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璧羽只得先拐了个弯,去隔壁洁了手,换了身衣裳,这才进了江漓的寝室。
他刚一推开门,便急急朝床榻的方向看去,余光却忽然瞥见,在无人留意的角落里,有一位老嬷嬷在他推门而入的瞬间,神色有异。
她分神多看了对方一眼,这一看,竟然发现对方一只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却匆匆忙忙地收起了一包什么东西。
赵璧羽立时便朝对方低喝道:“你往药里加了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三两步走上前,一把狠狠掐上了那老嬷嬷的脖子。老嬷嬷手里的药碗也被打翻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切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寝室里的人见赵璧羽进来,本正欲行礼,但却先被这场变故给惊住,一时间,纷纷僵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赵璧羽两人。
赵璧羽原本还不确定,那老嬷嬷往药碗里加的到底是不是毒药,可此刻见对方不顾被他掐住脖子,竟然还试图把剩下的那半包药拿到嘴边,想自己吞下去。
赵璧羽自然没有让对方如愿,他阴沉着连,用另一只手轻易地把药包给夺了下来。
江漓突然生产,他本就十分紧张,此刻又见这老嬷嬷在江漓的药里动手脚,不由更是急怒交加。
江容华说,女子生产便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若是江漓再不小心误服了什么,结果简直不敢想象。
赵璧羽的脸色越发阴沉,掐住老嬷嬷的手指也不由越来越紧。
眼看那老嬷嬷就要翻白眼了,床榻上的江漓忍痛提醒赵璧羽道:“我好不容易把人给留到了现在,只等她自己露出马脚,好查探背后指使她的人是谁,你可不能就这么把人给杀了。”
听到江漓的声音,赵璧羽这才回过神,嫌恶地松开了手。
那老嬷嬷早被掐了个半死,赵璧羽刚一松手,她便瘫倒在地上,目光惊骇,却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璧羽皱了皱眉,听江漓所言,她就知道这老嬷嬷有问题,却还敢把人留在身边,实在是太大胆了。
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朝屋子里还愣着的几个稳婆女医说道:“都愣着干什么,仔细给皇后接生。暂时也不用讲什么礼数,照顾好皇后才是要紧。”
他又免了众人的礼,然后亲自把瘫在地上的老嬷嬷给拖到了屋外,连夺下的那半包药,一起交给守在外头的陈阵,道:“这婆子心怀不轨,意图下药毒害江皇后,带去明府,好生拷问。”
陈阵一脸凝重,领命而去。
赵璧羽刚再次返回屋里,就又听见江漓的一声痛呼,听着,似是比先前还要更加凄楚。
赵璧羽心下一颤,急忙大步上前,可根本来不及和江漓说上几句话,自能紧紧握住她疼得骨节泛白的手。
一旁的稳婆正急道:“孩子才刚看到一个头尖,娘娘您这会儿要蓄力,不能再大喊了。”
说着,又拿过一旁婢女手里的软巾子,递到江漓嘴边道:“娘娘咬着这个,等会儿也好用力。”
江漓依言正要咬上软巾,赵璧羽却伸手挡下道:“换朕的手来。”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左手塞进了江漓的唇齿之间。
江漓下意识含住,但牙齿却丝毫没有用力。
她疑惑地抬头看向赵璧羽,赵璧羽红着眼道:“成亲之时,说好了要同甘共苦,可现在看着你这么疼,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好歹让我替你分担一些疼痛。不过是一只手而已,哪里及你生产之痛的万分之一。”
说完,他见江漓疼得身体都在轻颤,却还克制着不肯咬他,便又诱哄似的对江漓说道:“你不是怨我恨我吗?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别舍不得,使劲咬。”
江漓早疼得浑身汗涔涔的,鬓发都黏在了脸上,她看向赵璧羽的目光几乎不能聚焦。
她原本是不怕疼的,可生孩子的痛却超出她的想象,实在太痛了,比她之前受过的任何重伤都要痛。
于是,在又一阵阵痛袭来的时候,她终于毫不犹豫地咬上了赵璧羽的左手。
赵璧羽闷哼一声,但心下那股莫名的不安却终于散去。他低头在江漓的额头上吻了吻,呢喃道:“答应我,千万别出事……”
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寝室里终于传来一声宏亮的啼哭。
孩子出生,江漓也脱力地晕了过去。
赵璧羽不顾左手被咬的鲜血淋漓,急忙朝女医问道:“皇后怎么了?她怎么晕过去了?”
女医谨慎地检查了江漓的下身和脉搏,确定均无异常,才答道:“皇上别着急,皇后娘娘只是累极了,有些脱离,暂时昏睡了过去,并无大碍的。”
赵璧羽彻底松了口气,低头又吻了吻江漓,然后才看向一边抱着孩子的产婆。
稳婆急忙也答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小公主,身体很健康,模样也漂亮着呢!”
稳婆虽然嘴里道着贺喜,心里却有些忐忑。
这是皇上登基后的头一个孩子,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盼着能是皇子的。可皇后娘娘生下的却是一个公主,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觉得失望。
赵璧羽闻言脸上非但无任何不悦,甚至还开心地笑出了声。
他道:“是公主好,朕就喜欢公主。传朕口谕,东阳宫上下,伺候皇后娘娘有功,每人赏半个月的月前,其他宫中,也统统有赏,各赏两个月月钱。”
满屋子的人顿时喜出望外,齐齐跪地道:“恭贺皇上,谢皇上恩典!”
赵璧羽抱过小公主看了一眼,便打发众人道:“好了,退下吧,抱小公主去喂奶,让皇后娘娘安静歇一会儿。”
一行人依言,安静退了出去,江漓的床上也很快被换上的干净的被褥。江漓可能是累极了,被这样连番折腾,竟然也没醒。
赵璧羽一直没有离开,他安静地守在江漓床头,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江漓才堪堪醒来。
她刚一睁开眼,就听见赵璧羽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再也不要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