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御书房中就多了一封请辞的奏章。
不是张鹤鸣有多么的不贪恋权势,实在是被辽东的战报给吓怕了。
自己已经时日无多。
可不能因为曾经的陈年旧事,连累了自己的族人。
别看皇上一天到晚的,没有一个做皇帝的样子,然而正因为如此,才会让更多的人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或许以前有人猜透过。
可如今就没有人能够做到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皇上早就没有施展过了,说实在话,自从朝堂换了两朝臣子之后,皇上有没有用过类似的手段。
然而。
正因为不用,才会让所有人更加的忌惮。
谁也说不准,朝堂之上的人都烂了,皇上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出手。
当然。
现在想这些都为时过早。
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在努力的做出政绩和军功,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封侯拜相,又或者做一任诸侯国的国主。
虽然分封国主这样的事情,大多都是捕风捉影。
可信得让人也大有人在。
另一封密信,就只昨天加印的报刊,刊登出去,整个京师给出的各种反馈。
崇祯坐在桌子旁,蹙着眉头,心不在焉的瞧着手中的奏章。
双眼失神的毫无光亮。
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让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皇上年纪轻轻的,患上了不治之症,正痛苦的忍耐着。
突地。
“嘶····”
一声难以明确描述的声音,从崇祯的牙缝中挤了出来。
然后身体仿佛无力一般的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面。
不大一会,就见到从桌子底下,钻出了一个脑袋,鬓角凌乱,呼吸急促,嘴角还有这一丝白。
“呸!”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
仔细看正是张嫣,双颊绯红,一抹娇羞,站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在崇祯的腰上嫩肉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今日她前来找皇上,是因为想要出宫散心,然而刚刚走进了御书房。
就在这个听起来和神圣的地方,做出了她从未曾想过的事。
“好玩的在后面呢,你看看今天发来的奏章,帮我也批阅几个。”
崇祯略一休息,就记起了刚刚自己正在办的正事。
“我去旁边的洗漱间,洗漱一下。”
已经依了崇祯一次,现在可不能在顺着崇祯的意思。
谁知道,会不会因此而得寸进尺。
弄出更加难堪的事情。
在匆忙走出去的时候,张嫣不知为了心中一荡,莫名的有了一种禁忌的情绪。
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下一次自己应该能更熟连一些。
崇祯在张鹤鸣的奏折上批了一个“准”字。
若不是他手中真的无人可用,而张鹤鸣聪明的,紧跟他的步伐。
在写报刊的时候。
说用白话文,就用白话文,还是越水越好,张鹤鸣就老老实实的跟着照办。
然后又说要刊登依稀饿,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事情,张鹤鸣依旧很好的配合了,为此还放下了身段,去请教一些上了年纪,庄稼种的好的老农,专门写了一下如何种植各种农作物。
为此收获了不少百姓的好感。
随后就是工匠,教人如何分辨一件家具的好坏。
在接下来的就是商人。
反正只要他想办的,都办的妥妥帖帖,除了一开始,其余的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操心。
说不得现在,崇祯已经过河拆桥,让张鹤鸣和韩爌一起作伴了。
“老小子,知进退,明得失,难怪可以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
对于这些人精,崇祯可是小心了再小心。
生怕一个不好,自己控制不住,在关键的时刻,坏了自己的大事。
“嗯···接任的人是叫王与胤,看过他的几篇文章,写得还算不错,这个也准了。”
连续了批示了两个准字。
瞧见还有厚厚的一摞奏章,就知道最近应该是因为事务繁忙,都给堆积到一起了。
“湖广赈灾已经结束,现在全面进入了灾后重建,速度还是挺快的。”
对于张维国的本事,崇祯很放心,这老头虽然胆子小,可能够踏踏实实的做事,就是修路和建房,他可以胜任。
搭桥就很难办了。
小一点的桥倒是没什么,那种跨江大桥,需要的技术含量就很高了。
随手翻出了道院,对于架设桥梁的设计数据。
心中估摸了一下,暂时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人力是一个方面,机械作业还不是很成熟,更重要的是,钢材现在都大部分运用到了军事上。
在民用方面的投入太少。
崇祯思虑了一下,打算扩大生产钢材的工厂。
随着大明的而经济复苏,需要用到的钢铁,也越来越多。
菜刀,镰刀,锄头,铁锹等等。
每一样,都是一种巨大的消耗,年后还要生产连射步枪,进行全军换装。
随便盘算一下,都是一笔更大的开支。
也就最近大明收拢了不少的奴隶,才有底气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加大开矿的规模。
“先就这么办,再开办三个高炉,应该能够满足如今整个大明对于铁矿的需求。”
在奏章上写着:道院配合钢铁厂,设计最新,产能更大的高炉。
具体怎么做,崇祯是不知道的。
大明的能人是有很多的,关于高炉的建设,也大都是从各个矿场拉出来的人才。
目前来看,做的还都很不错。
至于辽东镇的事情,上面说的就是袁枢发现了鞍山铁矿的秘密。
鞍山是要开发的,可不是现在。
两面强敌,别看现在已经打退了皇太极,认真来说,人家的主力还真的没有损失多少,反而是拉长了大明的战线。
打下了辽东镇,以刘兴祚和刘文秀的兵力,只能勉强防守,最多就是用火枪骑兵进行游击战。
李过那边攻打沈阳,也是如此。
只有刘体仁的战役打的,让崇祯是一阵无语。
尽管已经看过了不止一次,然而每一次崇祯都是拿来当做小说来读的,其中的主角,就是刘体仁本人。
“原来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
已经洗漱完毕的张嫣,凑了上来,看着崇祯手中的奏章,上面只是寥寥几字,可后面还有军法官洋洋洒洒的几万字。
末了还配上了图画。
很是形象的说明的当时的情况,都是真的。
不是他们在骗人,而是那些建奴们真的会玩。
“自然是真的,不过,正因为是真的,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赏赐他们。”
崇祯一手拿着奏章,一手拿着毛笔。
没法下批示啊。
想必,现在文渊阁当中的那些朝臣们,也在苦恼这样的战绩吧。
“水淹双堡,打仗还能这么打,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次了。”
崇祯斜眼看了看张嫣的胸膛。
“水淹双堡啥的,离着京师太远,我觉得手抓双堡,应该近在眼前。”
说着崇祯很是熟练的胡来了起来。
汗滴禾下土是没有的。
可沾湿奏章,也算是做皇帝的操劳国事,辛苦了。
文渊阁中的李长庚。
把手中的公文看了不下几十次。
每一次看过之后,都会心生感慨,能把敌人打成这幅鬼模样,真不知道那些建奴们是吃了大明军队的对少苦。
他只想说。
‘干得好样的’。
深恨自己已经老了,不然非得脱下官服,换上军装,好好的上战场一次。
以文治武,一直以来都是大明的国策。
现在新皇崇祯已经变了这种潜规则,让武人自己治理自己,在很多场合,文臣们还是不服气的。
总觉得这样下去,大明就要毁了。
还为此上了不少的密折,却都皇上压了下来。
时间不长,武人的战斗力,就让所有的文臣闭嘴了。
他们文臣办不到的事情,武将却全都办到了,而且比文臣们办的还要漂亮。
不得不说么这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这也是不少的将官,宁愿一直待在军队之中,不愿意去转业地方上的原因之一。
“大明不是皇上昏庸,不是文臣烂了,不是世家大族烂了,也不是商人们烂了,而是当时的所有士大夫,儒生们从根子上烂完了。”
一种明悟,让李长庚深切的意识到。
当年若不是朝堂换了两波大臣。
若不是皇上编练新军,直接清理了能够控制住的各个县城。
现如今怕是闹出这种自己绑着自己的笑话的,很可能就是大明自己。
他却不知道,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
真的是留下了一些笑话。
譬如说:头皮太痒,水太凉等等可以流传千古的名人名言。
“一个将军的职务,应该是少不了的,不过一次性产生两个将军······”
每当想到这里,李长庚心中的压力就很大。
文臣势弱。
特别是在这种武夫当道的时候,就更加是处于一种弱势。
“难办啊,李定国这小子,去了一趟衮州,居然不回来了。”
只有遇到了麻烦事,通常李长庚都会想到李定国。
人家年轻,脑子转动的快。
可以迅速的从千条头绪当中,找到最正确的那一条。
思绪良久。
李长庚还是迟疑不决。
“得找晁刚好好的问问,毕竟都是军队的事情,这方面他应该最清楚。”
晁刚今日没有在军部坐镇。
从辽东过来的军报,他早就熟读在心了。
就连昨天的报纸,都一块块的把关于辽东战事的消息,剪了下来,小心的加在一本三十六计当中,作为自己的收藏。
此时走在城门外的新修建的街道上。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皇太极领兵破了山海关,打了进来,他就是带领火枪兵,从这里接过王冲的战线的。
也是从这里开始,打退了一个叫做杜度的人。
当时他的名声不显,而杜度已经在辽东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奈何他不认识。
带着新编练的火枪兵,一阵猛打,居然拿下拉大明面对建奴的二场大捷。
现在经过了好几年。
战火洗礼的地方,早就看不出原来的痕迹了。
一座座的房屋,栉比鳞次,错落有致。
行走在街道上的百姓们,也大都面带笑容的说着最新的报刊。
对于大明的报刊,百姓们还是很相信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产生所谓的专家,更没有那种为了销量,胡说八道的撰稿人。
所以,哪怕是报刊上说的那些战事,哪怕是再离奇,也都会相信。
晁刚瞧着喜乐的百姓们,恍如昨日。
那时他领兵一路追着建奴打,一路上看到的人间惨剧,简直是不寒而栗。
现在好了。
建奴已经被打的龟缩了起来。
再也无力进攻大明了。
这是一个好朝代,文臣清廉,武将勇猛,百姓安居乐业。
史书上的盛世,晁刚没有见过。
只是从文字当中寻找一二,似乎也没有现在的大明好啊。
不是他自夸。
单单就是吏治这一块,有多少朝代能够比得上现在?
就是在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年间。
每一天都有因为贪赃枉法,被剥皮填草的官员,可那又如何?
该贪赃枉法的,依然在贪赃枉法。
那些官员们,仿佛在和皇上斗智斗勇,所用出来的手段,简直是匪夷所思。
“老夫服了,我儒生确实误国不浅。”
在街角上,一位老儒生,给周围的人念着昨天的报纸。
然而只念了一半,心中就已经佩服不已。
他无法想象,是怎样的战斗,才会让建奴们乖巧的,比自家养的小狗都要乖巧。
排着队。
自己绑着自己,而且那些绑着他们自己的绳子,还是他们自己搓出来的。
“尽管不想承认,现在确实天下清明,都说黄河清,圣人出,照我看,黄河清不清,和出不出圣人,没一个铜元的关系。”
说话的是另外一名中年儒生。
崇祯断了他们的八股科举之路,若是以往的话,绝对不会来给人读报纸上的消息。
在他们看来,那就是有辱斯文。
写文章的笔法,一点都不简练,啰里啰嗦的一大堆废话,让他们写得话,绝对只需要几句,就能够说的很清楚了。
更让他们难受的是,其中还要用标点符号。
让他们断字的这种专业知识,都到了无用武之地了。
可这一次不同。
大街小巷当中,都在议论着辽东的大捷,不看上一眼,总觉得对不起自己读过书,懂识字。
“文臣的归文臣,武将的归武将,我记得皇上是这么说的吧?现在看来,皇上的办法,也没有错。”
在这种时候,可没有人真的会对文武两分,有什么极端的看法。
大胜仗了,不但是武将的战功。
在后方,搞后勤的文臣,也是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皇上这么说过吗?我怎么记得说的是,学术的归学术,治国的归治国?”
另有人诧异的问道。
晁刚一笑而过。
如今也没有人,真的拿武将功高震主来说事了。
巧妙的军队结构。
让任何一位领兵打仗的将军,都没有办法拥兵自重。
谁若是真的这么做了的话。
首先,参谋和军法官这一关,都过不去,更不要说,兵源和粮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