綦还从未见过美貌、才气、性情共出色的女人,想来五品以上的官员家培养不出来,民间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至此,宇文綦又看了看昏睡中的闻人墨今。
路遥知马力……他倒想见识一下宰相的另一个女儿是如何的。
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闻人墨今的身材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该凸的地方一分不减,该凹的地方平滑细腻。就算有花瓣点缀,仍挡不住宇文綦眸光的搜索,反而更添美感。
就在宇文綦欣赏的当头,睡着的墨今头缓缓倾向一旁,眼看就快要掉入水中,宇文綦眼疾手快的以手托住墨今的肩膀,掌心触及如凝脂般的玉肤,温热软绵有弹性,随即,宇文綦两手用力,拦抱起墨今,放在一旁的卧榻之上……
这下,宇文綦看的更加清楚仔细,年轻的胴体之上毫无半点瑕疵,就连痦子或胎记一类的都未见半点。其实大官家的女眷大都会将出生时所带胎记等用药物除去,以求尽善尽美。
宇文綦厚实的手掌轻轻抚过墨今的皮肤,感到她皮肤微微的战栗。
偶然间,宇文綦瞟见墨今的腰际,只见一枚红色的花型守宫砂。
真是有新意,将守宫砂点成花型,确实更加衬托出了皮肤的美感。
过了半响,宇文綦似乎欣赏够了,抓起一旁的浴衣盖上墨今,抱起她大步走向通往偏殿的廊道,伴随墨今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宇文綦一路穿过廊道走进偏殿,将墨今放置在床榻上以后,并没有俯身轻薄,反而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脸。
半响过后,宇文綦起身,看了看自己微湿的衣襟,就转身走出了偏殿,太监总管文权正等在院内。
“贵妃呢?”
文权低眉顺目的上前:“回皇上,贵妃娘娘去了湘雪园。是否要奴才去请?”
“不必了,摆驾,上书房。”宇文綦摆了摆手,率先往外走去。
此时的湘雪园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明姑姑:“娘娘,您方才的安排,会顺利的让墨才人蒙恩圣宠吗?”
“明姑姑,你看这些兰花,含苞待放,可美?”涟贵妃笑着拾起一朵兰花。
“湘雪园的兰花自然是美的。奴婢虽然不懂花草之术,但是仍能被此美景所吸引。”
将花放在掌心,涟贵妃轻呼口气,眼见花瓣随风飘散:“墨今就是这些花。如今的墨今,还只是个花骨朵,但是假以时日本宫相信她必能开出如此美景,只是这个过程是需要火候的,需要点滴累积的。”
明姑姑接话道:“娘娘的意思,就是花朵若开的好,开的美,也需要园丁的栽培和细心照料?”
“不错,墨今究竟能不能达到那一天,除了本宫的刻意引导,还需要一个懂得赏识的惜花之人。而皇上就是最有能力做到这一步的,千里马若非有伯乐赏识,还不是普通的马驹一匹?如此美好的女子,也合该有一位懂情识趣之人怜惜啊。”涟贵妃话一出,明姑姑心下犯了嘀咕。
“依照娘娘的说法,莫非皇上今日不会临幸墨才人?”
涟贵妃扬眉看她道:“皇上是何许人,岂是你我可以猜得透心思的?但是,本宫虽然不能完猜中,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侍候相处,再加上一点点对人心的分析,本宫也能通晓一二。皇上是位有主见有谋略的君王,假以时日必会超越先皇。试问如此雄才,又怎会甘愿受人摆布?”
这番布局,不论是檀香也好,花瓣也罢,宇文綦自小生长于宫内又怎会不知其功效,但是若论说自制力,却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比拟的。涟贵妃便是笃定这点,才令明姑姑将准备的东西逐一做足,并非欲擒故纵,不过是让宇文綦知晓明雪宫的一番好意,涟贵妃的人情便算是做了,至于宇文綦对今日之事究竟会不会留有深刻印象,别人不敢说,墨今绝对有这个能力。
是以,如果换成其他男人怕是早就上钩了,若非涟贵妃对宇文綦的这一点笃定,又何必花此心思,还不如直接将墨今送上龙床就了事了。然面对一个急色之人,又能保持圣眷几时?非常之人当靠非常之法,墨今只有今天吸引到宇文綦的目光,点滴积累,他日再延续下去,才有可能获得长久的荣宠。
话说回来,若非宇文綦的心思复杂,让人难以捉摸,涟贵妃也不并费尽心思,做足这许多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