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维莉再一次将灾祸之子重创的时候,突然,查理诞生出一个奇怪的猜测。
祂们要对人类动手?
按理说,对于神明的战争,伤害人类无论如何都没有意义,这些神明也不屑于做这种有损神格的事,可如果杀死这些人类对于这些神明来说具有价值,或者这原本就是祂们的目的的话呢?
虽然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查理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查理不得不插手维莉那边的战斗了。
查理在远处牵动了一下灾祸之子的不可视黑线,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哪怕丘迪棵死去时都不为所动的朽古拉顿时暴动了,祂的职权扑上来打断了查理的动作,这令查理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多属于瘟疫的魔力挤进查理的身体,但查理对这些却不为所动,牺牲一具身体是多么轻描淡写的事情,他的羽毛朝周围散开,另一具身体从朽古拉身后出现了。
在查理重新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化为了无数根斑驳的黑线,瞬间缠上朽古拉的躯体,可对方却对查理的进攻毫无反应,而是松开了具现出的双爪。
紧接着,查理看着祂手中掉出漆黑的,满是独属于朽古拉魔力气息的光球,查理立刻松开朽古拉的身体扑了上去,却被后者不急损伤地拦下。
不远处,与维莉交战的灾祸之子也不知何时退出了战场,祂学着查理的样子,用那副看不见五官的光影躯体露出一个恶劣的大笑。
祂说道,“神会坚持祂的正义,对这群邪恶的生物降临神罚。”
维莉在同一刻大喊,“查理,灾祸!”
即使不用维莉提醒,查理也已经猜到这些神明的意图。
朽古拉用自身负伤的代价拦住自己,这说明这几位神明的最终目的根本不是杀死两人的其中之一,从最初开始,祂们的目的便是杀死大量的人类。
现在研究祂们这样做的目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见那颗代表着全部职权的黑球,已经轻松将维莉的踏空师职权烧开一个大窟窿,畅通无阻的漏了进去。
瘟疫、畸变、和灾祸。
他早该想到的,这三者职权凑到一起,迎来的将会是一场全人类灭亡的大灾难!
查理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愤怒地将朽古拉的肉体撕碎,查理在一次次的神战中已经早比大多数神明强大得多,朽古拉的躯体顿时被查理的黑线撕碎,可对于传统神明而言,职权不死,神性永存。
查理没时间去管那个失去了肉体的狼狈神明,维莉正拼命阻止瘟疫职权的下落速度,查理看着朽古拉,说道。
“你觉得……这个国家里能有多少个人类?几千万?”
“那你又觉得,我能创造多少根羽毛?”
刹那间,数不尽的羽毛从此查理体内涌出,形成一片恐怖的黑色漩涡,将所有神明卷了进去,下一刻,所有羽毛笔直地冲向地面。
在朽古拉的瘟疫职权面前,人类的身体犹如陶泥一般脆弱,如果说,曾经的瘟疫只是一些传播较快,难以根治的病菌,而现在的敌人,便是随时都会沾上身体的穿肠毒药!
许多人看到了那个凭空出现的黑球,看到了黑球炸裂成无数个能够追踪的雨点,看到了仿佛惊鸟般飞来的黑色羽毛,即使是没有灵感的普通人也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惊悚的窒息感,他们疯一般地跑了热起来,却不知道该到哪里躲藏。
那名劝导市长无效的政府职员也从政府的窗户内看到了这个场面,他想要躲到桌子底下,却看到一滴黑色的,毒药一般的液体穿透玻璃了流了进来。
危在旦夕的时刻,那名职员只能一边情绪失控地大声嚎叫,一边祈祷着神明,就在那根液体朝他的脸极速飞来时,一根羽毛忽然以与之不符的速度落下,不偏不倚地挡住了那滴液体。
然后,那根羽毛化为了一个完整的人,一个有这绿色眼睛,面无表情的查理·德森,即使面无表情,但职员知道那对眼睛是清明的,因为他们在生死时刻对视了。
这名职员敢说,他从来没觉得那对恶魔一般的绿色眼睛如此美丽过。
那滴致命的液体毫无保留地贯穿了查理·德森的身体,腐蚀了这个人胸腔中本就比常人更加坚韧的血肉和内脏,碾碎了一颗跳动的心,向这名职员以极其血腥的方式掩饰了被那滴液体沾上的后果。
紧接着,查理·德森死去了,但职员没从那对眼睛中看到些许对痛苦的忍耐,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职员的大脑一时陷入了混乱中,他不断重复着那句市长走前留下来的话:
“在一场神战中,总有某位神明是为我们而战的。”
身为纯白教会的神女,优莱克自然已经知道自己老师把自家女神拐跑的事情。
而现在,她也和伊宁待在一起,见证即将到来的灾祸。
在天灾之下,人类是避无可避的。
因为那些墨点一样的毒药已经猜到人类所有的套牌路线,身为瘟疫的化身,朽古拉时常在神国中观赏着渺小的人类在瘟疫中的丑态和痛苦,再看他们自以为战胜了瘟疫而沾沾自喜。
祂早已摸透了人类对于灾难那更古不变的几种应对方案。
因此,这滴毒药能够穿透玻璃,穿透墙壁,穿透一米厚的铜墙铁壁,穿透人类秘法的防御,高温无法烘干它,真空无法悬浮它,秘法无法摧毁它。
他就像每一个人类既定的宿命,每一个生物都要面临的结局一样,无法阻止地袭来。
在强大的魔力面前,秘法师反而变成最为恐惧的群体。
优莱克下意识攥紧了伊宁的手,她们在因那滴即将到来的毒药颤抖,就在她们即将绝望地闭上眼睛时,一根熟悉的羽毛挡在她们面前,化为一个人的背影。
那是她们再熟悉不过的人,在死亡面前,那个人甚至搞怪地回过头向她们眨了眨眼睛,随后毫无防备地迎接那滴毒药的到来。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想到了查理要干什么,她们绝望地喊了出来,“不!!”
她们的阻止无济于事,这个查理仍旧在她们面前残忍地死去了。
伊宁和优莱克将那具残缺的尸体拖了过来,优莱克于事无补地用秘法愈合着他的伤口,可即使魔力耗尽,优莱克也不过是将一具残缺的尸体变成一具完整的尸体罢了。
优莱克已经将嘴唇咬破,脸色发白,可即使看到一生中最恐怖的画面,这两位女孩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伊宁捂上优莱克因魔力耗尽的冰冷的手。
“别怕,优莱克,德森先生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她强制自己语气镇定地说道。
优莱克也木讷地“嗯”了一声,“这具尸体不是真正的老师,魔力的含量差远了。”
换做从前,优莱克即使耗空魔力,也很难修复查理的一只胳膊,他们两者的魔力贮存完全是湖与海的差距,更何况查理是神系怪物,他的血肉中蕴含了大量魔力。
优莱克有惊无险地松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将手握拳捂在胸口,有些赌气地说道,“我不想再信仰纯白教会了。”
“啊?你在说什么,优莱克,你可是纯白教会的神女。”
可优莱克的眼神完全是认真的,“从现在起,我愿意正式信仰幻壳和黑羽。”
“愿河畔的两只怪物平安无事。”
伊宁眼中的神彩闪了闪,也郑重地说道,“愿河畔的两只怪物战无不胜。”
“这一天终于来了。”
圣黑教会主教堂中,布尼尔森面相垂死的布洛特,闭着眼睛感慨道。
“那位神明大概早认为我们是罪恶的。”
“无论是第一次神战,还是黑羽与幻壳的逃匿,祂们在人间的逗留,我们人类,都作为其中弱小且关键的枢纽,起到领那位神明的神格作呕的作用。”
或许是在末日关头,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永眠的到来,被束缚在墙面上的布洛特,竟然有心情对着布尼尔森接话道,“我们从很早以前就是罪恶的。”
“神从不宽恕罪恶。”
布尼尔森终于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气音,“神也从来不明白何为罪恶。”
墙上的布洛特忽然缓慢地问道,“还需要逼迫黑羽进入湖中的方法吗?”
布尼尔森沉默了。
他看着教堂外从未料想过的景象,似有所指地说道,“或许……不需要了吧。”
“但是按照约定,我将你死亡的权利还给你。”
布洛特露出一个遗憾,又有些释怀的微笑,看着布尼尔森的魔力刺穿他的胸口,让他的心脏彻底停跳。
“愿混沌河畔收留你迷路的灵魂,”他看相教堂外对他飞来的黑色液滴,一种许久不见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或许我的死亡也到来了吧。”
突然,一根黑色的羽毛挡在布尼尔森面前,就像布尼尔森第一次预见神谕那样,见到了遮蔽曙光的希望。
布尼尔森突然睁大眼睛,一颗满怀信仰的心在胸腔里沸腾。
神明……宽恕了他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