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回局里的时候，已经是午休时间。他远远看见沈寻靠在树下抽烟，头发挽个慵懒的髻，有几缕发丝垂落额前，翠绿色碎花V领连衣裙，白色球鞋，点睛之笔是那红唇，带着诱惑的艳光，望一眼只觉鲜嫩可口。
他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舒坦。
听见脚步声，沈寻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看手机，完全无视他这个人。
程立有点无奈，也清楚昨天他对她确实恶劣。
见他站在一旁不说话，她还是发了慈悲，水眸静静瞅着他：“程队找我有事？哦，正好说一声，谢谢你的唇膏，我很喜欢。只是下次半夜进女孩子房间最好还是敲门，否则被人抓到有损颜面。”
她一边说话，一边还撅了撅嘴，却仿佛浑然不知这个动作有多勾人：“说起来，程队好fashion，送女孩子唇膏都那么会挑牌子，难道是送惯？”
程立眸色一暗：“杨威推荐的，说最近女生都爱这个。”
“那色号呢？”
“我自己选的。”
“Twistoffate?名字这么文酸，不符合铮铮铁汉的风格呀。还是你想暗示什么？”沈寻笑呵呵的看着他。
程立眉峰微动：“只是觉得颜色适合。”
“女人涂唇膏，一大目的是要诱惑男人来吻。适不适合，程队最清楚。既然这样，难道不该给我一个吻吗？”
程立怔住，然后缓缓出声：“我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她讲偶像剧里的老梗台词，脸上笑着，却还是在和他较劲。
程立面色不改：“警察道歉呢？”
她一愣，瞪着他半晌，终是软下态度：“我也越界了，不该说那些话。”
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已经是这样的了，沈寻，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已经是这样的我，”他看着她，淡淡陈述，“我不可能把过去尽数抹去，我们都不能。”
“所以呢？”她挑眉。
“我认识叶雪已经12年。”他说。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今年才遇见你？”沈寻气恼，“如果12年前你先遇见我多好。”
“好什么？”黑眸里漫上一丝无奈，“那时你才14岁，还是个小孩。要我诱拐未成年少女？”
沈寻一愣，随即甜甜一笑：“程叔叔，干爹，喜欢听我叫哪一种？”
声音那么娇柔，空气里似乎都融了糖，甜腻得很。
程立又叹了一口气，警告她：“乖乖的，别使坏。”
她却玩上瘾：“警察叔叔，我迷路了，可不可以跟你回家？”
“儿童走失的版本不是这样的。”
“我的版本就是这样的。警察叔叔带小女孩回家……”她踮起脚，在他耳边说起悄悄话。
程立喉结一动，眸光瞬间深浓。
几时变得这样刁钻精灵，天真又邪恶，让他难以招架。
敛住心神，他微微退开身：“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沈寻的神情里瞬间带了防备。
“我和刘局说了，你不适合再留下了。”他的语气公事公办。
“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她平静出声。
“那已经不重要。”
“重不重要，不是你说了算。”
“我有权拒绝你的采访。”他声音不大，态度却明显强硬起来。
“你算老几？”沈寻轻轻一笑，“程队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新闻自由？而且你公安系统又不是媒体直接监管部门，凭什么命令我？”
原本温温柔柔的小猫，被踩着尾巴，一下子张牙舞爪。
“你知道我是为你好，不要无理取闹。”程立淡声回应。
“怎样是为我好？”水眸漾起嘲讽的笑意，“把我赶出你的世界？”
“程立，你曾经说过，你并不能确定，在我的未来里是否会有你的存在。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确定，我的未来里，不再会有你的存在了？”
程立看着她，没有说话，仿佛无声的默认。
“我告诉你程立，在我的未来，一直都会有你的存在。因为，你已经在这里，”她指着自己胸口，“不是你说，你让我走，或者你离开我，我就能把你从我的心里挖出去。”
说着说着，她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
程立凝视她倔强小脸，感觉胸口抽痛。
“你需要时间，可以。你要把她找回来，也可以。但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我陪着你。等你找到了她，你再告诉我，你的选择，”她轻轻靠在他胸口，低头藏住眼中濒临决堤的热意，“程立，你就当我是个赌徒，至少给我一次坐上赌桌的机会。之后是输是赢，我自己承担。但请不要一开始就让我出局。这对我不公平。”
程立仍是什么也没有说。抬起的大掌似乎想要轻抚她的发，却终是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