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杨飞和孔令二人为之后的动荡善后时,钟情和钱登之带着人走在街道上。
“钱师兄,待会肖凡交给我来解决吧,按我们和朱启朦约定的,城内的窝点交给你们。可以的话,你们先去客栈接一下师妹,也需要让她见见血了。”
“你能对付肖凡?还有,你要带许师妹出蜀州?”
钱登之看着面色愤怒,眼里含着怒火的师弟,似乎因为话里的人都变得温柔了些。
“是啊,答应过她的,所以,这一次我不可能输!”
钱登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带着人走了。
钟情走向另外一头,他不急,肖凡大概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必,当他看见了自己的时候,脸上会很精彩吧?
一路走到肖凡的住所,并不是什么极其华贵的的府邸,看着甚至能算简陋,连个守门的门卫和门房都没有。
少年心底有些感叹,真是没想到啊,冷冰冰的执法,看着也不像对钱财有所追求,怎么会参与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呢?
走到门前,没有敲门,而是将双手放在门上,运转内气。
“轰”的一声,木屑飞溅,那扇大门直接碎开。
空荡荡的院落里,肖凡正在练刀,他愕然地看着门口这个轰碎了大门的少年,有些不清楚情况的他怒了,对着钟情冷冷地说:“你真以为你是剑主传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擅闯私宅,我在这里斩了你通天剑派也没话说!”
钟情早已被朱启朦告知,肖凡没有妻女,甚至下人也很少用,可以放心动手,见了他府内的情景却是颇为感叹,压抑着怒火,询问道:“肖大人不像是对身外之物有所兴趣的人,为什么?”
肖凡脸色一变,冰冷的脸色都有些涨红,声音也不复之前的怒意,而是带着一丝颤抖:“你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
紧接着,他的神情彻底崩塌,有些歇斯底里的吼着:“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快说!”
伴随着吼声,他提刀直奔钟情而去,身周仿佛飘起了丝丝雪花。
事情败露了,自己的野望,前途,所有的一切都毁了。这个少年是来杀自己的,自己死前要是能拉上一个通天剑派下一任剑主,似乎也不错。甚至于杀了他,自己也才能有机会逃走,活下去!
钟情看着肖凡恍如点水般的身影直扑而来,摆好了架势,右手篡紧剑柄,准备出剑。看着面前这个往日道貌岸然,如今歇斯底里的绣衣执法,少年怒火中烧,心里替那些百姓与信任他的下属感到不值。
肖凡看着钟情的架势,脸色一变,他见过钟情的残月华,借助有情剑心往往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迅速横向几个跳跃,做出闪避的动作。他虽然是破军,但也要保留些力量,不然就算全力杀了钟情自己也逃不出锦官府。
凄厉的剑鸣声响起,通天剑出鞘了,但这一次,不再是暴烈的剑气轰鸣。只见剑光一闪,白衣少年整个人屈身飞驰而出,内气的加持下,地上甚至出现了两个小坑。
肖凡面色一变,糟了,不是残月华,他迅速双手持刀,朝自己的身前劈下。
“嘭”的一声,少年保持着剑闪后的拔刀式,右手的通天剑与肖凡手中的绣衣刀碰撞在了一起,内气激荡,一股波动以两柄武器为圆心散发了出来。
钟情借力回跳,握着通天剑,心里有些凝重,破军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肖凡抽身向前劈出,钟情只得抬剑格挡,兵器交鸣声不绝于耳。
“小小年纪,能把残月华和剑闪的起手式转换的如此纯熟,确实不愧少年英才,但今天,你就要死了!”
钟情一边格挡着带着凌冽寒风的刀劈,一边暗自寻找破局的办法,通天剑上已经附上了一层寒霜,他甚至能感觉到右手已经被冻的有些刺痛了。
肖凡的冰意虽然被酷暑有所削弱,但依然让钟情有些难以抵挡,更为严重的是,他还没有用势。
“肖凡你做出如此令人不耻之事,对得起自己身上的那身绣衣吗?”
钟情一招跨右击以通天剑剑尖侧敲绣衣刀刀身,打断了肖凡的进攻节奏。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吗?”
肖凡没再上前,双手持刀改右手,刀尖向前。
钟情只觉得面前一片冰天雪地,他脸色大惊,肖凡开始用势了。
七月的烈阳彷佛不再温暖,冰雪呼啸,犹如大雪倾塌般朝着钟情砸来,而这恐怖寒意与厚重裹挟而至的刀尖才是真正的杀招。
钟情急忙腰部发力,向后仰头,剑意从通天剑喷涌,疯狂的扎向风雪之中,右手一记上云剑起手,肖凡的这招上挂被他领着从自己左后方绕出,随后点剑向前,直冲肖凡胯部。
肖凡感觉到了这本来普通的一记点剑,居然被用做剑气的跳板直冲而来,面色一变,自己新力未生,来不及回刀格挡了。当即低吼一声,抬起左膝盖防护。
钟情看着自己的点阳居然被肖凡那极度凝实的势配合内气裹着膝盖给挡住。暗自心惊,只有真正到了破军大成才能将自己的势凝实,到了六合甚至能够势与意合,从而环绕己身以做防护。
“看到了吗?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这种名门大派的子弟根本不懂我们这些泥腿子努力上爬的艰辛。为了观想图,我花了整整一年积累功勋!没有高深的招法,用的是神韵低微的观想图,凭什么???”
肖凡一边说着,一边将被荡开的刀转为由右上向左下的斜劈,他面色早已没有了冰冷之意,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不甘,以及一丝自卑。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有着精妙的招式,神韵如潮的观想图,而我为了这个大魏奔走了多少年,得到的又是什么?除了一身伤痕什么都没有!就因为你们天赋好吗?我不服!!!”
钟情横剑格挡住斜劈转而抡挂绕身一圈,逼退肖凡,怒吼出声:“就算这样,可是百姓何其无辜!他们的笑容和他们的生活,全都被他们以为的守护者给毁了,你承受了痛苦,就要让无辜的旁人也痛苦吗???”
肖凡感受着身上的些许刺痛,暗自心惊,钟情的剑意不同寻常,直接压过了他的冰意,要不是他修为比钟情高,冰意已经被破了,但他没有一丝犹豫,提刀上前,斩刀而出。
“既然这个世界已经这样了,那我还在乎他们的死活干什么?我为大魏守了他们十多年,什么都没换来!而我只是帮那群人贩子打了些许掩护,就能升官,就能拿到更强的刀法!!!”
钟情没有丝毫畏惧,主动上前以左手硬生生抓住了这一刀。
“喀呲”的声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哪怕内气的保护和通天剑派独特的炼骨秘药让他的骨头比别的修士强大,依然能感受五根指骨的生疼。
刺骨的寒意似乎能够冻结他的左手。血液从手上涓涓流出,如同血红色的小溪沿着白色衣袖一路向下。
他随即右手沉腕,剑尖猛地向前上崩出,剑气内蕴,整个手臂的力量爆发而出,只逼肖凡心口。
肖凡终究还是经验丰富,哪怕钟情左手拖住了那一刻,让他回防不及。他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直接弃刀,强行扭转身子。
“噗”,一剑戳进了肖凡胸口,他顶着这一剑欺身上前,已经顾不得留不留手了,再留手,就要被这个少年给宰了,
雪崩之势伴随着他的拳头直冲钟情面门,钟情只得也弃剑向后退去。
那越来越汹涌的雪势却突然截然而止,肖凡停住身子,拔出通天剑,刚才那记看似普通的崩剑居然在插进去以后爆裂出了剑气。
他不得不停下来将剑拔出,用内气遏制脏腑受到的创伤,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脸上的嫉妒和疯狂已经溢于言表。
“哈哈哈,看见了吗?这就是我所遭遇的不公,凭什么我在生死边缘二十年,无论是招式上,还是意的质上,都完全比不过你这个毛头小子。钟情,这招叫什么?”
“崩心。”
“好,好一个崩心,我不甘心啊!!!哈呵,嘿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奢望逃走了,你就留下来给我陪葬吧!”
他拿着通天剑,以剑为刀,雪势在身周环绕着。
钟情看着这一幕,知道刚才自己以伤换伤的打法断了肖凡逃走的希望,他要拼命了。
就在这一招决出胜负吧,钟情心里暗道。
剑心在跃动着,高柔的笑容,夜市里的烟火,许慕甄的担忧,毫不作为的绣衣司,官官相护的州牧府,丧尽天良的人贩子等等一幕幕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内心的柔情化作了怒火的燃料,对百姓的怜悯也成了痛恨的源泉,痛恨这黑暗龌龊的一切。
肖凡完成了蓄势,直奔钟情而来,冰冷的意几乎要透过剑锋而出,无情的雪花一片一片,化作了无可匹敌的雪崩。
“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扎刀式,这居然是一个人贩子给我的,你说可笑吗?一个人贩子,都能有如此精妙的刀法秘籍,死吧,死在这招蛇冲上吧!”
钟情没有理会他的末路狂言,他能感受到激荡的剑心,那股挥剑无悔的豪气蔓延在他的心间。
能做到的,我感觉到了,我能做到!
钟情让剑意蔓延己身,抬起右臂,手掐剑指,以身为剑,看着肖凡冲来,右臂果决而凌厉地挥下。
肖凡只听见耳边传来少年冷漠的仿佛所有情绪都被抽离的声音。
“以情化剑,剑出无我。”
尖锐的剑鸣声响起,肖凡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明明手上没有剑的少年。
狂暴的剑意冲天而起,那豪烈的剑气是他此生未见的绝杀,他内心颤抖着,会死的,绝对会死。
但是已经来不及闪躲了,那剑气如泼天而下之水,让人甚至有些难以挪动身躯。贴近面前能感受到剑气中的怒火和痛恨。
肖凡带着惊诧与恐惧的神情,彻底被分成了两半。
剑气还在向上,冲天而起,伴随着尖锐的摩擦空气声,整个锦官府的人都震惊地望向天空。
钟情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感受着剑意彻底凝实,他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突破闻物了。
休息了片刻,他屈着左臂撑地,站起身来,左手被冻的发青,血还在流着,可以透过伤口看见白骨,右手因为狂暴的剑气而整个垂下,一动不动。
走到肖凡被一分两半的尸体前,看着一地的血腥,这次,少年没有一丝不适,喃喃道:“以前,有个人和我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不论你究竟遭遇过什么样的委屈,不斩你,我终究意难平!”
少年蹲下身子,无视了身旁的肠肚,用嘴把通天剑叼了起来,摇着头吧剑上的血甩掉,不能脏了师妹送的剑鞘。
又弯着腰尝试几次后,宝剑归鞘,早早经历过生死的少年无视了一身伤痛,虚弱地走向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