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平重重叹了口气,同样都是侍郎,自己还年长了他七八岁,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他本来是感觉自己挺厉害了!
这些日子被打击的,都提不起精神来。
钟安平咳嗽了两声,“那个……你诈死的时候,能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萧甫山道,“听不见。那时整个人都处于假死状态,闭合了经脉六识。”
这药还是净严为幼菫配制的,没成想这般真实,看不出一点破绽。就连事先和他一起谋划的郑先,都担心他是假戏成真,真的死了。
在他醒过来的那一刻,郑先的眼泪唰地就流出来了!
钟安平闻言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自己那日哭的有点惨,太丢人!小二十年没哭过了!
萧甫山喝了口酒,淡淡说道,“不过那几日发生了什么事,郑先都告诉我了。我记得你上次哭,是十岁的时候。”
钟安平一口酒没喝好,呛到了嗓子眼,剧烈咳嗽起来。
“这个郑大人,怎么什么话都汇报!”
侍卫过来禀报,“国公爷,忠勇王世子过来了,还拉着行装。”
钟安平冷哼,“这是要住进来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好意思面对我!”
一路喝了一个多月的酒,他是喝出了感情的,谁成想……骗子!
萧甫山不知他此来何意,按说他应该不乐意见到自己才对。
“请他进来。”
侍卫退了下去。
不一会裴弘元就过来了,也不待萧甫山相请,便坐到了桌前,吩咐旁边守着的侍卫,“拿套餐具来!”
侍卫见萧甫山点头,方去取来餐具。
裴弘元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叹息道,“可惜表妹送的酒喝完了,否则,赏雪饮酒,一大快事!”
钟安平重重哼了一声,“裴大人难道不知,那酒是怎么没的吗?”
裴弘元微微笑道,“自然是把酒言欢、乘醉聊发少年狂没的,与钟大人喝酒,乃人生一大快事。”
钟安平想起来每每与他饮酒,裴弘元都是岿然不动,一派萧然,自己却是壮怀激烈,豪气万千,跟个二傻子似的。
自己是傻了不成?怎么就觉得跟他志同道合,引为知己了呢?
以后还是打起精神来吧!别再着了他的道!
钟安平凉凉道,“裴大人诓骗人的本事一流,钟某自叹弗如。是不敢与裴大人把酒言欢的。”
裴弘元冲他举杯,“钟大人,你可记得,当日你怀疑是裴某下毒,不听裴某解释。如今荣国公还活着,你这怨气可就莫名其妙了。”
钟安平仔细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自己当初可是大大冤枉他了。看现在荣国公,不也对他客气有加么?
自己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酒是自己愿意给他喝的啊,人家又没来抢!
说起来,还是自己不信任他,枉费他们一个多月的把酒言欢!
他端起了酒杯,“是钟某对不住了!我自罚三杯!”
钟安平连饮三杯,豪气万千,“待回了京城,我再去找大嫂讨些好酒,到王府与你畅饮一番!”
他恍然想起大嫂的夫君还在这里,忝着脸问萧甫山,“荣国公,你没意见吧?”
萧甫山已经懒得理他了,自斟自饮着。
那就是同意了!
钟安平放心下来。
裴弘元喝了口青稞酒,赞道,“大将军府的青稞酒比都护府好不少,就冲着这酒,裴某也得住在大将军府了。荣国公,你没意见吧?”
萧甫山淡淡说道,“本公若是说有意见,你住不住?”
裴弘元微笑道,“住。郑大人不在凉州,你自然是该尽地主之谊。”
萧甫山吩咐侍卫,“给世子安排个院子,若是需要采买什么,只管跟世子要银子。”
侍卫应是,带着陆辛下去了。
裴弘元悠然吃起了羊肉。
待酒足饭饱,裴弘元说道,“听闻荣国公俘虏了吐蕃大王子赛德,可否带我去看看?”
萧甫山明白了,他是冲着赛德来的。
裴弘元又道,“荣国公不会不同意吧?我奉皇命有监军之责,去看看俘虏也是合情合理职责所在。”
萧甫山从侍卫手中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站起了身,“裴监军,请!”
裴弘元微笑起身,跟了上去。
钟安平趴在桌子上喃喃道,“裴大人,再喝一个……”
赛德被关在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萧西亲自带人看守。
萧西见萧甫山过来,打开了房门。
赛德带戴着手镣脚镣,坐在塌上闭目养神。
五官深邃硬朗又带着几分野性不羁,微卷的栗色头发随意地散落肩上额前。常年征战沙场杀伐练就的气势,让他即便闭着眼睛,也有股强大的威慑力。
对于萧甫山他们的到来,他没有半点反应,甚至睫毛都不曾动一下。
萧甫山看了眼八仙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说道,“看来这些饭菜不合大王子口味,本公派人去吐蕃俘虏里找几个做菜好的伙夫过来,让他们来给你做。”
赛德依然闭目不语。
萧甫山继续道,“他们若是做的好,便留下,做的不好活着也没什么用了。吐蕃俘虏好几万,总能找到让大王子开口吃饭的。”
赛德淡声说道,“荣国公不必费心机了。我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又在乎他们的作甚。”
裴弘元冷眼旁观,感觉他们俩说的不是饭菜,而是别的什么。萧甫山在要挟赛德,却不知要挟他做什么。
他开口说道,“荣国公何必强人所难,他不想吃便不吃,饿上七八日想必是死不了人的。”
裴弘元是想先饿着他,让他极度饥饿意志薄弱的时候再作打算吧?
萧甫山当着裴弘元的面也无意多说什么,“世子说的有理。萧西,那这几日先不必送饭了。”
萧西应是。
赛德缓缓睁开了眼,他有些好奇到底是谁,萧甫山居然这般客气,肯采纳他的话。
他墨蓝宝石般的眸子倏然一紧,打量着裴弘元。
“什么世子?”
萧甫山没有错过他眼中那稍纵即逝的变化,眯着眼问道,“大王子觉得他应该是什么世子?”
赛德冷漠地移开了视线,“大燕各种世子多如牛毛,我又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