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茶水间是不方便,就在入门处搭一个吧。”听罢,大太太笑盈盈的道,不会祸害自己儿子,那就是好姑娘,想了想,又问:“听说抬了十几个箱子呢?”不会将她娘留下的嫁妆箱子都弄来了吧。
“是啊,都是半旧不新的箱子,木是好木……”婆子谄笑着接道,个个带铜锁。
“还真是……”大太太摇头,接着又指使她去干……
“是,太太。”婆子立马笑了,有活儿干,便有钱拿,想了想又道:“申表姑娘是个家贫的,那里头一定没好物……”又小声说连个荷包没有给呢。
“去吧。”大太太笑着打发了婆子。
当初就用十八抬嫁妆打发了小姑子,那也有两千两嫁妆银子呢,可申家就两百两彩礼……
……
“姑娘,我手头还有几两银子,要不先打赏了?”大丫头见自己以后要跟的姑娘对人来人往的丫头婆子,没有一点打赏的意思,有点着急。
“别,我还不起呢……”申亦幼摆手。
这不是她的托词,她那父亲给自己留的大笔银子,换了上海公共租界内一套石库门,在外的半年时间,可不是没有目的的,去过了京城,去过了天津,也去过了上海……
“姑娘……”大丫头急红了眼。
“如果不乐意伺候就回老太太院里吧。”申亦幼不为所动,很是无情的道。
“没有。”大丫头将含在眼里的泪水一擦。
她本是外头买来的,从小丫头升到三等丫头,一到表姐姐身边就成了一等丫头,便是为了月例也不离开,何况老太太身边人才济济,个个是家生子……
“那便帮我收拾书籍去吧。”申亦幼不想与丫头交心,过几年,卖身契也没用,丫头想离开就可以离开。
“姑娘,我不识字。”大丫头垂目道。
“哦,那去帮我收拾衣裳吧,还得去要热水,我要沐浴……”说着,申亦幼开始闲鱼躺。
刚刚有老太太身边大丫头过来说,她明天要去族学上课,还有她不必天天请安,逢五逢十去即可。
“是。”丫头手上忙着,心里头却在想,这小院偏是偏了些,与老太太院里是顶顶远的,可与大厨房是挺近,提热水热饭真方便。
……
次日,一大早。
大丫头抬来了热水,备好了铜盆和毛巾,可姑娘还没有起床,在门外轻轻唤:“姑娘,要起了……”她昨夜睡在厢房,那边本就不大,被姑娘那些重又笨的箱子占去了一半,她只得在箱子上铺被褥,但也比在老太太院里睡通铺要强。
片刻后,屋里头没有动静,丫头又去窗口外轻轻唤:“姑娘,去族学上课时间到了……”如今整个房子就她和姑娘,粗使丫头只在早晚过来扫地擦洗等粗活。
“哦,知道了。”申亦幼直接下去开门,没在正堂见着早膳提盒,便道:“我自己洗漱,你去提膳吧。”昨晚的菜没点油水,她饿的睡不着,只得吃三门冰箱内的水果骗骗胃。
唉,什么时候才能建茶水间啊?
“是,姑娘。”大丫头快步离开。
……
族学设在前院与后院之间,申亦幼快步走了足足两刻钟才到。
嚯!真的是族学呢,有好多不熟悉的漂亮少女,邹家四姐妹还没有到。
没有早读声,只有切切私语声……
申亦幼一来,先是静了一静,接着又恢复了切切私语。
申亦幼打量了这个类似现代教室,里头摆放着一张张长案,有二十四张。
前头三张空着,中间全有人占了,最后剩下一张空的,申亦幼感觉那是自己的。
最后便最后吧。
后面还贴着一张课程表呢。
一、书法课;
二、礼仪课;
三、绣工和才艺;
四、管家和理帐。
每日一课,一课一时辰。
邹家姐妹约莫是掐着时间进来的吧,没说上一句话,女先生也进来了。
今天是书法课,上课之前先背诵女戒,接着,个个低头抄写女戒的文字……
“你怎么不写女戒啊?”女先生一个个瞧过来,见这个新来的表姑娘写着一些地名和名胜古迹,小声问道。
“我不用学女戒。”申亦幼也极小声的回道。
“哦。”女先生面不改色,极自然的走开,心说:我也不想教女戒啊,可生活不易……
……
不论哪一天课程,与申亦幼而言,都不难,女先生们水平普通,对学生要求也不高。
上四日休一日。
休息的那日正是逢五逢十,正是向老太太请安的日子。
如此混过去了三个月。
快进入隆冬腊月之即,申亦幼那小小的院子又迎来一位表姑娘,姓吴,是二太太的侄女。
然,二太太跟着二老爷在外任职。
“你也去用饭吧。”那天,申亦幼一如既往的让在丫头去大厨房与小姐妹一起用餐,自己关上门,在厢房用饭。
如此,只是为了方便给自己加餐。
不加不行啊,正是发育的年纪,厨房天天送清汤寡水的饭菜过来,吃得申亦幼面有菜色。
好在小院早早便添上了茶水间,就在大门处。
就是一推大门,便进入了一间不大的茶水间,再撩一门帘,便是小院不大的天井。
申亦幼还没有用完午餐呢,后来传来几道脚步声,便明白是对面空房子有人入住了,她不急不缓的就着外头的声音用完饭,擦嘴,漱口。
披回父亲留下的大氅,便没有出门,是丫头过来唤她,申亦幼才拉开门。
真巧,在堂屋内见到了一个手捧小暖炉的十五六岁清秀少女,发育极好的清秀少女。
“我姓申,姑娘如何称呼?”面对面见着了,申亦幼只能笑盈盈的问道。
“我姓吴,名诗诗,今年十五岁,你呢?”吴诗诗见眼前姑娘比自己高出近一头,可脸蛋稚嫩,不知谁大谁小?
“十三岁,我唤你吴表姐吧。”这年头,没有直接唤名字的。
“你好高哦。”吴诗诗从不觉得自己矮,可与这申表妹一比。
“我是北方人,还有我大脚……”申亦幼觉得大脚姑娘跑跑跳跳,自然会长得高些。
“哦。”吴诗诗是个有城府的,心里头觉得可惜了这申表妹的美貌,咋比一般男子还高呢。
谁家敢娶呢,同时也放下心来。
这个,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次,吴诗诗来邹府,便是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她啊,之前订亲的男人死了,成了望门寡。
在当地,是寻不到好人家,只得求助于嫁入邹家的姑姑……
“我要出去逛逛园子,失陪了。”申亦幼并不想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改变自己的作息,以后要相处的日子长着呢,哪能处处委屈了自己。
“不冷吗?”吴诗诗惊讶的问。
“走动走动,就不冷了。”申亦幼笑笑,便迈出了大脚。
邹府给配给她的炭不好也不多。
因而她白日里从来不用的,夜里却多点一个炭盆,让丫头与自己同屋睡觉。
白日里,便多穿一些,要是还冷,便运动运动,还可以多烫烫脚。
“姑娘,吴表姑娘带了那么多丫头婆子,咋住得下啊。”大丫头与申亦幼处久了,会口无遮掩。
这种丫头还能好好的活在邹府,可见邹府是个仁善之家。
“……”没接这话,自己这边箱笼多,早就占满了自己这边的厢房和正堂,她挤她的,与自己不相干。
“腊梅开花了……”丫头穿着及大腿的修身长袄子,有点冷呢。
“你冷,就回去吧。”申亦幼觉得一个人独处也挺好的,就想打发了大丫头。
“……”大丫头可不敢让姑娘一个人留下。
“你家姑娘是个大脚,没有哪位少爷过来搭讪的……”申亦幼没好气的道。
“四少爷就爱找姑娘说话……”大丫头报怨了一句,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四少爷想出洋留学,与四少爷成亲就得独守空房许多年。
“小心风大闪了舌头……”申亦幼狠狠的瞪了大丫头一眼。
“不敢了。”大丫头垂下头,讷讷的道。之前,她直接与姑娘说了,姑娘只是笑笑不语……不知道姑娘怎么想的?姑娘无父无母,能怎么办呢?
“罚你这个月多纳一双厚鞋底……”申亦幼就这一个大丫头,不能罚跪不能罚月例,就罚最难做的活……
“是。”大丫头丧丧的应下。
“去吧。”大冬天的做针线,是个不小的惩罚了,可比起跪啊打的,很是文明了。
“是。”大丫头退了十几步,才快步离开。
“出来吧。”一开口,便是一口流利的洋文。
“中午好!表妹。”正是挺拔如同小白杨的邹克礼,他在学习英语,发现表妹会,便与她在这里练习口语。
“我多了个邻居,生活空间更小了。”申亦幼哀叹一声。
“嫁我之后,便可以住府上第四大的院子。”也许是用陌生的语言,邹克礼说话很大胆,但他早与老太太说过想娶申表姑娘,老太太与老太爷一商量,觉得可行……只等她出孝……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我怕鬼……”申亦幼那漂亮狐狸眼一眯,来一个陌生的单词。
“什么意思?怕什么?”邹克礼立马被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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