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骜这才幡然醒悟,眼前的女子,正是自己之前尤为宠爱的班婕妤班恬。只是因为,班婕妤之前从未穿着过此类薄纱的衣裙,所以站在刘骜的眼前,他一时之间竟没能认出来。
“班婕妤?你抬起头来。”刘骜见班恬一直低着头,想着自她去长信宫照顾太后之后,就许久没有看过她了。
班恬这才缓缓抬头,这一年,竟让刘骜惊艳不已,明明是熟悉的人,这一刻他却觉得新鲜。
荷花之质,桃花之貌。
“妾身作了一首诗,请君上评价指正。”班婕妤面视刘骜,说道。
刘骜点头,坐正了身子,耐心等待班恬的下文。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班恬一字一句地念出这句诗。终了之后,在座所有人都不自觉变了变脸色。
卫婕妤更是为班恬担心,她这不是在批评刘骜的多情风流,始乱终弃吗?
赵飞燕放下手中的葡萄,对着刘骜说道:“君上,此女不知好歹。竟敢如此挑战帝王的权威,该杀。”她隐隐有了一丝危机感。
久久沉默的王政君,听到了赵飞燕的话后,便彻底恼怒了,直对赵飞燕说道:“赵婕妤,班婕妤只是在哀怨団扇罢了。何来不知好歹?何来挑战权威?何来该杀啊!”
“太后!班婕妤分明意不在団扇。而是……”赵飞燕有心为自己辩解。
王政君不等她说完,便打算了她的话,声音加大了几分,说道:“够了!”
赵合德看赵飞燕已经彻底把王政君得罪了,连忙出来打了个圆场,说道:“请太后娘娘赎罪,姐姐只是一时口不择言罢了。姐姐对班婕妤并无恶意。”
“请太后娘娘赎罪。”赵飞燕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行有不妥之处,连忙跪地向王政君请罪。
刘骜这一次却没帮着赵飞燕,因为他的目光还停留在班恬身上,他不管身边的喧嚣,朝正前方站着的班恬问道:“此诗名为何?”
“回君上的话,此诗名为《団扇歌》。妾身作《団扇歌》,并无暗指君上的意思。”班恬尽管睁着眼睛说瞎话。
刘骜心情看似很好的样子,对着班恬说道:“朕知道。你前几日大病一场,朕没来得及去探望你,你对朕可曾有怨言?”刘骜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主,他不是来不及,是根本没有这样想过。
“妒也。”不紧不慢地吐出这两个字,班婕妤便转身退了下去。
刘骜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前的班婕妤三从四德,贤良温柔,从来不会有嫉妒之心,这样的班婕妤,与刘骜记忆中的班婕妤好像又有些不同了。
赵飞燕拉了拉刘骜的衣带,示意刘骜为自己说几句话,刘骜这才回过神来,班恬已经走远。
“母后,念在赵婕妤尚且年幼的份儿上,便饶了她这一次罢。且她也不是有心为之。”刘骜向王政君请求道。
既然皇帝都开口了,王政君也不好继续追究,只好说道:“这次便且先饶了你,如若下次再这样口不择言,即使有皇帝为你求情,朕也决不会轻饶。”
王政君松口了,赵飞燕说了几句软话,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之后的宴会中,班婕妤再没有出现过。刘骜也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赵飞燕向来是摸的准刘骜的心思的。她暗下决心,不会给班婕妤复宠的机会。
“朕忘记了,班婕妤作的诗甚好,还未赏她器物,思来想去,也就新进的玉如意比较好。全赏了她吧。”刘骜吩咐身边的下人道。
卫婕妤听到刘骜的话后,心中暗暗燃起了一丝对班婕妤的看好。之前,她还担心班婕妤这一招走的太险,会引来刘骜的厌弃。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班婕妤回了清思宫。收下了刘骜赏赐的那两枚玉如意,她知道,今日刘骜是必定会来清思宫的。
但是,她势必不会轻易答应刘骜的的请求。她对刘骜的性子很清楚,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会珍惜。
今日献诗之时,班恬看到刘骜的周边有白气萦绕,难道,他也是穿越过来的?班恬这个时候还不敢肯定,等待时机成熟之后,他再亲自问刘骜罢。
“陛下,今夜驾临哪宫?”傍晚时分,录册官员问道。
刘骜下意识地想要说赵飞燕的宫殿,但却想起了在许皇后寿宴上的班婕妤,于是向录册官员问道:“班婕妤现在哪宫?”
录册官员脱口而出:“清思宫。”
“那便是清思宫罢。”刘骜说道!录册官员画一下一笔,然后便退下了。
赵飞燕上了半个时辰的妆,最后却得到刘骜将驾临清思宫的消息。顿时大怒,摔了满桌子的珍贵宝物。近来,刘骜总是流连在赵飞燕和赵合德之间,如今却意外的宠幸了班婕妤。
“姐姐莫要气恼,君上也是一时觉得新鲜罢了。过些时日,君上便会腻了班婕妤的。”赵合德在这时出现在赵飞燕的殿中。
赵飞燕看见赵合德才略略静下心来,双手紧紧握住赵合德说道:“妹妹,这一次,我们可要好好筹划,上一次虽打压了班婕妤,可她现在依靠太后,总算是翻了身。”
“班婕妤姿色不如姐姐,君上可不会喜欢循规蹈矩的女人,姐姐你只需要在背后暗暗推波助澜就好了,千万别搬到明面儿上来。”赵合德说道。
现在的她们可谓是四处树敌,太后,皇后,后宫中的妃嫔。刘骜是那唯一一根稻草。
“我自然懂,不过还要仰仗妹妹的谋略。”赵飞燕说道。她和赵合德从小一起长大,姐妹之情早胜过了宫中的诱惑。她们需要的是登上皇后的位子,无论谁都可以。
赵合德陪着赵飞燕一同坐下,说道:“那便对了。姐姐,一定要沉住气。”
赵飞燕点点头,她对赵合德从来都是没有怀疑的。赵合德以为,她们能击退班婕妤一次,就一定能击退班婕妤第二次。
班婕妤坐在铜镜前,未施粉黛,淡扫峨眉,以素面视人。卫婕妤坐在班婕妤的旁边,却觉得班婕妤这样更加娇艳欲滴。
“姐姐如此更胜西子三分。”卫婕妤不遗余力地赞美着班婕妤。
但是,但是这样素面朝至尊,可谓是不敬,过去的班婕妤一向是最恪守宫规的人,为何如今却触犯了呢。卫婕妤觉得自从班婕妤从长信宫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和以前不同了。
“难道妹妹没有疑问吗?”班恬一眼就看透了卫婕妤的心思,自己先提了出来。
卫婕妤说道:“姐姐慧眼。”
“过去我遵循这些东西,什么都以规则为标准,最后却只落得个深居长信的结果,不如放手一搏,把之前一切先推翻。破,而后立。”
卫婕妤没读过什么书,前面还能听个七七八八,最后一句压根儿没听懂,但还是表示赞同。
“破,而后立。”卫婕妤喃喃道。
卫婕妤抬头看天色,这个时辰,刘骜已经快要启程过来了。她起身对班婕妤行礼道:“天色不早了,我也不便再叨扰姐姐了。妹妹告退。”
班婕妤笑着看了卫婕妤一眼,点点头。
卫婕妤时间卡的很准,她刚出清思宫不久刘骜的轿撵就至了清思宫。
“为何班婕妤不出宫相迎?”刘骜下了轿撵,不见班婕妤的人影,于是向清思宫的宫人们问道。
刘骜一向是喜怒难测的,宫人们连忙跪地,回话道:“婕妤娘娘正在洗浴,恐不能亲迎陛下。请陛下恕罪。”
“恕什么罪?”刘骜看见这些宫人们看见他,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不由得这样说道。既然班婕妤不能出来,他亲自进去又有何妨。“罢了,朕自己进去。”他朝着身后跟着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留步。
清思宫不大,清思,清思,从字面上来说,这就不是意义上的好宫殿。而是更像那些犯错的妃嫔的居所。
班恬享受着满池子玫瑰花瓣的芬芳,显然有些心醉神迷。刘骜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宛若仙子的佳人泡在水中,水汽氤氲。烟雾迷离,她眉眼含笑,朱唇轻弯,更使人心驰神往。刘骜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却又忍不住开口道:“爱妃只醉心于这满池子的花瓣中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朕站在这里吗?”
班恬听见男子的声音,心头一惊,连忙随手拿起旁边的浴巾挡住自己的身体,有些结巴地说道:“妾身不知君上驾到,妾身失礼了……君上可否先出去,容妾身先穿好衣服。”
“若是朕说不可呢。”刘骜存心要戏弄这池中美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