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潼心里明白他在暗示一些什么,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压低了声音,她神色严肃的开口道:“如果他是这种人的话,我不可能会跟他过这么长时间,你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就随便去判断我老公是什么样的人,这不合适。”
“今天我算是把你当做朋友,所以才会跟你一起出来吃饭,如果因为这件事情你要因此而诋毁我老公的话,那我们今天的一切到此结束。”
说完之后她压根就没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便直接招手冲服务员开口道:“结账。”
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如此一场来回,也算互不相欠了。
死神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跳了一下,没想到她还挺有血性。
在服务员过来的一瞬间,他抬手轻轻按住了,然后自己率先拿出了现金,塞进了对方的手中。
对比起来还要扫码付账来说,现金确实一下子方便了许多。
更何况一男一女来吃饭,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心里的不收女孩子的钱。
服务员先是顿了一下,紧接着脸上带着笑接过了现金,她随手一摸,又从里面抽出了八张:“先生,只需要四张就够了,您给多了。”
死神是随便抽出来,他压根就没在乎多少,他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这里的风景不错,我心情好,千金难买我高兴。”
温舒潼扫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自己起身就要离开。
反正是要自己要付账的,她拦也拦不住,那就不怪她了。
从船到码头还需要下两层的台阶,那台阶是浮在水面上的,不过还算稳。
温舒潼压根就没多想,就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谁知道他才刚刚在码头上站稳,就听到后面传来了金属物质与地面接触的动静。
紧接着服务生焦急地冲了上来,连忙开口道:“先生,你没事吧先生,我来扶着你!”
她迅速的转过头,恰好就看到了斯狼狈的一幕。
他的轮椅设计精巧,完全可以上楼梯,但大概是刚才太着急,所以没有操纵好,整个倒了下去。
轮椅仄歪在地上,但紧急的伸出两只机械手护在他的腰上,才没让他整个人也跌坐出去。
他的手一开始应该是按在了台阶上,但旁边因为长时间跟水接触有了水草,十分的滑,所以他手滑了下去,带着血泡在了水中。
手上没有着力点,腿一时也用不上力气,他试了半天都没能站起身来。
冲上来的服务生也只是一个女孩子,试着拉了好几下都没能扯动。
她有些着急,于是急匆匆的转过头,就要喊店里其他的人来帮忙。
这里每一个渔船就算是一个包间,总部在码头上面,要过来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要大声的呼叫。
就在服务生要开口的时候,被他拉着的人,声音尖锐又锋利,近乎歇斯底里:“别碰我!滚!你滚开!”
那服务生被吓了一大跳,但也没敢真的松开他,害怕自己一不留神,他整个人都会滑进水里。
“先生,你马上就要摔倒了,我让他们把您扶起来,很快的,没关系。”
“说了让你滚听不到吗?这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他的声音越发的病态和疯狂,“快滚啊!”
小姑娘到底没见过世面,连忙轻轻的松开了他的身子,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温舒潼。
两个人毕竟是一起过来的,温舒潼应该有办法。
一开始温舒潼只是站在码头上远远的看着,相信那女孩子应该有办法解决,但到了现在,她实在是不能再作壁上观了。
轻吸了一口气,她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低声开口道:“那需要我扶着你吗?”
“不用。”他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使不上劲的手一直在水里摸索着,似乎想找到一个起来的支点。
温舒潼冲服务生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先走,不用管这边的事情。
那小姑娘匆匆的道歉之后就跌跌撞撞地跑了。
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温舒潼也没有上赶着去扶他。
就只是站在旁边,用身子稍微地顶了一下他的轮椅,帮他稍微支着一点。
不至于让他的重量完全压在这个轮椅上,导致整个人翻过去。
但温舒潼刚刚碰到轮椅的一瞬间,眸中闪过了一抹惊诧的神色。
她能够感觉得到这个轮椅不是轻飘飘的,就好像焊在了地面上一样,十分的牢固,完全不会让他脱力。
又稍微靠近了一点试着确认,刚才的那种错觉一下子便消失了,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轮椅。
想来也是,她自己又不是没有碰过这个轮椅,知道它的材质非常的轻便,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足足挣扎了四五分钟,旁边人的额头上满满都是汗水,手上的血都快要把他面前那一小片的水给染红了。
但他依然咬紧了牙关,毫无血色的脸上如今更是白的可怕,却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
像他这样无论什么事都要靠自己的人,一定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自尊心,温舒潼心中能够明白,因此不加干涉。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终于攒足了一口气,手在下面狠狠的一推,然后借力就往上上。
轮椅上的机械小手也迅速捕捉到了他的动作,连忙紧紧的扶着他的腰,给他一丁点的力气。
温舒潼在最后一刻给他借了点力,成功的帮他坐了起来。
然后她便侧身去操控着轮椅,轻轻的把他推下了码头。
大概是刚才用的力气太大,他的下唇都已经被咬破,变的殷红,有血一点点的渗出来。
这点红色倒是给他的脸上添加了一点血色,让他不至于看起来显得病弱。
更好像是天上的皎皎月轮里面掺了红色的雾,有一种不动声色的血腥感。
“很抱歉,让你看了笑话,狼狈成这个样子。”他不知从轮椅的什么地方,掏出一张湿纸巾,仓促地擦了下自己的手。
上面到处都是划痕,伤口还没有凝固,还在渗血,他却恍若未闻。
“不用跟我说抱歉。”温舒潼淡淡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