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江漓在力竭晕倒之前,虽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但在半梦半醒中,还是隐隐听见稳婆说,孩子是个小公主。
如今她刚一睁开眼,就听见赵璧羽说不想要孩子,只当他是嫌弃女儿,便立刻皱眉瞪向他问:“怎么,你不喜欢女儿?”
“你醒了!”赵璧羽神色一松,先在她身下垫了一个软枕,扶她半靠在床头,这才温声解释说:“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们的孩子?男孩女孩我都一样疼,我只是,舍不得再让你受一遭这样的苦了。”
江漓这才缓和了神色,吩咐外头的宫人,把小公主抱了进来。
宫里的奶娘是早就准备下的,小公主此时吃饱了奶,正呼呼大睡着。
江漓抱过她的时候,大约是感觉到了母亲熟悉的气息,睡梦中的小人朝江漓怀里乖巧地蹭了蹭,小嘴一开一合的,竟还吐出个泡泡来。
江漓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听说,刚出生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的,算不上好看,可大约因为怀里的小人儿已经长了一夜的缘故,这会儿看起来,皮肤倒是已经长开,粉嫩嫩滑溜溜的,可爱的紧,也让人喜欢的紧。
江漓取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小公主嘴角吐出的泡泡。
江漓有心想和孩子互动,却又担心吵醒了她,最后只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尖,便又叫人把她抱给了奶娘。
孩子被抱走的时候,她还颇舍不得。
小公主给她的感觉,既像赵霁,又和赵霁略有不同。
小公主是她亲自经历过怀胎十月的辛苦,和两个小时的阵痛,才生出来的,比之赵霁,让她更直接地体会到了血脉相连的感觉。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偏心这个孩子,相反,她亲自经历过一次生产,反而对赵霁早年在上寮里的生活,更加心疼。
想到赵霁,江漓便问赵璧羽说:“霁儿呢?昨晚那么大的阵仗,也不知有没有吓到他?”
赵璧羽道:“在你昏睡的时候,他已经来看过你一趟了,见你没事,神色倒还好。他本也想在这儿守着你的,我怕他小孩子撑不住,就让他先回自己房间去了。”
两人正说话间,房门猛地被人从外打开,接着两人口中正说着的赵霁,便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母后!”他一见到江漓,本就通红的眼眶,瞬间就流下了两行眼泪。
江漓挥手示意他走上前,揉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好了,母后已经没事了。”
为了让赵霁止住眼泪,她又有意岔开话题道:“你可见过你妹妹了?”
赵霁听到江漓问话,果然暂时忍住了眼泪,闷闷地点了点头。
妹妹虽然很可爱,但一想到昨晚她让娘亲那么疼,他心里就又隐隐觉得有些别捏的埋怨,但又想到自己出生的时候,肯定也让娘亲这么疼过,顿时更又气起了自己来。
江漓见他刚忍住眼泪,却又要再哭出来,便又急忙说道:“你现在可是大哥哥了,不能总是哭了,今后若是母后不在,你可要替母后照顾好妹妹才是。”
“我会的。”赵霁急切地应道,像是答慢了就会让江漓生气似的。
一旁暂时被两人忽略的赵璧羽,此时眸色却突然暗了暗。
江漓替赵霁正了正发冠,又安慰了他几句,赵璧羽见江漓又有些精神不济,便支走赵霁,又对江漓说道:“天色还早,昨晚你辛苦了一夜,再多睡一会儿吧。”
江漓也确实还没缓过劲儿,便没硬撑,只是在躺回床上的时候,又问赵璧羽说:“昨晚有人给我下药的事,可查出什么了?”
赵璧羽为她盖好被子,不甚在意道:“我还不曾留意,你先休息,我这就过去看看。”
说着,他起身正欲离开,却又忽地被江漓抓住左手。
江漓看了眼他被包扎的左手,那上头的伤口是自己咬出来的,直到现在,她嘴里都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但她很快又移开视线,望向赵璧羽,略有些突兀地说道:“你既然喜欢女儿,可一定要照顾好她。”
赵璧羽对上她的目光,眼底晦暗一片,似有千言万语翻涌,但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还有霁儿。”
江漓再次歇下后,赵璧羽命太医守在偏殿,时刻待命,谨防正虚弱的江漓和小公主会出什么不测,又命江容华等几个可靠的宫人,亲自料理江漓和几个奶娘的饮食,杜绝再有人从中动手脚。
吩咐完这些,赵璧羽这才离开东阳宫,去了趟明府。
待进了明府大门,他免了宫人们的礼,正要去关押投毒老嬷嬷的地方,却忽又想到什么,临时止步,朝掌管此处的大太监吩咐道:“朕新得了公主,是天大的喜事,就让这明府里也沾沾公主的福气,最近三日,此处不准闹出人命。”
“还有,”他又补充道,“你亲自去西陵二公子的囚室跑一趟,告诉他,为了感谢他尚有良知,在天羽山山崩的时候,及时保护了江皇后,也保住了公主,朕赏他三日不用受刑。”
大太监领命,又说了几句祝福小公主的吉祥话,这才退下。
赵璧羽顺势也挥推了自己的随从,自个儿进了关押老嬷嬷的囚室。
囚室里,投毒未遂的老嬷嬷衣衫还算干净,瞧着像是没怎么用刑,只是脸色蜡黄,双唇惨白,一双眼睛里更是满是恐怖之色,像是随时要被吓晕过去似的。
这老嬷嬷名叫庆如,并不是宫里原先的宫人,而是几个月前,为了皇后娘娘生产,而从宫外请来的经验嬷嬷。
陈阵审了庆嬷嬷一夜,虽没用刑,但也把对方给吓了个半死。
可谁知这老嬷嬷却嘴硬的很,硬是死撑着,什么也不肯说,被逼急了,只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
但并不是她不肯开口说话,陈阵就拿她没法子了。
他早已经连夜让人查明,庆嬷嬷在进宫之前,曾和一个外号叫癞三的人走动过。更巧的是,这癞三半个月前在赌场输了一大笔银子,险些把自己的性命也给搭进去,还是蒋府的管事出面,这才把人给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