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用交出方子,还可以打发崔主簿,江漓自然很愿意。
但她也知道,这世上没有白捡的便宜。她朝尉迟宇道:“大人有什么话,不防直说。”
尉迟宇清了清嗓子说:“毓王很快便要大婚了,到时我会前去道贺,想要趁机把你举荐给他,所以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
原本,得知毓王妃到达宿夜郡后,尉迟宇以为,毓王会挑最近的好日子成亲,可是眼看着就近的好日子一个接一地个过去,毓王府去迟迟没有喜讯传出。
尉迟宇等得抓心挠肺。
他一直盼着回家,更盼着早日把铜雀镇种出高产种子的事上禀毓王,能得毓王嘉奖,把他调回宿夜郡任职。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夜长梦多,尉迟宇总疑心会生变故。
毓王府里的事他管不着,但他决定,一旦毓王府传出喜讯,他便带着江漓同去宿夜郡。
反正以江漓之才,在他上禀后,毓王肯定是要把人招去身边的,索性他提前把江漓带上,不但省事省时,还可以预防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不测。
但他确定毓王能看中江漓,却不确定江漓肯不肯去宿夜郡,留在毓王身边生活,于是这才有了他刚才说的“不情之请”。
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种要求,难免些趁火打劫的意味。
尉迟宇略显忐忑地看了江漓一眼,又解释说:“此举既是为了我自己,同时也是为了你。
“现在在铜雀镇,你虽受乡民们的拥戴,可也不是人人都忌惮你,再加上崔主簿与你有嫌隙,你若继续留在这里,像今日这种事,往后肯定还会再发生的。我一个被底下人架空了的乡丞,也不一是每次都能救得了你。
“可等到了宿夜郡,以你的才能,必受毓王器重。到时有毓王庇佑,你便可在岭西十九州郡横着走,自不必再怕崔主簿这样的人了。”
岭西十九州郡是毓王的封地,铜雀镇和镜潭县均包含其中。
不得不说,尉迟宇的这一番话,有的放矢,险些说动江漓。
但她不知毓王秉性,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她有可能横行岭西十九州,也有可能因为毓王的一句话,便草草葬身在十九州的某处。
江漓稍顿片刻,朝尉迟宇摇了摇头:“能为毓王效力,我自然很乐意,但我生性驽拙,只在种田上有几分天分,怕是不但帮不了毓王什么忙,反会还会惹毓王不快。所以,还请大人恕我不能同往。”
尉迟宇听出来,她是担心毓王性格暴戾,不好伺候,便急忙又说道:“毓王龙章凤姿,博学多识,绝非暴戾之人……”
他其实和毓王打交道并不多,对毓王的性格不甚了解,但每次他和他爹一起觐见毓王的时候,毓王总是笑眯眯的,瞧着十分温和。
尉迟宇顿了一瞬,继续道:“他温文尔雅又礼贤下士,待人十分宽厚……”
他这一开口,赞美之词一句接一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可即使毓王真如尉迟宇所说,宽厚仁和,江漓仍不打算去宿夜郡。
宿夜郡不但可能有认识赵羽的人,当初追杀赵羽的人也极有可能在那儿……赵羽眼下记忆还未恢复,若贸然回去,岂不是送上门让人追杀?
江漓正要再次拒绝,尉迟宇却先她一步说道:“先别着急拒绝,崔主簿那儿我还可以拖上两天,你先好好考虑,两天后再给我答复也不迟,兴许到时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江漓也没不识趣到非要当场拒绝,她点头应了,尉迟宇便带着小厮转身离去。
两人方才是停在一处僻静处说话的。目送尉迟宇离开,江漓也打算赶紧回家去,以免赵羽担心。
可谁知她刚一转身,却见赵羽正站在她面前。
江漓被吓了一跳,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羽脸色不甚好看,说道:“我一直都在跟着你。”
他放心不下,还是偷偷跟着江漓去了衙门。江漓被崔主簿审问的时候,他人就在屋顶上。
当时如果不是尉迟宇及时赶到,崔主簿要对江漓用刑的时候,他差点儿就要忍不住出手。
好在最终江漓完全无损。
顿了顿,赵羽又问江漓说:“你刚才为什么不答应尉迟宇?”在他看来,尉迟宇的提议很不错。
江漓道:“上次不是说了?你私奔离开的那几年,在宿夜郡犯下了不少事,包括贩卖假画。我怕我们一到宿夜郡,就会有之前被你骗过的人来寻仇,到时再连累我和小馒。”
她表面上是在埋怨赵羽,可赵羽从中听出的,却是她对自己的关心。
他脸色稍霁,嘴角也忍不住浮起一丝微笑,说道:“其实你也不必担心这些,若真如尉迟宇所说,你能得毓王庇佑,他手下有十六亲卫,乃其亲手调、教,个个武功高强,定能保护我们周全的。”
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宿夜郡人士,指不定还能在那儿想起来什么。
赵羽正想劝江漓答应尉迟宇,江漓却突然问他:“你怎么知道毓王有十六亲卫的?”
刚才尉迟宇半个字也没提到过毓王的亲卫,可赵羽却知晓毓王亲卫的具体人数。
江漓问他:“你该不会是记起来什么了吧?”
赵羽闻言一愣,自己也有些意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晓这些,大约我之前见过毓王吧……”
他试着回想了一下,可脑海里有关毓王的记忆却空空一片。
他摇摇头道:“虽然我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但隐隐能感觉到,毓王端方君子,是个值得信赖追随的好人。”
江漓观他神色,觉得他说没记起来不像是在撒谎,但对他的后半句话,却深表怀疑。
毕竟他还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会冒名骗财的人。
江漓看向他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和毓王熟悉,很有可能是你也拿假画骗过他,而你之所以知道十六亲卫,是因为那十六个人追捕过你?”
赵羽竟然觉得江漓的设想很和逻辑,他不甚确定道:“应该……不会吧……”
江漓看着他纠结而又自我怀疑的样子,忍不住偷偷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