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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前两天,余惟被老王叫去了一趟办公室。
“数学组的师们结合前几年的竞赛题目和最终成绩估测了一下,以你的成绩,这次参考进前三肯定没有问题。”
“才前三吗?”余惟说:“大胆一点,我觉得我能拿冠军。”
“能拿第一那最好!”
王拧着茶杯盖哼哼道:“不你别憨放狠话啊,要是最后成绩出来连前三都进不了,丢得可不仅仅是面子,这么几个月的辛苦努力可就白费了。”
余惟说:“师,你要对和我们学校有信心,咱们学校的师资能力还不错吧,而且我看了,前几年有两次全国赛的冠军都是我们市第一。”
“那有五六次还是首都学生拿的呢,他们师资力量可比我们还......
王保底做了能接受的最坏的打算:“规则已经出来了,前三名高考都能加分,不就是个加多的问题,能拿第一的六十分固然好,不拿不到也不用气馁,就是第三名也有几分。”
“你现在语文也上去了,再有个加分考高分数够个211或者985肯定没问题,加油,咱们学校这回可都盯着你呢!”
“我目标不在一般211,985。”余惟睁着一双大眼睛说。
“那你想去哪?”王斜眼睨他:“出国?还是去学美容美发?”
余惟摇摇头,神在在笑道:“不出国,也不去美容美发,我去清华。”
咚咚。
门被敲了两声。
韩越抱着一沓练习册进来放到老王桌上:“师,五班的作业。”
“五班的?”王疑惑地扶了扶眼镜,看他:“你是五班的学生吗?怎么好像之前上课没见?”
“不是,我只是路五班,他们课代表是我朋友,让我顺便帮忙带过来一下。”
“啧,这群兔崽子还能不能再懒一点,交个作业都要别人顺带,辛苦你了啊同学。”
“不辛苦的师,顺路而已。”
韩越笑了笑,转身时漫不经心看了余惟一眼,后者连个余光也没分给他,跟王打了声招呼便径直离了办公室。
放学,温别宴拒绝了余惟送他回家的提议。
“哥,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有好几份试卷没做完吧?还有时间浪费在送我回家上?”
余惟义正言辞:“送你回家怎么能叫浪费时间?只要是花在你身上,怎样都不算浪费。”
“甜言蜜语留着考完试再慢慢说吧。”温别宴油盐不进:“快点乖乖回家做试卷,我自己回去就好。”
“其实我也没剩下几张了”余惟不死心,这段时间天天忙着试卷试卷,他已经好久没有送宴宴回家了:“临近考试,训练的师给我减了一半多的试卷任务,我现在特别轻松。”
“那就抓紧时间休息,看你黑眼圈都快熬成熊猫了。”
行吧,婆不答应,卑微小余也是束手策。
两人一起走一个路口后分道扬镳。
温别宴回家时温爸爸已经到家有一会儿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见他回来,笑眯眯指了指餐桌:“阿宴回来了,饭给你留着,还热的,趁热吃。”
“爸。”温别宴叫了他一声,将书包放回房间后才重新回到客厅坐在餐桌旁准备吃饭。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妈呢,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下午的研讨会取消了,以提前下班,你妈手上那个案子正在收尾呢,最近几天可能都要加班。”
新闻插播了天气预报,淮清市已经连续升温快一周了,下周可能会迎来一波降温,虽然够不着下雪的温度,不降雨的几率很大。
“阿宴明天上学记得要带伞啊。”温爸爸叮嘱:“百分八十的下雨概率,而且一下就会持续几天,看来有得冷了。”说着,自言自语的嘀咕:“这算是梅雨季吗,我记得没这么早吧......”
温别宴说:“不是梅雨,应该只是倒春寒。”
吃完饭正准备收拾,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温别宴放下碗筷拿起手机,本以为是来自男朋友的亲切问候,打微信一看,并不是余惟,而是那个已经与他许久没有联系的会长。
发来内容也只是一句简单的“在吗”,看不出有什么意图。
温别宴随手回了句“有什么”便放下手机继续收拾,等收拾完了才腾出时间去看回复。
韩越:【没什么,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
温别宴觉得韩越可能是有点无聊。
原本没打算搭理他,不很快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并且在新消息里带上了他家男朋友的大名。
韩越:【我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遇着余惟了,听见他跟你们班主任说打算考清华。】
办公室遇到为什么还要特意告诉他?
这种有意无意的刻意让人格外不舒服。
温别宴皱了皱眉,回到房间低头回复:【有什么问题么?】
韩越:【哈哈当然没有了,先不管考不考得上,能有这样的上进心是好,我很佩服。】
韩越:【不我还是有个小疑问的,阿宴,我记得你也是想去清华的吧?余惟他打算考清华,是为了你?还是......】
温别宴:【是我想要让他考清华的。】
韩越:【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
温别宴觉得韩越这个问题有点过度凸显智商了:【他是我男朋友,我想跟他上同一大学难道不是很正常的情么?】
他没了应付的耐心,直截了当:【会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韩越:【阿宴你别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在关于恋爱这件事情上不要太冲动。】
温别宴:【?】
韩越:【你现在觉得自己喜欢余惟,离不余惟,想要跟他上同一大学,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我想说,你能保证往后你的想法也不会改变吗?】
韩越:【阿宴,万一后来你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余惟,这些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误会,那时候你再去后悔,可能就来不及了。】
这种莫名对他余惟的感情胸有成竹的态度让温别宴很反感,就好像料定了他们一定不会有好结果一样,换做是谁都不会心。
温别宴:【会长,这是我余惟间的,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温别宴:【就算我不能保证,你凭什么这么信誓旦旦?】
韩越:【我不是信誓旦旦,我只是偶然知道一些而已。】
韩越:【阿宴,有些东西我前已经说过了,但是或许我表达得太隐晦,你没办法理解。】
韩越:【我希望好好地,仔细地想一想,你确定余惟真的就是你的男朋友吗?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从一的争锋相对到突兀的相爱你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韩越:【或者再换一个角度,阿宴,你还记得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始喜欢上余惟的吗?】
【......】
温别宴直接拉黑了韩越。
惹人反感的聊天框消失了,可那些已经入过眼的文字却被留在脑海挥之不去。
不得不承认韩越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这几天一直萦绕早心头的迷惑越渐加深,前明明很清楚的,关于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余惟......
明明都是深刻在脑海的,现在真的完全想不起来了。
他可以确定在楼梯口听见余惟钱讳说话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但是按照他原本的时间线,他们在大一下学期时就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啊?
有什么东西已经呼之欲出。
疑惑越深,越是头疼。
他觉得韩越一定是知道什么,并且他说的可能还是真实的,这个认知让温别宴更烦躁到了极点。
不管事实如何,就算真的有问题,也应该由他们自己来解决。
什么时候他余惟间的问题,轮得到第三个人一直涉足干涉了?
余惟接到温别宴视频的时候正弯腰趴在厨房料理台上转着笔想答案。
这道题解题思路有点麻烦,他不想写程,就想偷个懒直接在脑内打完草稿输出答案。
距离最后解答只有一步之遥时,一通电话打乱了他辛苦半天理顺的全部思绪。
辛辛苦苦十余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余惟皱紧了眉头,已经始构思要从哪里作为切入点对电话那头的人进行一番“亲切问候”,结果一看是自家男朋友,脸色才臭下来不到两分钟立时笑逐颜。
啧,什么数学题不数学题的,反正都没他男朋友重要。
“宴宴!”
将笔在指间花里胡哨转了一圈,一看见他,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了,满眼都是见着心上人才会出现的细碎光芒,好看得让人迷了眼。
温别宴看得晃了神。
沉默半晌,方才低低叫了一声哥。
“怎么了?”余惟凑近镜头,想要跟他靠得更近些,笑道:“找我有什么吗,还是只是很单纯的想我了?”
温别宴看着他好心情的模样,原本准备好想要问的问题卡在喉咙吐不出来了。
胡乱点点头,眼神飘了一阵,将重点转移到别处:“你不在房间吗?”
“嗯不在,我在厨房。”
余惟举起手机大大方方给他展示自己刻苦学习的模样:“看,未来的大厨师正在学习制作他人生第一道玉米山药炖排骨,这里还有刚刚炒好的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虽然味道...好像有点一般般,但是卖相还能看的对吧?”
温别宴思路被打断了一下,愣愣道:“你在,学做菜?不是还有试卷没做完吗?”
“快了真的快了。”余惟给他展示了一下手上已经做了一大半的试卷:“你看,这是倒数第二张,本来还想留着晚上再做,不盯火实在太聊,我就顺便拿到厨房来看能做多算多,结果没想到炖菜这么慢,我一张都快做完了还没好。”
“你,为什么突然要学这个?”
“温阿姨不是说了吗,总吃外卖不好。”
余惟翘着嘴角得意笑:“我觉得阿姨说得很对,总是吃外卖确实不好,我吃当然没关系,但是我不能让你也一直吃外卖啊,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学,等到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了,我就能毫压力照顾你的饮食了,期待吗?”
一字一句都在偏向他,偏心得连他自己都没有被纳入考虑范围。
温别宴怔怔看着他,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余惟还以为他是不相信,为了增加可信度,始厚着脸皮自卖自夸:“宴宴,我做饭天赋真的还不错,连余都说第一次能做成这样特别棒,没有夸张,特别棒是他的原话。”
就是有点咸,肉还有点生。
当然这句话余惟没有说出来,他不傻,才不会自己砸自己招牌。
如果说温别宴原本想说的话只是卡在喉咙,现在就是完全咽回了肚子。
声呼出一口气,他郑重其事配合地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我男朋友万能,什么都能做得特别棒。”
不管事情起因经过到底如何,他只要知道他喜欢余惟不是假的,余惟喜欢着他也不是假的,别的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提其他,单就余惟竞赛在即,他也不应该拿这些让他分心。
至于那些自以为是的真相,就让自己为是的人自己消化吧。
他余惟间的会有解决的一天,但一定是由他们亲自解决,而不是让关紧要的人三番四次的插手。
时间一晃终于到竞赛的日子。
全国赛的淮清竞赛点设在在一中,方便了余惟不用奔波。
只可惜他们从这个学期始,周末两天也要补半天的课了。
周六是上午点开始两节,下午两点后还有两节,余惟考完试正好点,还要马不停蹄回教室继续上课,就很丧。
“没关系的哥。”
温别宴挠挠他的手心安慰他:“今天上午两节课陈师已经说了放我们自习看报,而且想想别人考完了还要顶着寒风凉雨回学校,我们只要穿过两个走廊就到了,不是很好吗?”
唔...确实......
好吧,这样想一想余惟平衡了。
“不宴宴,你今天真的不用早起来陪我的。”余惟把伞往温别宴头顶倾,半拥着他的肩膀确保不会有雨落在他身上:“下雨又降温的,能在被窝里多赖两个钟头多幸福。”
温别宴摇摇头:“不行,别的考生都有家长在外面等,我男朋友也要有。”
余惟长长哦了一声,乐道:“可是你是我家长吗?”
“我是你的宝贝,四舍五入也算半个家长。”
一声宝贝的自证让余惟心情直直飞上云端,他想亲他了。
扭头想要暗戳戳求个同意,却见温别宴在跨上台阶时身形忽然站立不稳晃了下,余惟吓得面色一紧,赶紧把人扶住。
“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温别宴撑着余惟的手臂半阖着眼摇了摇头,忍着不舒服:“不是,就是有点头晕。”
余惟迅速在脑袋里了一遍温别宴的发情期时间,忧心忡忡帮他揉着太阳穴:“发情期也不是在最近啊...是不是低血糖了?还是浅性发情?”
温别宴说:“我早上吃早餐,应该不是低血糖。”
尽管他再三保证自己真的没事,余惟还是不放心。
为了以防万一,干脆把人带到走廊尽头拐角的角落给了他一个浅浅的临时标记,末了掏出阻隔贴小心翼翼帮他贴上。
凑近闻了闻确定没什么味道了,方才在阻隔贴上吧唧亲一下。
温别宴懒洋洋靠在他肩膀上不想动,余惟抱着香香软软的男朋友也舍不得撒,直到听见走廊人多起来,考生要准备进考场了,才依依不舍松了手。
“宴宴,今天下午去我家吃晚饭好不好?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都行!”
“今天?可是你前几天不是说距离学成还有一段时间吗?”
“计划提前。”余惟喜滋滋道:“我已经接连三天没有翻车了,信心足,天赋党可不是吹的。”
温别宴笑着点头:“好,那我们放学就一起去买菜。”
余惟进考场前把手机和雨伞都给了温别宴。
考场警戒线外面等着很多人,多数是送孩子来的家长,温别宴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刚摸出手机,就有一个男生蹦跶来坐在他身边。
“你好啊,同学,”对方是个自来熟,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你是,姓温对吗?”
温别宴确定自己没见他:“你是?”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男生笑道:“我是七中的,陪我弟弟来考试,顺便找我男朋友。”
温别宴淡淡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回应。
对方的热情并没有被他的冷淡浇退,见温别宴不问,他就自顾自解释道:“我知道你,从论坛上。”
他指指考场:“还有你男朋友,不对,不只是我,我们班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女生。”
“你肯定不知道你们有多出名,我们学校好多人都住你们论坛了,整天在班里怨声载道为什么好看的男孩子都在隔壁哈哈哈哈。”
温别宴不习惯跟陌生人聊天,男生说了一大串他才默默吐出一个谢谢。
就这样对方仍旧热情不减:“我还以为论坛上面的照片都是夸张,至少P一点儿吧,没想到你们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我刚刚看见你男朋友进去了,你男朋友真帅,真心帅,比我家那个温丧可好太多了,人跟人比真能气死人。”
“你们在一起是不是很久啦?我听我同桌的女生说你们原本关系特别差的,后来突然就公开好上了,到底怎么好上的呀?”
“是不是你们一直地下恋,表面的水火不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已经互相爱慕很久了......”
男生的热情让温别宴有些招架不住,如果说一始只是不知道要不要回答,那么后面的完全就是答不上来了。
毕竟那些问题他自己都没有想清楚。
男生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温别宴揉着被他吵的更晕乎的脑袋:“抱歉,我去上个厕。”
说罢不等男生回答,径直起身拐进不远处的卫生间。
一捧凉水浇在脸上,后颈的临时标记还新鲜着,他却觉得晕眩的感觉更严重了,太阳穴一跳一跳,脑袋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其实从早上起床始他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不想余惟分心才一直忍着,本以为只是昨晚晚睡的后遗症一会儿就会好了,谁知到现在非但没好,反而有了更严重的趋势。
难道真的感冒了吗?
往额头拍了一捧水,考虑着要不要再余惟考完试前去校医院买点感冒药,擦干脸刚出卫生间,就看见不远处自己原本坐着的位置上多出了一个卷发男生。
那人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七中那个男生靠得很近,想必应该就是他口中说的男朋友了。
地上掉了一张校园卡不知是谁的,温别宴想出声提醒,太阳穴突地跳了一下,摁着用力闭了闭眼,再睁时,卷发男生已经把校园卡捡起来了,高高举在手里乐呵呵逗他的Omega男朋友。
“你干嘛?幼稚不幼稚,快还给我!”
“不给,谁让你这么矮啊小矮子。”卷发男生干脆站起来,让对方更够不着了:“你来拿啊,来来来!”
“杜渐!!你神经病啊!”他男朋友脸都臭了:“我千里迢迢冒着雨过来找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欺负我!太过分了!”
“我哪有?”
“那你现在是想怎么样?!”
“这样,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把卡还给你,怎么样?”
温别宴站在原地茫茫然看着他们,嬉闹的争吵传进他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两个更熟悉的声音:
【你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啊......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你叫我一声哥,再说句谢谢,明天我亲自把校园卡送到你考场,怎么样?】
【余惟,你别太分!】
【我捡了你的校园卡,还要千里迢迢给你送去,你对我说声谢谢,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一刹那,似乎有数画面蜂拥进脑海,撞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避不逃不,挤攘得他脑袋快要爆炸,想要细看这些到底是什么,却晕头撞向抓不住任何一帧——
意识终于宣布因不堪重负而罢工。
陷入黑暗前,温别宴只能看见那两个打闹的男生一脸慌张地朝他冲过来,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可惜落在他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响声,什么也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