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红着耳根偏过头,盯着墙壁语无伦次地说,“傅筠生,我答应留下来不是为了你,住一间房也不代表什么,我们还是保持医患的正当关系,今晚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那边喋喋不休、这边窸窸窣窣。
傅筠生解皮带、拉拉链、侧身拽裤子。
“你又没缺胳膊少腿,自己去洗!”顾浅很硬气地转过头,却猛地闭眼,“啊!傅筠生你个死变|态,臭流|氓、暴|露狂,你不知廉耻,没教养没素质没脸没皮没良心!”
傅筠生往后一枕,双臂落在轮椅两侧的扶撑上,吊儿郎当地敲着手指,“我在我自己的房间,脱个衣服怎么就不知廉耻了?”他身体前行,嘴角不羁上扬,“你洗澡不脱衣服?”
他的目光黏在顾浅身上,仔细且来回地打量。
顾浅有种没穿衣服被看光的别扭感,交叉搓着双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忍着,理亏地嘟囔,“那你不会提醒我一声?”
傅筠生笑,那种觉得人无理取闹的冷呵。
“我提醒了。”傅筠生扯了扯嘴唇。
顾浅完全没印象,“你什么时候提醒的?”
“我说我要洗澡,你兴奋到两只眼珠子差点飞过来。”
傅筠生眼里没波澜,语里带嫌弃。
男人该有的他都有,男人有的他更优。
颜值俊朗可添、身材健硕可睡,带出去能长脸,带回房能解忧的男人,哪个女人不不爱?
顾浅嘴角抽了抽,别说她那两只眼珠子没飞出去,就算飞出去也是气的!哪个脑子正常的男人当着外人的面脱成这样?
扒开手机外壳,从里面抽出钞票。
崭新的一百,以前温靳玺给她夹进去的,当时她还笑他老古董,谁现在出门带现金,一个手机支付就能搞定一切,但温靳玺念叨,包有忘记拿的时候,手机也有没电的时候,若是赶巧两个都遇到,有你哭的!但你手机总不会忘记带,夹张在这里至少有钱回家。
当时顾浅调皮地绞着手指,那万一手机丢了呢?你去接我好不好?
后来手机没丢,钱也在,人却回不去了。
顾浅将钱揉成团,朝傅筠生砸去,“我不知道市场上都什么价,我只有一百,把衣服穿上。”
钱砸到身前,傅筠生笑她幼稚,却捡起钱展平,视线不经意间掠过钱币的发行号,WG20180519。
傅筠生看到这个发行号,想到2018年5月19号,因为他醒来就被告知车祸断了左腿,恐怕这辈子都要坐轮椅。
WG,温靳玺跟顾浅,傅筠生嘲弄地笑了笑,那天那是温靳玺跟顾浅筹备已久的婚礼,他抖了抖手里的钱,“这么多?小店今天刚营业,一百元可体验所有项目,从哪开始?”
脸皮真厚,顾浅白了他一眼,大致打量了下整个卧室的布置。
左手边是洗手间,右手边是衣柜,往里走几步是睡觉的地方,大床很醒目,两个枕头,一床被子。
还好是夏天,打地铺也不会冷,顾浅又折回去打开衣柜,柜子分两层,最下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贴身衣物,往上是各种款式的情趣睡裙,顾浅不忍直视地赶紧合上柜子,又心惊胆颤地将旁边那个柜子打开一条缝,是千篇一律的黑西装。
鬼鬼祟祟的晃来晃去,傅筠生疑惑皱眉,“你在干什么?”
“今晚我睡这”
顾浅拎了几件西装丢在地上,用脚踢了踢铺展开,又抢了仅有的被子抱着,“你睡床,这条裤子就是界线,谁越界打死不负责!”
将被子对折,一半铺,一半盖。
顾浅从被子底下扯了条多余的裤子出来,反复的对折,折到最后像条绳,横在两人中间,顺便脱了鞋压着裤子的两端,防着傅筠生这个小人半夜偷袭。
办公室我都能撬开,更何况是没任何威慑力的地标。
傅筠生扯了扯嘴唇,似笑非笑地挑眉,“洗手间在你那边,我起夜怎么办?”
顾浅回头看了眼,她左边是洗手间,右边是衣柜,确实没考虑周全,于是抱着被子、抓着衣服退着走,打算重新找地方。
腰猛地一紧,她心一惊低头去看,傅筠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腰。
“床那么软,睡地多凉?”
温热的呼吸打在顾浅后背,她浑身的血液僵住。
低沉轻缓的声音环绕,顾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地去掰着他的手臂,“那你睡地,我睡床!”
“床够大,两个人施展的开。”
傅筠生胳膊一收,将人带进轮椅乱吻。
而这些画面都传到了楼上的电脑里,同步播放。
裙子被拉的顺着女人的肩头滑落,男人的手从后背探进去,动作急且烈,隔着屏幕都让人呼吸紊乱,面红耳赤。
“老的下|贱,小的也不要脸!”
慌乱地扣上电脑,唐瑰眼里却翻涌着尴尬,懊恼地握拳垂向桌面。
自她丈夫去世,她接管酒店以来,在管理上就没出现过什么差错,这次先是那个顾晏死在游泳池,再就是酒店住客商务会谈内容被泄露,这一切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都发生在那个女人的孩子回国后。
酒店的监控是没查到什么,但顾晏是顾浅的哥哥,那个客户是当年曝光叶樱跟鸿霖丑闻的记者,如今顾浅怀了他的孩子,那个记者投标泄露损失几千万,若说这都跟他没关系,唐瑰不信。
傅家纵横商场几十年,竞争对手无数,但若说谁最想毁了她,只有那个永不能回国的女人。
滴水不漏的策划,就是最大的失误。
唐瑰痴笑,真的在一起了又如何?她目光恍惚地拉开抽屉,拿出压在最底层的黑白相框轻轻地抚摸着,低声呢喃“女人是我儿子的,孩子是我儿子的,都是我儿子的,谁都抢不走。”
她将相框贴在怀里抱着,神志不清地厉笑,“谁都抢不走!”
一根白发耷拉下来,白天雷厉风行的女总裁,夜里不过是风烛残年的老母亲。
三十五岁丧夫,五十四岁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