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洗漱完毕,门口传来敲门声,黄宛之打开门,是一位女佣,穿着得体的工作服,长得很标致,她是来唤三人下楼用餐的呙。
女佣在前面带路,三人尾随其后。
谢雯问起了萧潇,询问女佣,萧潇是否也在一楼餐厅?
正在下楼梯,女佣晃了一下神,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哦,您是说太太啊!太太正在餐厅……”
“太太?”谢雯打断了女佣的话,微不可闻的皱了眉,再看黄宛之和张婧,也是一头雾水。
女佣没察觉出异常,迈步下楼的同时,温声道:“是啊,您不是问我太太有没有在一楼餐厅吗?她在。”
大概是感冒的缘故,谢雯整个意识都是乱的,她问的是萧潇,可不是什么太太。
等等,太太?什么太太?
这次不仅是谢雯了,就连黄宛之和张婧也是倒抽一口凉气,黄宛之拉住了女佣的手腕,小心翼翼道:“请问,你口中的那个太太,可是傅太太?”
女佣疑惑不解的看了三人一眼,复又呐呐点头,她们的表情貌似有些奇怪,似是受了惊。
“傅太太的名字叫……萧潇?”黄宛之屏气再问醣。
女佣再次点了点头,倒也不是说女佣心无城府,在女佣看来,这三人既然是傅太太的舍友,如今又被邀请过来作客,想必早已知道了傅太太的身份,所以言语间才会没有遮掩,但看三人的神情,一个个呆愣当场,就那么张着嘴不说话,女佣心里不禁发毛起来,坏了,可别说错了话。
此时,黄宛之因为震惊,手已经松开了,只下意识的问女佣,更像是在自问:“萧潇结婚了?”
女佣“哎呀”一声,担心说多错多,也暗怪自己多嘴,不自在的转过身,一边下楼,一边对身后三人道:“已经到了午餐饭点,三位还是快点下楼吧!”
这冲击也太大了,萧潇结婚了?
三人心里那个乱啊,从昨天到现在,一颗心就一直忽上忽下,这会儿更像是心脏病发作一样,整颗心一抽一抽的,脑子晕眩一片,下楼的时候双腿无力……
“啊……嗯……”
没有听错,这两道声是一前一后响起的,张婧发出“啊”的声音时,是因为脚滑,差点踩空了楼梯,但因为重心不稳,双膝直接磕在了地面上,于是这一磕,无疑双膝有点痛,所以才会“嗯”了一声。
闻声,谢雯和黄宛之心口均是一紧,回过神来,连忙去扶张婧。张婧惊得一身是汗,幸亏是磕在了一楼与二楼楼梯转角空地上,就刚才那一摔,如果是从楼梯上滚下去,纵使不废,怎么说也要住院月余,所以想想,怎不心有余悸?
张婧承认,女佣那句“傅太太”震慑了她的心肝脾肺肾,以至于她才会心神恍惚的出此大丑,那样的狗趴姿势,实在是没脸回忆,经验太惨痛了。
“没事吧?”
“没事吧?”
这两句话出自黄宛之和谢雯之口,表面看来是在关切询问张婧,实则都是心思大乱。
萧潇什么时候结婚的?傅寒声结婚,怎么会没人知道呢?没领证吧?萧潇真的是傅太太?
乱了,全乱了。
……
山水居,餐厅。
午餐上桌,食谱全都写在了精致的卡纸上,所以每一道菜色上来,纵使叫不出名字来,也能通过卡纸上的菜色介绍,略知一二。
食物一道道的送上来,先是前菜,然后是主食,最后是甜点,曾瑜带着佣人安静的摆放着菜色餐盘,摆盘很美,食物也很美味,但萧潇还是看出来了,张婧等人坐在餐桌上很拘谨。
三人刚下楼的时候,萧潇有跟三人浅聊了一会儿话,她们询问萧潇脚伤情况,萧潇询问她们睡得可好?萧潇只字不提李清,倒是看着张婧嘴角的瘀伤笑了笑。
张婧等人笑的不自在,就连看着萧潇的眼神也是闪烁不已,萧潇感受到了这份异常,只是不作声。
都是年轻人,平时在校食欲都很不错,但到了山水居餐厅,却都不怎么夹菜,不知是敬畏沉默寡言的傅寒声,还是纠结身份不明的萧潇。
萧潇只好不停的给她们夹菜,张婧拘谨的道了声:“谢谢。”
黄宛之笑了笑,那笑有点生疏。
谢雯笑着说:“我自己来。”
这一幕落入傅寒声的眼里,他只淡淡的看了张婧等人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看出来,这三个女孩子终究还是介意萧潇的身份,再看萧潇一直忙着给那三位舍友夹菜,自己倒是没吃上几口,此刻他的心里是什么感受呢?
心里莫名涌起的滋味并不好受。
南京就读时,萧潇不住宿,所以和女同学寡淡相处,几乎没什么朋友,小学、初中到高中,她置身于萧家和唐家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里,较之同龄人都很早熟,她看待同龄女孩,大概会觉得很幼稚吧?
上了大学后,除了课业,她的时间大都花
费在了打工和兼职上,更不曾交过朋友。其实,不是她交不到朋友,是她的心生病了,那是一种后期养成的“寂寞”,高于孤独之上。
前不久,唐瑛来山水居看她,期间他来过一次,却在门口止了步。童年里没有母亲呵护;身边没有女性可以依靠;来了月经不好意思张口;痛经的时候只能强忍着;所有的内~衣和卫生棉她都要自己去准备;不曾被母亲扎过小辫子;不曾对女性撒过娇;受了委屈要自己忍着……那天他坐在廊檐下看书,几次想冲进茶室打断她们的对话,他舍不得,舍不得她在唐瑛面前一刀一刀的解剖坦白自己,那里面究竟藏着多少的痛苦和残忍?
如同现在,傅寒声靠着椅背,眼眸温软的看着妻子,她给舍友夹菜,她是那么的想要加入到她们之中,这三位女孩子会体谅她吗?会放慢脚步,等一等慢热的她吗?会欣赏她的沉默和寂寞吗?
世间之事,傅寒声看的太过透彻,正因为这份透彻,他知道有些事,他只能隔岸观火,他越是介入,就越是让她们对萧潇心生隔隙。
他这日穿着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衬衫袖子半卷,薄唇边始终都带着一抹轻淡的笑意,他就那么看着妻子,然后拾筷夹了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盘子里,没有任何言语。
萧潇触到他深深的眼眸,心头竟是一暖,她缓缓移开眸子,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口中,唇齿之间流动着菜香味,她慢慢的吃着。
桌下,他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那么不动声色,却和她的手指交握扣牢,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对于萧潇来说,那样的十指紧扣,早已不是最细微的亲昵举动,它包含着太多的意味,那些说与不能说的,她懂。
这个男人是在宽慰她。
主食结束,快上甜点时,傅寒声先支走曾瑜去厨房端甜点,后似是觉得不妥,跟妻子说话时,声音温淡:“潇潇去一趟厨房,饭后水果也该备上了。”
萧潇应了一声,对三位舍友道:“我去一趟厨房,你们慢吃。”
周六中午,山水居餐厅。
没有萧潇在场,谢雯三人都下意识放下了筷子,似是察觉到了傅寒声的目光,三人先后抬眸,目光就那么堪堪的对上了傅寒声。
这一看,三人先是心弦一紧,紧接着便是眼神飘忽不定,力持镇定的移开眸子,试图掩饰那抹紧张和不安。
傅寒声却不放过她们,他语调平淡,依次叫她们的名字——
“张婧”、“黄宛之”、“谢雯”。
三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傅寒声竟然还记得她们叫什么名字,还有……他突然叫她们的名字,似是有话要说。
她们猜对了,傅寒声确实是有话要说。
傅寒声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们:“请不要急着从我太太身边逃开,她需要朋友,而你们……就是她的朋友。”
说这话的男人,声音极其好听,带着低沉慵懒的磁性,看似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听在张婧等人耳中却是厚甸甸的。
是请求?傅寒声竟会使用请求句?
就在她们愣愣的望着傅寒声时,傅寒声拿起餐巾擦了擦手,道了声:“你们慢吃。”
起身离座。
他在这里,她们会拘谨,不自在,他看出来了,所以离席。
“对了。”走了几步,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侧转身看着萧潇舍友,啧啧,竟是一个比一个呆?傅寒声的目光落在她们的眼睛里,只听他似笑非笑道:“下次打群架的话,可以带上我们家潇潇,她咬人功夫不错。”
“……”
这一次,张婧等人是真的呆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