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觉得十分纳罕。
只觉得就跟天上掉馅饼,噢,不,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表小姐此番回来,怎么眼瞅着,比上回来,还要懂事几分。
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说,还亲自跟着大姑一道入厨房,俨然成位贤淑文静的正经贤惠小姐,比之对门的银姑娘、惠姑娘亦是不差的。
转眼半月过去。
这半月以来,沈媚儿从未曾踏出过元家一日,来元家几日,便在元家乖乖顺顺的待几日,就连磊哥儿住几日后,都忍不住待不住,没几日,便跑到书先生那里旁听,沈媚儿依然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豆芽觉得心下诧异,想着等不几日,表小姐定然会憋不住,定会嚷嚷要去买首饰,要去做衣裳,要去买胭脂水粉,买蜜浆榛子鸡吃。
不想,大半月过去,表小姐依然没有开口。
沈媚儿亲自端起碗喂之,沈老二虽依然不想吃,可女儿勺子都喂到他的嘴边,他不得不张开嘴。
小元氏见到这一幕,顿时犹如见到希望的大门,果然,一萝卜一吭,这沈老二将小元氏吃的死死的,得亏有女儿帮着收拾。
时间一长,喂饭这门手艺,自然落到沈媚儿手上。
小元氏日日以牛骨作为羹汤喂养之,镇日衣不解带地侍奉左右,沈媚儿亦是难得乖顺,不作不闹地,有时亲自为沈老二喂药,有时也曾入厨房,帮小元氏打打下手。
沈老二是闲不住地性子,他瞧着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实则是半练家子,他工作勤劳,日日早出晚归,唯一的喜好便是吃酒,及上山打猎。
大夫直接住在元家,日日施针治疗,半月后,这才托着行囊离去。
大夫说筋骨可愈合,不过,要修养三月至半年。
若是沈家无元朗帮衬,沈老二若是出事,整家在这动乱纷争的年代,将会处于倾覆状态,好在,有元家在,便是当真沈老二腿上出什么问题,对沈家这小家的影响都不算太大,不过,沈老二是闲不下来的人,若是失去一条腿,未来的日子总归是难熬的,毕竟,他还正值壮年。
因此,元沈两家都格外重视。
在这年代,男人是一家的顶梁柱,兴许是整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若是这名顶梁柱塌坏,整家许是跟着彻底倒塌,因此,沈老二的腿至关重要,若是断瘸,后果恐将会难以想象。
为此,整元家齐齐松一口气。
不过,吃酒只是小酌,从不吃醉,打猎则是打小本能地生存习惯及爱好。
好在,有沈媚儿在。
小时候家中人口多,沈家两口子又是懒散厉害的,作为中间这不讨人喜欢的老二,沈老二是干活多,受埋怨亦是最多,他食量大,时常吃不饱,七八岁饿便去后山的边缘打蛇打鸟吃,待十二三岁便开始跟村子里的长辈们进后山,这一进,便是二十多年,从未曾落下。
如今,冷不丁闲下来,日日躺在床上,啥事也不能干,一日两日,还能忍得,三日五日的,便闷声生起闷气,这日子一长,虽不声不响的,却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喝,愁得小元氏急死人。
元朗甚至亲自去元陵城,付高价钱,将元陵城里头的有名的骨科大夫给请来。
那大夫听说是骨科世家出身,祖上有入过太医院的,精通筋骨血脉。
这下,豆芽是彻底信,信表小姐长大懂事这事实。
沈媚儿不出门,还有不想惹是生非的缘故。
毕竟,那姓凤的,可记恨着元沈两家。
虽是推那门亲事,可那仇,怕是结下。
若是出门,指不定碰上,又该牵扯不清。
却说,这日,沈媚儿同往常一样起来洗漱打扮好,刚用过早膳不久,豆芽便一脸兴奋的来报道:“表小姐,表小姐,银姑娘同惠姑娘来,太太,太太,银姑娘同惠姑娘来寻表小姐玩。”
豆芽嗓门大,她这大嗓门一吼起,整元家的人都听到。
要知道,沈媚儿从前,可是有些喜欢巴结这二位的,只这二位瞧不上村里来的沈媚儿,觉得她除美貌,一无是处,大字不识几不说,人还心高气傲,一开口,恨不得将人给怼死。
这二位时常时常直躲着她走。
这会儿竟亲自上门,怎叫人不意外,不惊喜。
要知道,豆芽这大半可是憋坏。
太太吩咐她守着表小姐,表小姐几日不曾出门,她便多长时间不曾出过门,虽挨骂比以往挨得少,可也白白少许多乐趣,豆芽一时不知道该盼着哪表小姐。
却说沈媚儿这会刚用过饭,她昨儿跟娘亲学按摩肌肉的法子,虽费心费力,却依然学的歪歪扭扭,这会儿,闲来无事,正打算在沈老二受伤的腿上试验一番,人还不曾踏入爹爹屋子,便听到豆芽的大嗓门?
银姐儿跟惠姐儿怎么来?
这二位```还真是稀客啊!
要知道,这二位可是轻易不曾出门的,是正经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当作未来官家太太和未来商贾大族的少奶奶来养的。
整洛水镇的人都晓得薛家那银姐儿,及秦家那惠姐儿可是整洛水镇一等一的贤惠大小姐,在镇上好评不断,听说,待日后到年纪,可是要嫁入元陵城的,等闲洛水镇这种小地方,可是收养不住这二位,这二位命数好着呢,各算命先生都赞命好,是旺夫命。
若非元家挨着两家住十多年,几家长辈们走得近,不然,这二位可不会将沈媚儿瞧在眼里。
前世,沈媚儿风评过差,有一半是自身原因,另外一半便是由这二位衬托的。
前世,那陈翠翠嫁给季白,搬到镇上后,便跟这二位走近,至此,一字不识的陈翠翠在洛水镇,也讨得好名声。
沈媚儿从前肚子里没有半分墨水,虽生得比她们好,可终归有些心虚的,见这二位出口成章,骂人讽刺的话,她甚至都有些听不懂,她便仗着自己的嗓门大,故意在这两位跟前吆五喝六,以此来凸显自己的本事,掩饰自己的心虚,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些真正的大家闺秀面前,自己是矮几大截的。
对她们,她是既膨胀,又心虚,既羡慕,又自卑。
明明凑上去不舒服,还硬生生往跟前凑,最终,每每闹得一不欢而散的下场。
横竖,每一次去,媚儿都心神紧绷,不大舒坦的。
故而此番,她下意思的不想去,不想见。
只是,人都来。
没一会儿,豆芽也跟着跑来,请她过去。
沈媚儿只得耸耸肩,出去迎客。
人还没到厅堂,便听到舅母的欢喜之声传来,道:“瞧瞧,银姐儿这双手巧的,这点心都被雕刻成一朵花来,怎么就做的这么好看呢,比点心铺子的师傅做的还精致好看哩。”
范氏话音一落,只见小元氏附和着笑道:“惠姐儿这绣工亦是出彩得紧,瞧瞧,这玉兰绣的栩栩如生,你比娘当年的手艺还要出挑。”
两人一左一右的夸赞着。
听得沈媚儿心里略微有些吃味。
吃味之余,沈媚儿心里恍惚不已。
前世便是如此,每每听到舅妈同娘亲将这二位夸成朵花似的,只恨不得夸上天,沈媚儿听,便忍不住尖酸吃醋,出言讽刺,阴阳怪气。
现在依然有些吃醋,不过,却不得不承认,舅妈同娘亲说得,全部都是事实。
“银姐姐,惠妹妹又做什么好东西,让我也好生瞧瞧。”
沈媚儿立在门外,调整下情绪后,方缓缓踏进厅子。
沈媚儿一入厅堂,只见厅堂的交椅上,一左一右,分别坐着妙龄少女。
二人同沈媚儿年纪相仿,左侧的身着一袭藕粉色裙裳,手中捏着块同色帕子,她面色如玉,瓜子脸,生一双杏仁眼,两眼亮晶晶的,炯炯有神,嘴小似殷桃,微微笑着,露出两颗渐渐的虎牙,瞧着乖顺又甜美,此人是比媚儿小几月的惠姐儿。
惠姐儿对面坐着一位淡紫色裙裳女子,银盘脸,柳叶眉,眉眼如画,面色如雪,她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一举一动,颇为端庄娴淑,此人则是薛家的银姐儿。
二人妆扮都偏素雅,一人头戴点点珍珠,一人头戴玉簪,一人俏皮,一人庄重,与长辈们说话时,双膝并拢,整身子都倾向长辈方向,极为庄重,见媚儿到来,则微微偏头看过来,动作幅度极小,似柳似枝。
见到沈媚儿到来,二人脸上的笑意纷纷淡几分,不过,片刻后,又重新染上,盯着媚儿的脸看一阵后——
“媚儿妹妹,你来。”
元家的生意才刚刚大起,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元朗原打算将整老家核心的果园及镇上县城里的所有铺子全部交给沈老二,他自带着儿子去开辟疆土,沈老二若是出事的话,势必会扰乱整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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