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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五八分,余惟赶到考场。
喘着粗气把准考证递给监考师,对方一边用探测仪在他身上检查,一边皱着眉头碎碎念叨:
“这都几点了才过来,还以为跟一般考试一样,开考五分钟内都能放你进来?这么重要的竞赛当个儿戏,要真赶不上了有你哭的,之那么竞赛题都打水漂......”
要搁在平时,余惟肯定得笑嘻嘻回两句。
但今天难得没有。
一反常态的安安静静听着师念叨完,接过准考证走进教室找到自己位置坐下。
竞赛全市联考,这个考场里面估计就他一个三中的。
从他出现在门口开始,已经落座乖巧等待的考生们就双眼发亮盯着,一直到他进来,目光都不曾挪开一下。
余惟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考场焦点,一坐下,便将视线投到教室正方的挂钟上。
模糊的秒针一点一点往走,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他却总觉得脑子里能听见它哒哒的轻响。
有时候人真的很神奇。
喜欢上一个人是个漫长又繁琐的过程,弄明白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又是另一个漫长和繁琐,然而真真切切体会到,却只需要一瞬间。
纠结了许久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在看见温小花因为而他红了眼眶掉下眼泪时,得到了最准确的答案。
他舍不得让温小花难过,看见他发烧难受了都恨不得生病的人是自己,温小花一红眼睛他心里就揪得生疼,受不了他对自己撒娇,看见他对自己笑了就像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意识到一直存在脑海却模糊不清的那个念头:
他是真的喜欢上温小花了。
不是对朋友的喜欢,更不是对兄弟的喜欢,是想好好照顾他,保护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想亲他,想抱他,想让他身上染遍自己的味道,想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那种喜欢!
用力抱住温小花的时候,他就觉得之的自己真的好像个傻逼,明明一切都这么直白了,竟然还会觉得自己不喜欢温小花?
大概真的是洗澡时脑子进了水,晃不出来。
于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吻落在心上人湿红的眼角:“在家好好休息,我考完立刻就回来。”
不得不承认杜思思虽然有时磕CP上头语出惊人,至少一句话说对了:
不管多散漫无虑的人,一旦喜欢上了,真的就会想要为他拼尽全力。
不就是一个清华吗?
考就考!
温别宴渡过了自分以来最轻松的一个发情期。
没有抑制剂,也没有头晕发烧,男朋友把他照顾得很好,渴了就倒水,累了张开手臂就有抱抱,晚上还要给他讲睡前故事,把他揽在怀里哄着睡觉。
温别宴只觉得从前几年的发情期都白过了,甚至这次发情期刚结束,就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发情期的到来...
好吧,男朋友真的是一种会让人堕落的生物。
竞赛结束,紧接着到来的就是期末考了。
今年过年早,加上之还取消了期中考,元旦结束后不到一个月就迎来了期末考试,虽然高中生的寒假注定短暂,但还是挡不住大家肉眼可见的兴奋。
肉再少也是肉,能吃一口香一口。
大概是因为才结束竞赛不久,余惟还没从考试状态脱离出来,竟然觉得这次期末考还挺简单,包括语,轻轻松松就做完了全卷,连作都写得无比顺畅。
“看来之写的练习作起作用了。”温别宴玩笑道:“哥,要不要给你减个量,一周写两篇就行了。”
“别别。”余惟义正言辞拒绝:“我才写出手感,不能懈怠!”
“这么努力?”
“当然,清华的男人绝不认输。”
温别宴弯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嗯,你最厉害。”
男朋友突然这么有上进心,不给个甜头都不行。
余惟心里美滋滋,红着耳朵看看温小花粉白漂亮的唇瓣,有点想要得寸进尺了。
于是掰着手指算第一轮竞赛出成绩的时间:“还有近半个月才能出来。”
有点丧气,他好想跟温小花要奖励啊。
放假第一天,余惟终于能“有空”跟乐女士一起吃个饭了,不过吃得有些匆忙,因为老余先生隔天要飞C国,他得赶着回去帮他收拾行李,第二天还要负责送他去机场。
“怎么心血来潮要去旅游了?”余惟一边监心着他厚衣服带够了没有,一边跟他闲聊:“不是说出去玩都是浪费时间浪费钱吗?突然这么有兴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魂穿了。”
“我这也不是出去玩的,是工作相关。”余神在在解释:“国内的建筑都看得差不了,偶尔也需要扩展一下知识面,了解了解国外建筑,丰富经验,懂吗?”
“可是你之不是说各国民族文差异太大,博大精深的古建筑都在中国,要用一辈子的时间专一探索吗?现在又想着要元发展了,变心太快了吧?”
余:“......”
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使出话题转移大法:“我应该过年才几天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在家行不行?要不去回奶奶家住几天?”
“不用。”余惟说:“又不是小孩儿,再说了,奶奶有爷爷陪着呢,我也要陪别人的。”
余咦了一声:“陪谁?”
余惟想起心上人,嘴角就抑制不住上扬,嘚瑟道:“陪我男朋友。”
“唷,还真有男朋友了?”余是个开明的家长,儿子谈恋爱了第一反应不是早恋,而是咧嘴乐呵:“拐人哪家小孩儿了,是不是上回送医院那个?”
“是啊。”余惟点头承认:“就是他,特别乖特别好看,最关键成绩还特别好,总而言之就是优秀,非常优秀!超级超级超级优秀!”
词汇贫瘠的夸赞让老余都听得头疼:“能不能有点水准?就你这么水平真难得人家不嫌弃你。”
“所以我已经在努力了。”余惟信心满满夸下海口,指着自己鼻子:“你儿子,未来的清华人,别小看了,小心以后高攀不起。”
“......”
慈爱地摸摸儿子狗头:“为爱向冲是值得鼓励的,不过还是注意悠着点儿,别一个刹车不灵冲粪坑里去了。”
余惟觉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
愤愤放下叠了一半的毛衣站起来:“您老请自己来!我去学习了,赶时间!”
当然最后所有衣服还是由小余边哔哔边整理满满当当塞进行李箱。
没办,余先生生活自理能力太差,在外面时他管不着,在家就不可避免要操心。
第二天一早,父子俩打车直奔机场。
恰好今天下了今年第一场雪,整个C市都被笼罩在飘忽而下的初雪里,纯粹洁白的雪花不断落在车窗,又很快化开,凝成水珠滑出一道水痕。
C市偏南方,很少下雪,像这样的漱漱飞扬的下更难得,街上行人比晴天时还要些,来来往往的,愣是没一个人打伞。
余惟估摸着这个时间温小花该醒了,摇下车窗拍了一张昏花的雪景发过去,几秒钟的时间,就被雪片糊了一脸。
不过余惟还是很高兴,抹一把脸:【宴宴快看,下雪啦!】
温别宴很快也给他回复了一张图片,是从房间的窗户拍的外面,比他的清晰,也比他的好看:【看见了,很漂亮。】
余惟来来回回欣赏一阵,忽然想起之不知道听谁说过,说初雪也是一个节日,和朋友一起就是团聚日,和对象一起就是情人日,今年一起过了,来年就能继续一起看。
当时他只觉得好笑,觉得谈恋爱的人想法真,什么都能玩个花样。
不过现在嘛......
余惟:【宴宴,你现在在家吗?】
温别宴:【在。】
余惟又问:【叔叔阿姨在家吗啊?】
温别宴:【不在,去上班了。】
余惟笑起来,啪啪打字:【我正在送我爸去机场的路上,一会儿我去找你,咱们去约个会,怎么样?!】
温别宴坐在书桌擦头发,面前摊着一本昨晚看过还没收起来的高考真题解析,一手按着头上毛巾一手拿着手机,看着余惟发过来这句话,忍不住笑了。
回复道:【哥,你知道你这种迫在眉睫的约会邀请换成别人是会挨打的吗?】
余惟不知道。
茫然问:【那我会挨打吗?】
温别宴:【你不会。】
温别宴:【因为我也很想见你,迫在眉睫。】
原本无聊的一天有了盼头,余惟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不过在进机场后没久,他就发现了一件更让他精神一震的事:他妈妈乐女士竟然也要出国,而且很巧,跟余先生坐的同个航班,去的也是同个目的地。
“......”
在候机室“不期而遇”时,余惟已经佛了。
一双慧眼看透一切。
“乐女士,余先生。”余惟面无表情推了余先生一把:“祝你们蜜月愉快,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余先生拘谨地笑了笑,没说话。
余惟白眼快翻上天,都老夫老妻过的人了,害羞个屁。
乐女士大墨镜取下一点,轻飘飘瞥一眼老余先生,哼了一声重新戴上:“谁要跟这个老男人度蜜月,没约好,纯粹巧合。”
教科书式的傲娇,说得好像之使尽浑身解数“不经意”透露自己航班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余先生连连点头:“对,不是蜜月,纯属巧合,你别胡说。”
余惟无所谓地耸耸肩:“行,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不是度蜜月,就是不小心买到一个时间一个航班,说不还不小心买到了同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提醒准备登机的播报响起,余惟催他们:“赶紧进去吧,都买一起了还客套什么,就当路上搭个伙了,落地记得给我报个平安,两个一起,别忘了啊。”
“行。”余爽快应下,看乐女士试探道:“岚岚,你行李重不重啊,要不要我帮你拿?”
“马上都要进托运了,你现在才来献殷勤。”
余讪讪一笑:“不是还有一段距离么。”
乐女士扬着下巴走了两步,发现身后还没动作,皱眉看回去:“倒是拎过去啊,啥站着等箱子自己跑你手里是吧?”
“哎!”
余惟看着瞬间喜笑颜开的余先生,捂住眼睛没眼看。
两个小孩送走了,余惟任务圆满完成,该进行今天下一项安排了。
约会是心血来潮,刚刚光顾着开心,现在开心过了头,紧张感就上来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跟人约过会呢。
约会应该干嘛来着?吃饭,逛街,散步,看电影?
感觉有点无聊啊,宴宴应该不会感兴趣吧?
恋爱小白痴余惟再次选择求助互联网,原地搜索了一下,出来的结果无非也是吃饭逛街看电影,游乐园......
下雪了也不方便,动物园更扯了,还不如海洋馆来得有意思。
哎,余惟挠挠后脑勺,心想早知道不说约会了,就一起看个雪多好,约会应该等下次提前安排好了再提的,不然让宴宴觉得约会很无聊,下次不出来了怎么办?
很头疼。
余惟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想辙。
没两步,就收到了钱同学递来的枕头......不对,是打来的电话。
“余哥,你和学神今天有空没?”
“有啊。”余惟问:“怎么了?”
钱讳:“我二舅舅最近开了家鬼校乐园,给了我好几张票让我请同学一齐过来玩,来吗来吗来吗?”
余惟:“不是,你有票不找你雅雅过二人世界培养感情,找我们?”
钱讳嘿嘿一笑:“就是约了雅雅,怕他不好意思,想多叫点熟人过来,他也能自在些,张望和班长也来的。”
余惟拖长了嗓子哦一声:“花钱找电灯泡是吧?真有你的。”
钱讳:“为爱付出,无怨无悔,来吗来吗来吗?”
鬼校这种玩法一般人也不好接受,余惟不敢贸然答应,想了想,说:“你先等我问一下,宴宴愿意我们就来。”
挂了钱讳电话又给温小花拨过去,一经接通,入耳就是两段喇叭声。
“宴宴,你在外面吗?”他问。
温别宴:“嗯,叔叔已经上飞机了吗?”
“上了,还偶遇一个‘小伙伴’,高兴着呢。”余惟没忍住吐槽了两句,说回正事:“钱讳邀请我们一起去他二舅舅新开的鬼校玩儿,你想去吗?”
“鬼校?是鬼屋吗?”温别宴问。
余惟说:“差不,不过还要恐怖一些,没事,你要害怕我们就不去。”
温别宴没去过这样类似的地方,有些好奇:“我想去看看。”
“确定?里面很鬼都是真人扮的,会动哦?”
“嗯,要去。”
“行。”余惟爽快道:“那就去。”
反正有他在,要是到时候宴宴被吓到了,大不了他就全程抱着他不让他看。
“我马上给钱发消息——”
“那个,你好。”
细弱的声音忽然响起,余惟扭头一看,一个白白净净的同龄男生正红着脸看他,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看得出来有些紧张。
余惟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你好,有事?”
男生点点头,眼中光芒闪烁,把手机往递了些:“方便的话,可以加个好友吗?”
余惟一愣。
看看男生,再看看他的手机,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正想拒绝,听筒里温小花清声线清澈地叫了他一声:“哥。”
余惟下意识嗯了一声:“我在。”
温别宴:“抬头。”
余惟立刻抬头,尽管机场门口人来人往,尽管一切落在眼里都像是蒙了一层薄雾,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站在人群中央的男朋友。
笑容瞬时扩大。
男孩看得一个晃神:“同学,你——”
“不好意思啊。”余惟两眼弯弯,冲温别宴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灿烂道:“我领导在那呢,给联系方式这种事,得他批准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