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大王。”那少年有点诧异,随之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你是祁云?”萧让上下打量着他。
眼前的少年,一袭青衣,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得却紧抿的唇。
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出着光彩,为什么说是时而,因为总能感觉到,他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但是那身上的气质却是很难完全遮蔽的。
“是。”
“起来吧。”
祁云谢礼,随之又坐回了石凳之上。
“大胆,大王驾前,竟敢如此无礼。”阿满自然要数落他。
“无妨无妨。”萧让觉得祁云不是寻常人,自然也就没有计较,毕竟自己这次也是来访贤的。
“此书尚有几张,故此...”祁云扬了扬手里的书。
萧让笑着点头,不加多理会。
自顾的在院子里走动。
府内里里外外不见丝毫奢华的装饰点缀。
窗棂上糊的是白纸,门楣上挂着的是老百姓家里常见的竹帘。
来到旁边的一间房子,推门进去。
那房间之内仅有桌椅板凳和一张床,极为简陋。
床榻上的帐幔素雅洁净,墙角堆放着许多的书,上面落了许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翻动了。
而在正面的墙边,放着个长条几,上面摆着两个灵位。
前面是几样水果供品,香炉里的檀香早已燃尽。
萧让去看,原来是祁同川伉俪的牌位。
“这是双亲生前所住的房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祁云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哦?”萧让转过身去,两个目光对视。
萧让能明显的从他的眼里看出悲切。
“你们都先下去吧。”萧让朝着一众随从说着。
“大王....”商离南担心,毕竟祁云和大王....若是有什么闪失,那他这个贴身护卫就是最大的失职。
“下去吧。”
“可...是。”众人合门退下,就留下了两人。
萧让走去那些书的旁边,随手拿起一本,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是一本“治国策”。
“这是先父生前最爱的一本。”
“这房间内别处都干净的很,为何这书上面...”萧让翻开那书。
“先父生前极爱书,不喜欢别人碰。”
“嗯。”放下那本书,找了个凳子坐下。
“孤此来。”
“大王之意祁云明白,但是祁云无心为官,怕是要让大王失望了。”
“你父亲没告诉过你,违背大王旨意是何罪吗?”萧让也不生气。
“自然是知道,当年先父不就是...”
本就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触碰了人家的痛处。
“来辅佐孤吧,孤需要你,泾国的子民也需要你。”
“谢大王美意,但是祁云志不在此。”祁云一脸的正气,显然是不喜欢眼前的这位大王。
“孤只问你一句话,若是你答出,孤便不强求。”
“大王请问。”
“你可愿为父正名,继承他的遗志。”
“我....”祁云显然心动了,但还是没有直接表达。
“孤即刻下旨,恢复祁同川声誉,官复原职,追封他为忠良候。”
“大王,您这是....”
萧让打断了他。
“自古君王者,无不是踩着许多的鲜血而稳坐的。当年,孤若是输了,怕是也不会有着什么好下场。但你看前太子,现在不还是好端端的吗?”
“君王不是冷血,而是迫不得已。眼下边关不宁,若是长期以往,势必生灵涂炭,若是你父亲还在,想必也不愿看到这景象吧。”
祁云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
“其实,你父亲错了,他应该忠心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泾国,忠于江山社稷万千子民。”
“大王....”祁云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你大可以不遵从孤的旨意,也无妨。唉。”萧让说完,不管祁云的反应,就朝着门外走去。
“大王!”
萧让的手刚要打开房门,就听到身后这声喊。
“嗯?”没有转身。
“祁云愿为大王分忧,死而后已。”
“很好,明日,宫中受封。”
说完,打开了房门,朝着外面走了去,脸上是满意的笑。
看着大王离去的背影,祁云还站在原地,半天没有移动半步。
随后直接跪在双亲的灵位之前,痛哭流涕。
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
那天之后,泾国的历史上,便多了一位忠心耿耿,百战不殆的将军。
“大王,您没事吧。”商离南和阿满连忙上前询问。
“自然无事呀,哈哈哈。”这么多天,除了那日萧定习在,这是萧让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笑。
“大王,回宫吗?”
“不,咱们直接去寻薛道衡。”
上了龙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继续出发了。
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了,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
在梦里,他梦到了绾绾,两人坐在夕阳之下,看着前面一个小女孩跑来跑去。
萧让把绾绾搂的很近,他害怕再次失去他。
两人四目相对,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绾绾那恬静的眼神了。
他正要讲话,突然觉得身子一顿。
传来了一阵马嘶的声音,龙辇戛然而停。
萧让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凉凉的,显然自己刚在梦里落了泪。
“惊扰大王,臣等该死。”商离南在外面请罪。
“发生何事?”萧让定了定情绪问。
“大王,方才突然出现一只野免,这才惊驾!”
萧让一听不禁愠怒,心说“妈的,是这畜生打断了我和绾绾梦中相会。”
“离南,把那野兔捉回来,咱们打牙祭。”
“是”。
商离南应着,遂挽弓打马,朝奔逃的野兔追了上去。
那只野兔又大又肥,行动却不笨拙,一蹦一跳地跑得极快。
商离南在后边紧不舍。
直到了一座大土堆前面,土堆旁是一间低矮的草房。
看着那只野兔急跳几下,竟跑进了那间草房里。
商离南追上去,在草房前下马,弯腰进了房门。
过了一会,才从里面走了出来,返回到队伍。
“大王,微臣无能。”
“哦?是没有追到吗?”
“回大王,是那野兔钻进了一间草屋,那屋内的人,不让微臣捉回。”
“是什么人?”萧让心里好奇,睡意全无。
下了龙辇,和他们步行到了草屋前面。
“正是这里,大王。”商离南刚被驳了面子,这会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萧让走进屋内,看到那草屋内果然坐着一位老者。
说是老者也不尽然,因为他除了胡须长了些,倒是看起来年岁不太大,也就是和并肩王萧岿年龄相仿。
“是你不让捉回兔子?”萧让开口问。
“是。”
“为何?莫非这兔子是你的?”
那人正把野兔抱在怀里,倒是不见那兔子惊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物,也尽是大王的,故此,这兔子也是大王的。”那人一脸的高深莫测,还抚了抚胡须。
“你可知眼前的是谁。”商离南厉声喝道。
“门外有口水缸,里面的水不多,不知道哪位愿意帮老叟装满呢。”那人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放肆!”
“这位贵客,你可愿意帮这忙呢?”那人看向的,正是大王萧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