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在布尼尔森面前的黑羽逐渐幻化出查理的形态,他背对着身后的布尼尔森说道。
“别误会,我拯救你并非是我宽恕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我只是觉得,我拯救了所有人,唯独抛下实力强大的信徒,这个买卖有些亏本罢了。”
当朽古拉的这滴液体出现时,就必将杀死什么东西。
只杀死一名普通的人类或许无法停下这滴液体的流动,但杀死神明的某个躯体,足以让液滴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
这是一场谁也没有想象过的大灾难,布尼尔森曾预料过人类会死在神明之间的争锋中,但他从未想过,那些高傲的神明会直接对人类下手。
但就是这场堪称无解的浩劫,在查理·嘚瑟的庇护下终结了。
布尼尔森捂住心口,由衷地祈求道,“神啊,求你拯救世人,拯救我们这些胆小懦弱的人类吧。”
查理的这具躯体在他面前解体,在最后,查理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笑着说道,“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与此同时,朽古拉的液滴雨露均沾地攻击了所有人。
这大概是普通人与秘法师最为平等的一刻,他们都将平等地死在瘟疫职权的具现下。
对此,奈普托也是一样。
这条不被主人眷顾的鬣狗辗转了各个地方,凭借在虎口中夺食活了下来,可现在,无论是老虎还是他那样的鬣狗,都会在瘟疫的到来中一视同仁。
在灵感给予他超强的预警时,本就性格偏执的奈普托不顾一切地跑到了街上,他看见那滴液体在眨眼间到来,他甚至考虑过用崩坏次列的秘法解体那滴液体,但他意识到,哪怕是魔力的触碰,都会令他尸骨无存。
奈普托大概在这一刻明白了他与查理·德森之间的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这条时刻想要咬死主人的鬣狗死也没想到,一片羽毛就这样既往不咎地落在他的面前,化成那个令他胆战心惊的人的模样,阻隔了他与那滴液体的碰撞。
下一刻,奈普托朝思暮想的场景出现了,查理·德森终于为他而死,而奈普托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因为杀死他的那把刀并非攥在他的手中。
奈普托开始神经兮兮地呼喊起来,呼喊着“你不能死得如此轻易”这样的胡话,可他的呼喊无法阻止查理·德森死去的速度,那个人甚至没在死前看他一眼。
奈普托大概是唯一一个在被拯救的途中反而觉得自己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的家伙,就是因为这一拳,他的梦想破灭了。
在一段时间以前,就所有人都盼望着查理·德森的死去。
他们因末日和饥荒的到来变得苦不堪言,每时每刻都在痛苦地叫骂,对查理·德森发出自己能做到的最恶毒的诅咒,甚至将信仰黑羽的信徒赶向孤立。
他们已经在无尽的痛苦中模糊了自己的善恶观念。
但在今天,街道上摆满了查理·德森的尸体。
每一个人都是他死亡的见证者。
查理的思维在短短两秒之间死去了数千万次,在即将失控的边缘,维莉利用自身的安魂职权帮助了查理一把。
这个人的思维已经疲倦了,因为他承载了世间绝大部分的混乱。
查理并不是白死的,每一片羽毛都吸收了一滴液体,那些液体最终凝聚成一个完整的职权,来到了查理手中。
那些职权中蕴含着大量的疾病,让查理这个神明都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查理撕心裂肺地咳嗽声中包涵着几声得意的笑,“看来还是我赢了。”
面前的几位神明都没有回答查理。
在他们眼中,查理·德森做出的事已经不再属于神明的范畴。
自古以来,没有哪位神明会为了某个族群做到这种程度,以神明一次次的死亡换去某个人类的生命,这是一种人类无法理解也不配理解的互换,就像将珠宝赐予蚂蚁一样可笑。
蚂蚁从来不会理解它们手中搬着的是多么可贵的物件,它们只会在乎角落中剩下的残羹剩饭。
不值得。
查理的目光扫向奄奄一息的丘迪棵,失去了职权的朽古拉,以及被维莉打得只剩半块贝壳的灾祸之子。
他的灵感略有所觉,忽然,他笑着对灾祸之子说道,“灾祸,你看,是谁来了?”
一道苍白的影子忽然插入了战局,对比几位神明,那道影子的气息微弱得可怜,但气势却不输分毫。
那正是男巫状态的夕琉斯,祂甚至没来得及向查理与维莉打声招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曾经的仇敌。
“灾祸……”
夕琉斯看着那为比如今的自己强大的许多的神明,毫不掩饰地目露凶光。
灾祸之子是神战最初的由头之一,是祂挑起的神战破坏了夕琉斯原本珍惜的一切。
是祂自诩神格中可笑的正义与公正,跳梁小丑一般举起所谓的“责任”,将屠刀狠狠地挥向祂。
是祂破坏了那个名叫鲁古的边陲小城,毁灭了高塔之上的希望和爱。
“我就要在今天就解决几百年的仇恨。”
夕琉斯身上苍白的皮肤一块一块地掉落,露出血红色的肌肤,祂的背后生长出七只苍白的肉翼,那些肉翼上还滴落着猩红的血水。
夕琉斯变得和以前相似了,但又确确实实并非曾经的躯壳。
即使如此,那几位神明仍旧没有将视线落向祂。
灾祸之子的注意力仍放在维莉和查理身上,这几位神明并不相信,如今的夕琉斯能够杀死灾祸的职权。
夕琉斯甚至快要失去封禁的力量。
“我想我能理解你们在想什么,一位虚弱的神明是不可能与你们为敌的对吧,更何况祂还因人性而堕落。”
查理说道,“但有一种东西,是只有人性才得得以拥有的,咳咳,它的名字叫做奇迹。”
“听起来很荒唐,但其实并不遥远。”
“而且它的出现是完全未知,而又具有一定规律性的,并且你们永远不会理解所谓的规律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够被动地承受这种打破常规的因素,并且恐惧它的到来。”
“哈哈哈,这就是神性的可悲之一。”
此刻,夕琉斯正以极其粗暴,甚至不要性命的方式对灾祸之子进行猛攻。
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甚至连神明看到了都会恐惧。
自那一日被变为怪物的伙伴们围住时,夕琉斯心中的执念便改变了。
哪怕女巫们的存在都无法消磨的怨恨,被夕琉斯自残般地保留到至今,在数百年的沉淀下,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爆发出来。
最后,夕琉斯以极其惨烈的代价咬碎了灾祸之子的贝壳与喉咙,并残忍地吸食了灾祸之子的职权。
查理走出来,拍了拍夕琉斯的肩膀,用秘法帮祂治愈了伤痕。
夕琉斯全身的皮肤恢复了,祂再度变回那个小男孩的模样,360度地转过头,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我会保管好我的战利品。”
祂指的是灾祸的职权。
“按照约定,又欠你一个人情,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灾祸了。”
查理满意地点了点头。
查理吞噬了朽古拉唯一的主列职权,这代表着瘟疫之身朽古拉这名神明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按照世界法则,世界会抹杀朽古拉的存在。
查理只需要杀死奄奄一息的丘迪棵就够了,但少了祂的存在,神木就会失去维护者。
不过,这对于查理来说没什么关系。
查理在丘迪棵面前拿出了一个具有“活着”特性的黑色图阵,一见到这个图阵,丘迪棵便剧烈地挣扎起来。
“别激动,好吧,对于你来说,这的确是一件残酷且具有侮辱性的事情。”
“我想看看,将你这位畸变职权的本身与这个图阵融合,会产生什么有趣的化学反应。”
……
谢利,不,谢莉正和他的哥哥站在一起,沉默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具属于查理的尸体。
就在刚刚,他们感知到了那滴黑色液体的到来,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后,谢莉便迅速和哥哥抱在一起,企图死在一起。
就在谢莉绝望地和简拥吻时,一片黑色羽毛突然落下来,变成查理的样子站在他们面前。
谢莉敢说,那是她一生最尴尬的时刻。
谢莉很感谢查理拯救了他们,但她当时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
好吧,无法逃避的是,查理救了她哥哥。
谢莉上前检查了查理的尸体,再重回那一幕时,谢莉也感觉到了悲伤。
若不是查理的出现,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她和哥哥真的要死在那里了。
可这个查理又怎么回事?为什么救下了他们之后,自己却躺在了这里?
谢莉叹了口气,思考了下怎么处理这具尸体后,她对身后的简说道。
“哥哥,虽然我知道查理不可能轻易死在这,但我就是觉得很悲伤。”
“嗯,好吧,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的面具还在查理那里,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