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渊回过头朝慕言望去，相对无言，他知道刚才老爷子的话，慕言应该听到了。
说到底，老爷子最终还是后悔了啊。
可……
还有用吗？
偌大的会客厅，就只有这两个不相干的人存在，他们保持着沉默，谁也没率先打破僵局。
慕言蹲下身，缓缓整理起衣服，实则是低头，快速擦掉了眼角滚落的眼泪。
“这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就是给言言的嫁妆……”
“我从小疼她，可最终却给了她最大的羞辱……”
……
老爷子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慕言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到最后她放弃了挣扎，将头埋进两腿膝盖之间，忍不住轻声啜泣。
“爷爷。”
她忍不住喃喃。
爷爷一直是疼爱她的啊，可为什么到最后却变成了现在的景象。
沈南渊有些坐立不安，可这种时候，他并不适合上去打扰，只能假装不曾发觉，让慕言独自舔舐伤口。
直到慕言重新捡起衣服，沈南渊才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拿过了行李箱，“我帮你。”
慕言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刚走一步就一脚悬空，差点从楼梯上滚落。
“小心。”
沈南渊腾出另一只手，搂住了慕言的腰，台阶不长，可慕言足足走了两分钟，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漫长。
“想上去，就上去看看吧。”
沈南渊沉默许久后，终究是开了口。
老爷子的状态不容乐观，说不定一别真的就再无见面之期。
慕言摇头。
可眼泪，却是大颗大颗地滚落。
“别嘴硬。”
男人替她整理着额间碎发，慕言的痛苦，沈南渊全都看在眼底，“抛开那些不谈，他是你叫了二十多年的爷爷，这个时候去看看也没什么。”
在沈南渊的劝说下，慕言上了楼。
紧紧牵着她手的，是沈南渊。
进门的时候，慕言再次擦掉了眼泪，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老爷子暂时被安定下来，只是大家并不欢迎慕言，慕振国率先呵斥道：“你进来做什么，还嫌把老爷子气得不够重？”
“让开！”
慕言眼底没有光，更没有看任何人。
“慕言，我警告你，老爷子休想……”
“我再说一遍让开！”
慕言陡然提高了声音，冷冷望着这个她叫了二十多年爸爸的男人，眼底头一次有了怒火，“这是我和爷爷的事，你还不配插手。”
她那冷静的面庞，和不留情面的怒火，让慕振国心一惊，气势自然也弱了半分。
慕承阳垂着头，脸上写满了父亲病危的痛苦，“爸已经这样了，刚才他老人家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说到底，老爷子最爱的还是慕言啊。”
最后一句话，无疑在慕家人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明明，慕言才是那个野种，凭什么？
慕言最终来到了病床前，此刻老爷子面色安详，没了之前的痛苦。
她询问医生，“爷爷怎么样？”
“老爷子身体之前状态就十分差，这次情绪波动较大，老毛病也犯了，再加上并发症，难说。”
医生摇了摇头，“本来只要保持情绪稳定，至少两年内不会复发的。”
慕言听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她害了爷爷。
“等爷爷醒后，告诉他我答应他的要求，并且百分之十一的股份我会永久保留。”
慕言说完，起身擦掉眼泪就要离开。
“慕……您不再留会儿吗？”
医生并不掺和慕家的家事，只是看眼下情况，老爷子是很想见慕言，也想听她亲口这般说的。
“我还有事，怕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慕言铁石心肠。
咳咳！
床上人剧烈咳嗽起来，慕言没敢耽误，加紧了离开的步伐。
老爷子缓缓睁开，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慕言。
“那女人走了，还说答应了您的百分之十一股份，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洛雅馨道。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这是我爸爸的决定。”
慕承阳呵斥。
“呵，二弟，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和沈南渊是同一战线吧，真以为出卖慕家就能得到好处？”
慕振国也加入了骂战之中，相互猜疑起来。
刚才才平复下来的老爷子，再次剧烈咳嗽。
医生有恼火，“老爷子需要清净休息，各位还是去外面吵吧。”
“就是。”
“谁怕谁啊，今天这个事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两家人骂骂咧咧地出去，倒是完全无视了病床上的老爷子。
医生替老爷子打着点滴，“刚才您是故意装睡的吧？”
“言言，这是原谅我了吗？”
老爷子有些失神，喃喃地询问。
医生照顾老爷子快三十年，这几年慕家变故也比常人知道更多的细节，知道老爷子是后悔了，便顺着老爷子的心意道：“慕小姐不是说了吗，她同意您的要求，并且会永久保留慕氏股份。”
“哎，我这一出，多少有些卑鄙。”
老爷子说完就要起身，但医生却是按住了他，“老爷子，您的身体真的不能再折腾了。”
老爷子神色一顿，想起医生之前的话，“我这身体，真没两年了？”
“只要情绪稳定，保持平和状态调养，还是没大问题的。”
医生安抚。
“算了，这些话，我也不想再听了。言言答应了就好，答应了就好。”
老爷子声音慢慢暗沉下来，“可终究……她还是无法原谅爷爷啊。”
“慕小姐会感受到您的心意的。”
对于慕家的事，医生也不好发表过多的评价，只能从照顾病人情绪的角度说起，“当初的事情，应该对慕小姐打击挺大的，如今肯定也需要时间整理情绪，说不定用不了几天，她就会再来看您。”
老爷子一声苦笑，没有回应。
他太了解慕言的性格了，当初能拿出DNA鉴定，坦率承认让自己做决定，便是认定他不会放弃她。
可事与愿违，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血脉。
那一刻，慕言便不再是从前那个会在他身边撒娇的孙女了。
她的心，早已经和慕家没有关系了啊。
……
慕言离开慕家并不顺利，慕晓梨知道老爷子出事后也赶紧跑来，结果就看到慕言大包小包地离开，一下子拽住她，认定了她就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