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陈易安思量了片刻点点头,“回头我会安排人去庆州,你二人年纪尚小,成亲之事可以暂缓几年,先接了你表妹在府里住着吧,正好也学学掌家、应酬一应的事物,将来才好替你管好家。”
“那就有劳父亲大人多费心了。”怀瑾起身施礼告退,走了两步有停下说,“长公主那里?”
“你回去歇息吧,她那里我会知会,最近无事就待在家里,陛下的旨意可能随时会到。”陈易安挥挥手,“你自己也想一想,日常有什么东西是必须随身携带的,列个单子出来,让下面人早点替你准备起来,这一去不知多久能回来,冬衣也别忘带上。”
怀瑾回到院中,侍书等人早已备好了沐浴的热水、换洗的衣物,梳洗过后,怀瑾命他把数月前得的那支老山参送去穆国公府,“就说是我恭贺他高中,想来最近也是劳心劳力,给他补身子吧。我才从外面回来,也乏了,过几日再当面贺他。”
想想又嘱咐道,“也带个消息出去,我不日或许去蜀中,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也未必,京中的消息照旧收集,都在你这里汇总。此去西南腹地,通信或者不便,只择要紧的通传就是。”
“公子去蜀中?”侍书一惊,“还是让我随侍身边吧。”
“不用,逐风、逐雨随我同去即可,”怀瑾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对了,过些日子,馨宁就要进京了,也会住在府里,这几日长公主应该就会张罗她来之后住的院落。她和我不一样,来了之后少不得要出去交际,府里的人你留意选几个靠得住的,放到她的院子里,另外再采买几个婢女放在她身边,只是人选上一定要仔细再仔细。”
“这么快就要接馨宁小姐进京?”侍书微微想了一会说,“虽然仓促些,但小姐能早点来也好,就是婢女难寻一点,咱们之前虽买了几个,但年纪尚小,怕不大合用。”
“笨点无所谓,最要紧是可靠。”怀瑾轻轻揉了揉额角,这些日子都是和一群人住一个帐篷,也没得安睡,这会也确实累了,示意侍书去办事,“应用的东西,你抽空也带着他们几个收一收,不过旨意未下,别做得显眼了。”
“是!”侍书点头,转身出去。
旨意是在半月后下发的,这期间,朝廷收到了徐文斌求援的加急文书,说此前已经派了马军都监田广浩去招抚,刘全金不仅不接受朝廷的恩典,反而发誓绝不归降。不过月余,就接连攻占了彭州,灌口,新繁等地,徐文斌派人分兵讨伐,却接连势力。就在上月,刘全金已经自称西蜀大王,蜀地十六州相继兵变响应,如今,徐文斌已经退守蓉城,仅能勉强自保,却再无力出兵平叛。
“听说了吗,朝堂上,陛下大怒,直接把这封急报摔在了地上。”亲军营的日子照旧,训练间隙,几个人坐下歇息,崔二郎贼兮兮的说,“前年我还见过这位徐大将军,那威风、那架子,简直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还以为他好大的本事呢,结果,被败军之将打得落花流水,真是,好笑!”
“听我爹说,那封急报说的不过是一面之词,陛下派在军中的监军早就另有消息传回。”刘润涵说,“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还派人招抚,他派去刘全金家乡的那个什么田广浩,去了当天就把刘家九族老老少少全抓了,不仅没有什么规劝之言,还一顿辱骂,让手下人动手全给杀了,哦……就留下刘全金的两个女儿,霸占为妾,消息传到叛军营中,刘全金几乎没气死,才在两军阵前发誓,永不归降的。你们听听,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杀人全族,强占人家女儿,这哪里是招抚劝降,这根本就是去结仇的,还是不共戴天之仇。众人一听,都是一愣,没想到徐文斌贪财又喜功,手底下的亲信竟然也这么不靠谱。
“还听说,徐文斌一见刘全金不降,竟然下令杀了四万多的蜀地降兵想要威慑他,结果,刘全金没咋样,蜀地百姓却是人人自危,都视他为仇敌,这才导致了十六个州相继兵变,宁愿战死,也不愿归降朝廷。”刘润涵说,“西路军在蜀地人马也不下十五万,如今却只能退守蓉城和周边几个城镇,恐怕伤亡也不小。听说,陛下为这事很是恼火,只是也来不及追究徐文斌,只能先调度人马,准备尽快入蜀地平乱。”
“可惜咱们在亲军营,除非陛下亲征,否则恐怕是没什么机会能入蜀平乱了。”曾敏感叹,“要是能去就太好了!”
“刀剑无眼,你当入蜀是去玩的吗?”崔二郎一缩脖子,“别说打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据说很多栈道都是修在悬崖外,根本不能骑马,得一步一步挪过去,稍有不慎跌下深渊,连尸骨都找不回。”
“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咱们学文习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有朝一日战场上建功立业吗?”曾敏撇嘴,“悄悄你这样子,别说上战场,把你往蜀道边上一放,是不是自己就吓尿裤子了?”
“我胆小又怎么样?我娘说了,要报国方法多得是,未必非得打打杀杀。”崔二郎说,“就像现在这样,我们护卫王爷们出个行,回头跟着陛下围猎啊,祭天啊,不都是在报国?”
“得了,你就好好回家当乖宝宝吧,最安全。”刘润涵拍拍崔二郎的肩膀,“过阵子再讨个厉害的媳妇,就十全十美了。”
众人哄笑,却见营门处有人快马而来,却是一名小校,直奔到他们面前,才滚鞍下马,给怀瑾施礼说,“大人,您家人来寻您回去,说是有旨意到了。”
“什么旨意?”怀瑾不言不语,闻言过去结下自己坐骑的缰绳,上马就走,留下众人拉住小校询问。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啊,侯府里的人就说要寻了他们大公子回家接旨。”小校一脸懵,“小的怎么听就怎么回话,就这些。”
“算了,待会咱们一起去怀瑾家瞧瞧就是了。”刘润涵拦住众人,脸上罕见的露出郑重之色。
待到回禀了主官,众人训练结束出营来到抚远侯府的时候,侯府的一切看起来与平日并无不同。
“我就说,肯定没什么事,你们还都沉着个脸干什么。”崔二郎一看门口一切照旧,就笑了,“只是不知道旨意说的是什么。”
“一会就知道了。”因为有怀宇带着,众人都着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加上常来常往,就不去扰陈侯和长公主,进门直奔怀瑾的院落。
“大哥,你刚刚也不等我,陛下的旨意说什么?”一进院,怀瑾正负手站在院中,怀宇几步就冲过去,急切的问。
“是呀,你匆匆忙忙就走了,到底什么事啊?”众人也都进了院,见院子里也安安静静,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只有刘润涵因着父亲之前透露的讯息,隐隐猜到一些,这时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是让你随军入蜀地平叛吗?”
“啊!”
“不能吧?”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齐齐看向怀瑾。
“还是润涵消息灵通。”怀瑾看了看他们,淡然一笑,“侍书上茶!”
“还喝什么茶啊!你几时出发?”曾敏上前一步,握住怀瑾的胳膊。
“真让你随军入蜀,什么职位?”刘润涵也急着发问。
“大哥,你带我一起去吧!”怀宇蹦过去,拽住怀瑾另一条手臂。
“五日后去军中报道,具体出发的日期还得看陛下的明旨,”怀瑾轻轻将曾敏和怀宇推开些,“我初次上战场,能有什么职位,一名部将罢了。”
“这次是谁领军?”刘润涵问道。
“是侍卫马军都指挥使田进大人为主帅,”怀瑾想了想说,“算算五日的时间也甚短,我还需要准备些东西,估计也没有其他时间与各位辞行了,不如今日就留在我这里,让人置了酒,咱们兄弟喝上一杯。”
“你出征,怎么能由你做东道请我们?”刘润涵摇头,“还是应该找个地方,我们做东道给你践行才是。”
“你我兄弟,不用这么客套。”怀瑾赶紧摆手,“军情紧急,说不上还有什么变化,择日不撞日吧,侍书,命人备点酒菜来!”
一时酒菜蔬果齐备,众人围坐,曾敏执杯却长叹一声,“咱们中,怀瑾年纪最小,却想不到是最早上战场的一个。”
“这种事,不就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吗?”崔二郎挠挠脑袋,自进了怀瑾的院子,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这几年,他一直觉得上战场这种事和他根本没有关系,可怀瑾才几岁啊,就要去蜀地了,那下一个会是谁?他知道他也是武将人家出身,不应该害怕,可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手抖怎么办?他放下因为抖,都洒出来的酒杯,勉强说道,“怀瑾比咱们强,凡事都走在咱们前面,也不奇怪。”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可不比咱们营中自己操练,你可得……千万小心。”刘润涵拿着酒杯和怀瑾的重重一碰,仰头一口喝下,借这个动作用力眨眨眼,好歹把红了的眼圈内,那两点泪水眨了回去。
“不用这么伤感,你们怎么不想,蜀地富庶,这次去,我少不得又立功,又赚个盆满钵满。”来京城,真正的从军就是她的目的,不是在亲军营里指挥几十个人每天随便演练演练,更不是一年领一两趟只要出个人就能完成的差事;军功,军权,才是她真正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不是安安生生待在京城能够得到的,要得到它们,她必须去真正的战场,必须拿命去拼。
“知道你比我们都强,但,还是保重你自己最重要,命在,军功和富贵才在,命没了,这些东西和你有什么相干?”曾敏抬手重重的拍了拍怀瑾的肩膀,“凡事跟着将军们就好,你一个部将,在军中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凡事别第一个往上冲!”
“平时怎么没发现,你的话这么多。”曾敏的手掌宽厚,这个季节衣衫单薄,他掌心的温度很快就顺着肩头渗入身体,很暖,暖得人忽然有点哽咽。
“你平时也不大和我们一起玩,自然不知道。”崔二郎一拍大腿,忽然说,“我想到了,明日是十五啊,我要告假,去护国寺上香,给你求个平安符!”
“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还求个平安符,亏你想得出来!”众人哄笑,总觉得这种小东西,该是女孩子送给心上人的,崔二郎去求去送,这事想想,就让人发笑。
陈易安过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怀瑾的院中灯火通明,下人进进出出,院中不时传来笑闹声。这还是一年多以来,怀瑾第一次在府中宴客,也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想当年,还没有离开庆州的时候,他和这几个孩子的父亲也经常一处喝酒、比武,那时候大家都如这些孩子一样的年纪,懵懵懂懂,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想闹就闹。如今,他们早就不喝当年那种粗劣的白酒了,琼浆玉液,想喝多少有多少;更不会为着一只烤鸡欢呼雀跃了,珍馐美味,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但再想这么聚在一起,聊天喝酒,却是不可能了。想到这里,他停了脚步,又遥遥看了一阵子,终是转身,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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