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成郡王,那是谋朝有点儿过了,但篡位是真的。
大家同在京城,若合得来,成郡王和柴茂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往。通过密道见面,其用心可见一斑。
皇帝思维都混乱了,足见他快被被气糊涂了。
孙从山一向给自己的定位很正,皇帝和刘协讨论的是机密要务,所以他只保持了比较低的存在感,侍立一旁。
这时见皇帝动了真怒,气的脸都青了,忙从一旁的茶炉上提起壶,换了杯新茶递上去,分散一下皇帝的注意力。
刘协自然也看出皇帝气得不轻,忙说道:“皇上息怒,微臣已经派人注意柴府以及柴茂交往的各色人等,希望能找出他的同党。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皇帝是个能听人劝的,端起茶盏,抿了两口,缓了缓情绪,说道:“辅成说的不错,就按你说的来吧。”
气归气,总不能现在就把柴茂抓起来斩首示众,那才叫打草惊蛇,再被人蛰伏下来以谋后动,着实的后患无穷。
情绪缓解一些,皇帝说道:“就依辅成说的,这事儿的确急不得。就算成郡王这些年有些积累,短时间也成不了大器,要紧的是,你的人查案时不要被人察觉到异样。”
皇帝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如今天下太平,不敢说百姓安康富足,但绝大部分也能维持生计。只要他还在位,就算有人有异心,也没有发动政/变的理由。
没有旁的事情,刘协便告退了。虽然皇帝震怒,但也变相证明,他的探查工作有了突破性进展,总算是打破了僵局。
待到仁心堂只剩下皇帝和孙从山主仆两人,皇帝翻了翻刚才正在看的书,又索然无味的放下。
想到朝中像柴茂这样的官员不知还有多少,口中手里捧着圣贤书,讲的都是大道理。可内心图谋的,却一直都是加官进爵、谋取更高的权势地位……如此看来,此等想法做法,和蝇营狗苟的商贾又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们谋求的东西更高而已吧?
…………
眼看着就是正月十五,这一年的上元节可谓灿烂辉煌,街上的灯饰花样繁多、璀璨绚丽。
前一次的玻璃宫灯,那是皇帝把自己仅有的几盏让出来,让给百姓看看稀罕的。
当时的情形,围在玻璃宫灯周围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久久不散,的确让百姓、乃至很多富贵之家见识到,原来世间也可以由如此神物。
今年的灯节,如此盛景依然还在。各家商户和富贵之家做的各种玻璃花灯,花样层出不穷,夹花玻璃的,白玻璃上绘制图案的,还要用多个玻璃小碗和玻璃酒盅做出的花灯,各种光辉夺目。
灯节有三天,古代少有娱乐节目,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各种人家大都会出来凑趣。
看过第一天花灯的人,把街上的盛景口口相传。再一天时,观灯的人更是多了不知凡几。
连京城外各村镇的人,有条件的也都往京城中来,硬是让京城有了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繁华热闹。
好在顺天府和兵马司的人有准备,顶多估摸着看灯的人太多,把轮值取消了,全员上岗维持治安。
听闻今年上元节有如此盛景,皇帝悄没声的登上皇宫东南方向的角楼,看着灯火辉煌的京城夜色,心中竟有了一种自豪。
虽然这种繁华是玻璃带来的,但玻璃的出现,的确从天下权贵富豪的钱袋里掏出了大量银钱。
凡是经营玻璃的地方,豪绅官宦之家、甚至富足小康的人家,无一幸免,全部在这件事情上付了足够的银子。
其余因为地处偏远没有玻璃的,也不乏有人耗费人力财力远途运输,给自家涨门面的。
经营玻璃的商家固然获利不少,可是在玻璃制作,以及上下游的采矿、精选、破碎等各种原料加工,还有成品和原料运输中捎带的其他物品流通,让大梁朝这一年的商贸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华。
相关地区有关商贸的赋税,都有大幅度增长。
这其中还不算望远镜带来的间接财物收益。
如果望远镜能在军中得到有效应用,边关军民不用遭受骚扰和掠夺,能安心种地经营,其中的获益是最直观的。
一旦有战事挑起,有了望远镜做侦查和观测做基础,必定能大幅度增加争战的胜算。尽早获胜、结束战争,这其中节省的兵马粮草绝对是巨额的。
国库一方面能在玻璃行业的兴起中,增加大额赋税。另一方面,最为耗费国库的军需物资和粮草又能大大减少。如此,不出几年,国库吃紧的状况就能得到缓解。
皇帝思量着,截止到现在,依然出品稀少,价格居高不下的琉璃。
夏家女最好能把她那值钱的玩意儿多搞出来一些,百姓多些做工赚钱的机会,权贵富豪为了享受奢华,愿意把自家钱袋的银子拿出来,还能充盈国库,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嗯,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皇帝如是想。
…………
这一年,京城的上元节自是过得无比,出来观灯的人也不少。
但也有一部分人是摒除在这种热闹之外的,越是热闹的场景,人员就越繁杂。
太孙自然一如往年,是窝在自家,看着有数的几盏灯,体会一下上元节的意境。
而成郡王和靖王之流,因心中有所图谋,自然会多方戒备,甚至连自家灯棚都不去,只当舍弃繁华,修身养性了。
而夏珂一家,踞虎山劫匪案过去没多久,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涉险。
尤其夏晏清,知道邵毅上一世的经历和他这一世的一些发现,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冒这个风险。上一世具有光电効果的大型灯会见识的多了,就算这里别具古韵,也着实不会有太惊艳的夜景。
正月十五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年,朝廷大年初一的新年仪式没有的重头戏,挪在年后第一天上朝。
因为临近过年时的踞虎山劫匪案,和还未审结的吏部卖官案,各朝臣这个年过的其实不很踏实。
但越是这样,大家越得粉饰太平,对上位者皇帝的歌功颂德自然更得多一些。
正常上奏的当然也有,但占了最大篇幅的却是借由这一年上元节的空前盛景,对皇帝各种奉承,什么英明睿智、上天护佑、千古盛世、国泰民安……不要钱的往外扔。
皇帝明白大家的心思,却并不制止,心安理得的听着,一直到众多才华横溢的朝臣词穷,彻底消停下来,才开口,慢悠悠的说道:“众爱卿的盛赞,朕听明白了,原本朕也正想着,对此种状况该如何褒奖。”
“啊……?”众皆愕然。
啥情况?他们没听错吧?说的居然是褒奖吗?皇上说了褒奖!
众大臣的嘴角、眼角、额角、抬头纹,都止不住的抽搐。
他们刚才赞誉皇帝英明,治下呈现出千古未有的盛世时,皇帝就听的一脸坦荡,一点尴尬都没有,显见得,是觉得实至名归。
难道听他们如此溜须拍马不过瘾,还要在史书上大书特书,然后再专为此事做一场豪华祭拜吧?
祭拜倒没什么,去天坛走一遭就是了。顶多礼部官员忙碌一些,银子是一定要花的,但天下都是皇帝的,用些银子……好吧,有些心疼,想到每次筹措军资和维护河堤的银子那么难挤出来,大家的日子很有些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