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府中,一封短信摆在沉时桢案台上。
这是一个时辰前才由宫人抄录而出,写的便是那领着宫人出宫的嬷嬷的消息。
然而此时,沉时桢却没有心思去了解,双目凝重。
“雪妃余宠未消,皇后娘娘怕也是有些忌惮了。”文芜想到皇后的无奈叹息,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凭着雪妃的狐媚子手段,只要等风头过去,想重获圣宠并不难。月宁节行贿,还有杏红春手的事,她都可以推脱说不知情,是苏家人任意所为。
只要委屈戏码演得足够逼真,皇上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对她生出愧疚。如此一来,以后想要扳倒她就更难了,只要她双泪一流,皇上就会立马心软。
“母后才不会怕那妖妃,她如此畏首畏尾,无非是为了长姐跟我罢了。”沉时桢目中复杂。
如果没有母后作保,长姐在宫中便会受到其他皇子皇女的针对,毕竟她独尊其上已经很多年了。不知多少眼睛都在盯着她,等着她遭殃的一日。
文芜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即如此,那就更不能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虽然名录只有那嬷嬷一人,我们也可顺藤摸瓜,牵出那幕后凶手来!”
宫人若想出宫,必须要特设的行宫令。当时月宁节比试,她被哄骗阿竹出事险些闯出宫犯了禁忌,禁卫的刀不长眼,任何人违反宫令都会被就地处决。
一个人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那嬷嬷领着那么一大帮人。
“杂事嬷嬷出宫的不少,有些时候宫中却是有很多杂事宫人物资稀缺,需要出宫去买。但领着那么多人的,倒是从未有过。”沉时桢眉宇之间浮出一抹警惕。
他扫了一眼案前的书信,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拆开。
文芜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沉时桢还是不想让那些贼人继续逍遥法外,哪怕要让皇后冒险,他也要铤而走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嬷嬷该是京都人士,并且家中还有幼小的孙子孙女。全家老小都能力不济,全靠她才能活着。”文芜心知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更好的未必利用。
沉时桢将信看了一半,眸光轻抬闪出一抹诧异:“这嬷嬷确实是京都出身,家中也确有三个幼小的孙子。儿子常年病在榻上,儿媳妇给人做针线赚钱养家糊口。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文芜轻笑道:“那嬷嬷既是宫中老人,那就该知道宫里的规矩。她带一个人离宫已是冒了风险,更不必说带十几个人,她这是拿着自己的命在冒险!”
能值得自己拼出命的,除了家人也不会有其他。
这些见惯了宫廷波谲云诡的老宫人,绝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会完全忠于一个主子。
“这嬷嬷入宫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定是见了许多新人换旧人的事。这一朝如此冒险,定是受到了威逼而非利诱。”沉时桢将那信看完后便投入了火盆之中。
文芜点了点头:“既然一家子都要靠她救济,那就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替人消灾。”
一旦失败,那嬷嬷必死无疑,她那一家子会如何,可想而知。
雪妃善于使用威逼利诱,若是对这嬷嬷也使出过这手段,那定是偏向威逼多些。她为了隐蔽行事,绝不会为了消除嬷嬷的顾虑而出一笔大钱,让那嬷嬷的家人衣食无忧。
“想着知道此嬷嬷是不是有难言之隐,试探一番便知。”沉时桢看着火盆里的信纸慢慢化为灰烬,眸光深沉。
即为了家人而行事,那对于那嬷嬷而言,家人就是最重要的。既然雪妃来了个威逼,他们也可以故技重施。
文芜心头一紧,低声道:“你是不是想借她的家人,胁迫那嬷嬷说出真相?”
“有何不可。”沉时桢转身看着文芜,“不过你放心,我自然不会伤害她的家人。只要她在恐慌中将事实说出,我绝不会碰她家人一根头发。”
他的为人,文芜应该很清楚,为何要这么想他?
“我不是担心你的做法,是怕那嬷嬷做傻事。”文芜想到了那因为被留在幽王府就选择自缢而亡的阿香。
她的死是为了保护家人不受连累,若是类似的事发生在那嬷嬷身上,或许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文芜眉头微微蹙起,担忧道:“如果你胁迫了她的家人,那就是让她两头为难。说出真相,雪妃会对她家人不利。不说,你又会伤害她的家人。这种时候为保家人,你猜那嬷嬷会怎么做。”
闻言,沉时桢也略微愣了愣。
他倒还真没有想那么多。
“这种明着的办法不可取,要想套问出嬷嬷是不是细作,还得使出一招反间计。”文芜眸光轻闪,一抹机敏从中划过。
沉时桢眸色轻动,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来人啊,且寻那老嬷嬷最好的几个好友来。记住,要至交好友,最好是生死之交!”
门外护卫应声而去。
不多时,几个宫人老嬷嬷被推入了幽王府。她们个个战战兢兢,如被春雷惊吓过的田鼠。
“近些日子,周嬷嬷可有跟什么娘娘交好吗?”沉时桢也不急着套问,只随意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但凡是宫人都会想着去讨好主子,杂事嬷嬷也不例外。周嬷嬷就算不給雪妃做事,也会想着去讨好其他的娘娘。
“回幽王殿下话,周嬷嬷就是个人精,她讨好的娘娘不计其数。可以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献一次殷勤,要说的话,奴婢可就说不过来了。”一个嬷嬷低着头,瑟瑟发抖。
其余的几个嬷嬷也都是点了点头,眉间露出几分厌恶。
沉时桢见状,心知她们这些所谓玩的好的,彼此心里也都看不惯对方。只不过在杂事宫中需要互相扶持,她们才拧成了一根绳。
“过不了几日,周嬷嬷就要被调遣到雪妃宫中去了。她作为好友,让本王给你们留一份礼。”沉时桢眸光忽而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