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温安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食物，慢悠悠地吃了几口。
他吃相好看，很有点秀色可餐的意味。
池锦耗费了不少精神力，正好也要补充一下体力。
一口变异茄子，她表情突然扭曲，狰狞地捏着筷子。
殷温安发现她的异常，目露疑惑，“池锦？”
池锦低着头，极力忍耐，她腮帮子鼓成河豚，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刚才的变异茄子吐出来，“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玩意？”
本来她以为卖相归卖相，口感归口感，却没想到，17号基地的饭菜竟然“表里如一”。
长得难看，吃起来怪异。
比起池锦的反应激烈，殷温安显得很淡定，他把筷子伸到她的餐盘里，尝了一口变异茄子，“基地的食物大多都是这个味道。”
他勾着唇，以前是人类的时候，进食是为了活着，后来尸变了，殷温安对食物的滋味就更麻痹了。
他更想吃人。
池锦一听，表情更狰狞了，难得有点灰头土脸地锤了把桌子，压低声音嘟囔，“这些食物太前卫了，我不行。”
“嗯……那你饿着？”殷温安含蓄一笑，体贴地放下筷子，大有陪她一起绝食的架势。
“贡献点可以直接兑换食材吗？”
“不清楚，你可以试试。”
池锦蔫蔫地陪殷温安吃完饭，她查询了17号基地的交易点，地下黑市的商人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她。
这种濒临崩溃的末世，大家都在绞尽脑汁兑换保命的军械和药品，谁没事卖菜啊？
她碰了一鼻子灰，带着始终兴致勃勃的殷温安，想从黑市里出来。
“等等，池锦。”殷温安忽然勾了勾她的指尖，池锦手上一痒，不假思索地反手捉住。
他颤了颤眼睫，刚才刚清晰的思绪变成信息乱码，池锦在她耳边叫了好几声，殷温安才回过神。
她一直都是拽手腕，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怎么了，你看到熟人了？”池锦发现他恍恍惚惚的，担忧地拧起眉。
殷温安抿着唇，摇了摇头，指着一则告示。
在普通人和异能者同时存在的丧尸末世，很显然，前者属于弱势群体，但不妨碍有一部分有权有势的普通人，他们会出高价，雇佣异能者，寻求保护或者发布任务。
原理跟旧时代的悬赏令差不多，能发布雇佣告示的普通人非富即贵。
殷温安感兴趣的告示边角有点泛黄卷起，似乎发布了很长一段时间，黑市里异能者人来人往，有初来乍到的异能者对任务感兴趣，很快就被有经验的同伴拉走。
“你想接这个任务？”池锦诧异地挑起半边眉毛。
殷温安平时看起来温和斯文，偶尔像个佛系小仙男，当然杀戮的时候除外。
能引起他的兴趣，十有八九跟干架离不开关系，但是这则告示发布的是采集信息。
采集信息相对来说，其实是比较安全的任务，甚至一部分训练有素的普通人也能接。
只需要探索一片区域，记录下区域里的陌生植物，带回标本，遇到丧尸的概率非常小。
殷温安弯了弯眼睛，“嗯，我想接，明天可以去。”
“明天，万一阳宏恺又给你安排防御任务呢？”池锦提到这档子破事，就有些头疼地敲了敲额头。
“不会的，名单是轮替的，这是17号基地规矩，要安排也必须隔一天。”
听到他这么说，池锦反而更愁了，要是换个一般异能者，一天隔一天的吊着命，不被丧尸杀了，也会精神失常。
但是殷温安显然不普通，他垂着眼，乖巧地勾着她的手指，仔细摩挲。
池锦这具身体是退伍兵出身，虎口指尖不够娇嫩，有一层薄茧，殷温安就截然相反，做实验的手修长精致，磨蹭着她的枪茧，带起一阵挠心挠肺的痒意。
她忽然醒悟，按住殷温安的手，“你在撒娇吗？”
话一出口，池锦就尴尬地闭上嘴，这小变态估计连撒娇是什么都不知道。
果不其然，殷温安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疑惑地等她解释。
“没事，我去看看任务。”池锦突然心里有点烦躁，在情感这方面，他既可以称得上纯净如婴儿，又迟钝得让人心累。
她不知道时间仓促，能不能教会殷温安什么叫情爱。
池锦已经和附近的老板攀谈起来，她身后，殷温安局促地搓着指尖。
为什么他觉得池锦很失落呢？
无端的，殷温安感觉这件事，他不能直接询问，可是不问，他陌生地不知道该怎么迈出试探的步伐。
“美女，你别想不开啊，这任务死了十几个异能者了，贡献点多是多，可没命花啊！”留着络腮胡子的黑市老板看到池锦撸起袖子，打算接下任务，连忙上来劝。
池锦意识到好意，唇畔扬起一丝笑弧，“我有同伴，会量力而为的。”
她从告示上得到了雇主的联系方式，记录到通讯器上。
一抬头，发现殷温安还站在原地。
青年眼神混乱，额头、鼻尖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脸色就透着病白，现在连青筋都隐约可见。
池锦悚然一惊，她就走开十来分钟，殷温安怎么出问题了。
一时间，她也顾不得回消息，连忙靠近，握住他的手腕。
“殷温安，你在想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殷温安薄唇翕动，他怔怔地瞪着眼睛，锁住池锦。
像徒步沙漠的旅行者，久旱后遇到了绿洲，他眼尾洇湿，浓浓的病气和可怜感让池锦大脑发懵。
她神色紧绷，有些手忙脚乱，“你是不是异变加重了？”
“没有。”殷温安嗓音嘶哑，他伸出手，被握紧温暖干燥的手心。
狂躁的情绪平复下来，他眨着眼，贪恋清凉的甘霖。
池锦焦急的视线左右上下扫过，恨不得把殷温安带去研究所，剖开看看发什么病，“那怎么突然这么难受，你不用憋着，告诉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没有。”殷温安还在否认，不过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甚至还有闲心帮池锦把垂到脸颊的乱发别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