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枕他(1 / 1)

先不说,一只雪白的狗叫什么黑将军。

就它能任司行这样的高职,就十分让人费解。

一直伺候黑将军的是两个清秀的犬人,一般大小的年纪,约莫十七八岁,分别叫大福、二福。

他们事先得了卢司言的口信,对于沈离枝的到来并不惊奇,只是奇怪说好是两位犯事的女官,怎么才来了一位?

沈离枝没等他们问,便主动将罗知微生病一事告知。

“哦,原是这样。”圆脸的犬人点点头。

“不妨事,大人一人也是可以。”

长脸的犬人说完,又想起一事问道:“大人怕狗吗?”

不少姑娘家看见黑将军这样庞大的狗都会吓得瑟瑟发抖,小脸煞白。

都说狗的智商有几岁孩童那般,所以黑将军能察觉到人的情绪。

若是来人露出害怕的模样,黑将军就会故意戏弄。

要不是把人扑倒,要不然就是舔得人满脸口水。

把那些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它还得意甩着尾巴去向太子翻着肚皮邀宠。

沈离枝瞅了一眼,他们身后兴致勃勃的大白狗,很能体谅那些女官的害怕。

在此之前她也没见过这么大还这么胖的狗。

这只狗身骨强健,长嘴利牙,一身毛发顺滑油量。

像一匹小马驹一样的身形,若是站起来只怕比她还高大。

沈离枝看着它脖颈上的绳索,便摇了摇头。

犬人让她慢慢靠近,说了一句和伊知著一样的话。

“大人你只管摸,黑将军最喜欢漂亮的姑娘,只要轻些,他不会咬人。”

沈离枝看着大白狗亮晶晶像两丸黑水玉的眼睛,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它身后慢悠悠甩了几下。

沈离枝小步靠近,伸出手悬在它头顶。

黑将军把舌头一吐,咧开了嘴,很像是一张笑脸。

沈离枝把手落下,白色的绒毛意外的十分好摸,柔柔搔着她的手心。

沈离枝不由露出笑脸,“它养得真好。”

两个犬人见沈离枝非但不怕,还露出的笑容,便跟着一起乐了起来。

“是了,黑将军可是殿下的心肝宝贝,当然都吃好用好的,养得自然好了!”

“都是两位大人的功劳。”沈离枝由衷地夸赞。

能把狗儿养得如此剽肥又灵活定然也是颇费功夫的事啊。

两位犬人连忙道不敢当这一声大人,他们虽然有一个饲犬温的职,但大家都知道不过是蹭着黑大人光才有了几分薄面。

背地里有不少人瞧不上他俩,叫他们狗官。

这个词虽然意思没错,但是意思听起来可就糟多了。

沈离枝人生得仙姿玉貌,没想到还蕙心纨质。

声音温柔,娓娓动听。

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还会用她那双澄亮的眸子看向他们,脸上一丝不耐的神色都没有。

两个犬人心中颇为受用,不禁多说了几句,把平日里黑将军的习性都说了一通,让沈离枝心中有了底,更不惧怕这只庞然大犬。

长脸的犬人将沈离枝带院子一侧,沈离枝这时候才发现整个院子的地面上没有一点积水。

明明门外的青砖上还积了薄薄一层雨水,院子里却干干净净,连一层水雾都不见。

若不是旁边的花圃的叶面上还挂着一些水珠,沈离枝都要以为昨夜没有下雨。

她刚走出几步,身后的二福就拿出一块白棉布将她鞋履带进来的一些水渍吸掉。

沈离枝的疑惑,便有了解释。

这院子里的水竟是这样被弄掉,用得还是普通人家穿也穿不上的细织白棉布。

黑将军在地上反复横跳,那身白毛起起伏伏,像一个巨大的蒲公英。

显然它之所以毛发这么干净都是被照料仔细的缘故。

“黑将军有些挑食,所以每每进食的时候都让小人们头疼,大人或许可以让他愿意多吃一些。”

沈离枝回过神,在大福一一展示下。

一双眼睛越睁越大。

小屋内,桌子上摆满这位黑将军的食物,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而且还都是血淋淋的生肉。

“它……挑食?”

大福点头,“是呀!最近天气越热吃得也渐少,眼看着黑将军日渐消瘦,可愁坏了我们,太子隔几日就会来看一眼,到时候恐怕会降罪我们哩。”

沈离枝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黑将军灵活的胖身子,对着犬人莞尔笑道:“无事,交给我吧。”

两名犬人感激道:“多谢大人,那就有劳大人了。”

卢司言说是罚,其实这罚也当真是小惩大诫,并不累也不苦。

只是有些伤胆。

一旦克服了害怕,其实也觉得挺简单。

她唯二的工作:其一就是哄这位黑将军进食,其二就是陪它玩耍。

沈离枝拿起一根收了血水的鸡腿,黑将军想来什么山珍海味都见识过,送到嘴巴来的大肉它也没什么兴趣,脑袋一撇,呜呜叫了两声。

这是不喜?

沈离枝又换了另外几样,黑将军干脆往地上一趴,把鼻子和嘴夹在两个爪子之间。

一副对进食兴趣缺缺的模样。

沈离枝也不逼它,找了一个水盆把手洗净,擦干水后才去摸黑将军的脑袋。

黑将军很喜欢她温柔地抚摸,矜持没多久就翻出肚皮来给她揉。

沈离枝还从没给这么大一只狗顺毛,顺了几十次便觉得手都酸了。

这时她后脚跟碰到了一个小巧的蹴鞠球,球心镂空,她拿起来摇了摇,里面就叮铃几声乱响。

黑将军一听这个声音就跳起来叫了声。

沈离枝拿在它鼻尖前一晃,“这是你的玩具,是不是?”

汪!

沈离枝看出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都是想玩的期盼,她也不负所望,扔出球陪黑将军玩了起来。

黑将军玩得不亦乐乎,不管球落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它都能给扒拉出来,然后叼到沈离枝面前放下。

沈离枝不厌其烦地夸他。

跑得真快、眼神真好、真聪明……

夸得黑将军心花怒放,跑得更带劲了。

这么半个时辰,平时懒怠的黑将军跑得停不下脚,惊得两位犬人下巴都要掉了。

美人计,原来还能这般使?

他俩转头看向坐在雪白兽皮垫上,身子蜷在树荫之下,手撑着下巴笑得如清风明月的年轻女官。

她保持着扔球、摸头夸两句的节奏,得心应手地把黑将军哄得上蹿下跳。

难怪古人云,美人祸水,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黑将军可不是就这样让自己的五脏庙空空如也,饿得咕咕叫。

体力耗尽的黑将军大口喝水、大口吃肉,压根不用人哄。

午后,刺目的阳光将水汽都蒸干,空气中炎烈的热气腾起。

李景淮从三重殿出来,常喜跟在他身后颠颠小跑着,一边道:“这大热天的还是黑将军的院子里凉气足。”

李景淮看重黑将军,知道每到夏日炎炎,黑将军总是热得够呛,每年冬日都会特意为它准备好藏冰,天气热时好给它降温之用。

从一堆让人烦心的事里抽身,李景淮确实不想再面对着人,看一只狗也好过看着那些权臣。

两个犬人忽见到太子驾临,脸上没有挂着以往的喜色,反而都惊得眼神乱颤。

常喜皱了皱眉头,翘起手指,指着他们骂道:“咋的了,你们是不是没有照顾好黑将军,怎么一个两个丧着脸,要死啊?”

两个犬人低下头,皆不敢说话。

李景淮在他们想拦却又不敢的踟蹰中,已经抬步走了进去,看到了让他们静若寒蝉的画面。

一名靡颜腻理的少女躺在他猎来的虎皮上、吹着他准备的冰车、枕着他的爱犬。

睡得一脸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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