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几位专业人士已经开始摆弄他们的设备,那个微胖的矮个子男人掏出一串金属绳一样的东西,在众人操持下挂满了各个房间的墙壁。
大概忙碌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整栋房内都仿佛被藤蔓缠住一般。
“这些铁丝都是浸过圣水的,如果有灵魂接近,这些铁丝会发红发热,帮助我们定位。”矮胖男人说道。
“圣水?”
休玛丽好奇心胜起,咬着手指问道。
矮胖男人看了休玛丽一眼,笑着拿出一个小瓶子,乘着半瓶半透明的白色液体,“就是这个,纯白教会的产出,纯白女神对普通的水施加神力,这种圣水对幽灵有奇效。”
矮胖男人把圣水递给休玛丽,“这瓶送你了,加两滴进浴缸里泡澡,可以驱散幽灵对你的厄运影响。”
休玛丽摇了摇头,但还是接过圣水,“我没觉得我厄运缠身。”
“小妹妹,幽灵之间也有区别,不是所有幽灵作祟都会带来厄运,但圣水这种东西,总有用处。”
休玛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查理也瞥了眼那瓶圣水,的确有一股纯白女神的气息,制作圣水的方法很简单,凡是纯净的水,由纯白女神触摸一下就可以了,连魔力都不需要注入。
在矮胖男人说话时,剩下三名专业人士已经各自拿出不同的专业设备,准备开始检测。
幽灵作祟是有间歇性的,没有哪位鬼魂会乐此不彼地频繁制造动静,如果不打算驻守几天,这些人通常会用些特殊手段激怒鬼魂,令鬼魂做出反应。
几名专业人士中,一个高瘦男人在地上扎了一根十厘米长的针,将一张白纸扎在地上,针连着一根红线,与白纸连在一起。
那根针异常坚硬,轻而易举地刺进了库伦家的地板。
这是一种简易的,与鬼魂对话的方式,一般来说,拥有神智的鬼魂可以读懂白纸上的字,从而实现沟通。
而那张白纸上写着一串字:
“我们在找你。”
莎和她的长官荷兰德并排站在一起旁观一切,她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在她看来,这些人如果不是在做戏行骗,就是白费功夫。
“这样就能找到鬼魂?”
当看到高瘦男人将纸片与针戳进地面时,莎忍不住说道。
荷兰德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你不相信这些?”
“长官,不满您说,我其实是一位无神论者。”莎说道,“其实我很难相信这些,女神或宗教那些东西,也不过是教会那些人搞出来的美好幻想罢了,毕竟从没有人真正见过神明。”
“如果真是那样,信徒们找点心灵寄托也无可厚非。”荷兰德说道。
在这个信仰昌兴的时代,荷兰德对这样的下属见怪不怪,他们那些通过侦查和追捕找出真相的治安官,比起神明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荷兰德不同,他今年三十四岁,在治安官的岗位上工作了十二年,在各类棘手案件中,他见识过太多诡异玄幻或几乎无解的事情。超凡的事物是的确存在的,不知何时,他已经认定了这样的现实。以他现在的眼界来看,无所不能的神明的存在也并非难以置信。
说着,荷兰德看向查理,查理已经独自坐在空出沙发上,看着那边动静的同时,手指还在扶手上一下下敲着,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
忽然,荷兰德发现查理突然转头看向一处墙边,荷兰德也顺着看过去,那边空无一物。
但在查理的视角下,那里站着一只货真价实的幽灵。
查理一进门就发现了它,或者说,寻常幽灵根本就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的脸色苍白,原本穿戴整齐的制服泛黄发皱,在她的心口衣物处,还留有干涸的血迹。
她的双目空洞无神,表情麻木不仁,乱糟糟的头发遮盖住两侧的脸颊,只露出鼻头和一对双眼,但即使如此,查理能看出,那原本是位活力美丽的女人。
她只是始终静静站在那里,就将房间内的气压聚成一团,她的双目与查理对视,她扭动木偶般僵硬的脖子,对查理点了下头。
“没有回应?看来这个鬼魂很冷淡啊。”静待一会儿后,高瘦男人拔出了那根针,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小洞。
“看来只能这样了,”高瘦男人无言向矮胖男人点了个头,同时,矮胖男人取出一节磁带,拎出一台笨重的录音机,他对库伦等人说道,“我一会儿播放这节磁带,这个举动可能会激怒那个鬼魂,你们不要离我太远。”
说着,他看向查理那边,“桥特奇先生,荷兰德先生,莎女士,你们要过来吗?”
“不用了。”查理礼貌地笑了笑,坐在沙发上没动。
“开始吧,我们没事。”见查理没动,荷兰德也开口拒绝,他这个位置视野很好,可以纵观整个客厅,查理和专业人士那边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矮胖男人点了下头,他将磁带放好,录音机摆在地上,点开了播放。
一阵杂音过后,伴随着电流声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一位圣徒念诵的经文,他的音调奇怪,语言也极不通顺,在背景音中,还伴随着吵杂的脚步声和男人的低吟嘶吼。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安静地听着录音机放出的内容,休玛丽拉住父亲的手,这些杂乱无章的内容令她感到恐惧。
查理远远听着那些声音,虽然相隔较远,但他是听得最清楚的一个。那经文的内容是某种古老的语言,还掺杂着零碎的佩恩语,但最多的还是毫无意义的低吟声。由于那念诵着刻意模糊的念法,查理只能吃力地分辨出几个词。
土壤、球、头发、千足虫、花椒……
再看向那个女性幽灵,她正直勾勾地盯着那台录音机,大有扑上去将其砸碎的架势。
念诵经文的声音和背景的脚步声逐渐淡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录音的内容即将结束时,录音机内又毫无先兆地响起女性们统一且悠长的吟唱声。
女人们放开歌喉吟唱着旋律高雅的歌,但那歌曲没有歌词,而是由一个个毫无含义的音节组成,在不知是录音机还是磁带自带的电流声中显得格外诡异。
歌声响起没多久,查理发现,站在墙角的女性幽灵正瞪圆眼睛,眼眶中流出两行血泪,正愤怒地卡着喉咙,发出沙哑的“咳咳”声。
很现在,除了查理,屋中的其他人听到了这种声音,他们没有关掉磁带,而是顶着录音机的声音,努力分辨着这种声音的来源。
但很快,不需要他们竖起耳朵去听了,因为在众人眼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客厅角落居然多出一道人形黑影!而墙壁上悬挂的被圣水浸泡过的铁丝已经逐渐发热,变成血一般的赤红色。
“这,这还真的有?”莎难以置信地小声嘀咕道。
库伦和休玛丽一时不知所措,只凭借一个黑影和那略显暴戾的气息,他们还无法确定那是否是他们永远失去的所爱之人。
倒是专业人士们拿着设备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当他们走到最低安全限度站定,准备进行下一步交涉时,在他们眼前,那黑影突然消失了。
只有查理全程保持着淡定,他以最直观的视角观察了那名鬼魂的状况,不过令他略显惊讶的是——那些听上去很蠢的东西居然真的有用。
刚刚那类鬼魂和艾薇尔那样的幽灵对比起来,实质相同,但性质不同。他们同样失去了身体,一个突然消失,一个则是身体死亡,细胞逐渐腐朽,徘徊于生者之下,无法被正常人类所视。
但比起艾薇尔那种尸体“不慎丢失”的幽灵,鬼魂一类走的是正常程序。只有灵魂沾染上秘法的气息,才有可能脱离身体而不消散,他们大多是受到某种秘法波动的影响,或是过于强烈的东西吸引了潜伏在空间夹缝中的某些意志,导致他们的灵魂无法回归混沌河畔,沉浸在那永恒平静的漆黑之湖中。
专业人士们往往做的就是将那些迷路的灵魂送回去,但现在,他们为了引灵魂现身,主动播放了用来压制灵魂,激发恐惧的录音,在鬼魂眼里,这是挑衅。
不过这栋房子里的鬼魂显然属于冷静且好说话那类的,受到挑衅之后,那名女性鬼魂只是生了会儿闷气,就换了个角落继续站着。她身后墙壁上那些铁丝则是待机一般毫无反应,看来如果不进行干扰,那些铁丝捕捉不了她的位置。
看那名鬼魂的态度,查理意识到,除非那些专业人士做点更过分的事,导致双方直接打一架,否则那名鬼魂是不会再现身了。
难得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查理怎么会让事情不欢而散?在这么有气氛的情况下,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亏了,在这种想法下,整栋宅子的灯全部黑掉了。
黑天和停电是鬼屋的标配,当视野一暗,查理先是听到休玛丽声嘶力竭的尖叫,而后则是被一个人从上方拉住了手腕。
查理知道,是荷兰德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那名女性下属,从沙发的后方伸出手拉住了他。
“桥特奇先生,停电了,我们不要走散。”荷兰德顺势说道。
不得不说,荷兰德的第一反应很正确,但他低估了查理泥鳅般的丝滑。
荷兰德眉头一皱,他发现,他拽住的手腕是实在是太细了,当他的眼睛初步适应黑暗后,他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他拉住的根本不是什么桥特奇,而是一具穿着桥特奇衣服的骷髅!
莎这边也第一时间发出刺耳的尖叫,她的声音令那边的几人更加焦虑。矮胖男人能听到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女性笑声,他一边流着汗,一边在想,这次的鬼也太猛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名十几岁的小女孩,只能硬撑着颤抖的声音说道,“没事,我们受过专业训练,无论遇到多恐怖的事,我们都不会怕。”
他猛地一咬舌头,眼睛直直盯着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黑影,全身开始哆嗦,有些悲催地说道:
“除非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