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虽大,却冷清。
几米长的餐桌,就坐了他们四个。
有了刚才的不快,吃饭时谁也没发出丁点声音。
顾浅埋头戳着碗里的饭,觉得这家子很怪,先是傅筠生住院时家人没去看过,其次是他出院回来家里也没见的多欢迎,还有他跟唐瑰没半点母子的亲昵感。
“多吃点鱼肉。”
一双筷子伸出来,顾浅抬头就见一大块鱼肉落入碗里。
“谢谢。”
顾浅拘谨地笑了笑,立即夹着鱼品尝。
原本想着豪门世家的饭菜就算不是山珍海味,也定是大厨水准,可这鱼肉刚嚼,顾浅就酸的挤眉。
想吐却不敢吐,只能硬吞。
“酸么?”
傅老爷子笑眯眯地瞧着顾浅,等着她点评。
酸!简直酸死了!
话到了嘴边,顾浅微笑,“不酸。”
顾浅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上司就是这么笑容亲切地问,只让你写查房记录,是不是觉得挺乏味?
顾浅那时刚毕业,没什么职场概念,很单纯地就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之后上司就各种挑她的刺,直到她在心内手术这块研究出新的治疗方案,引起主任的注意,这才有机会上手术台。
从那之后,她就懂了职场。
连在外面横行霸世的唐瑰,回了傅家都得看老爷子的脸色,那她若是得到傅老爷子的庇护,岂不是唐瑰就算是再厌恶提防她,也不敢轻易对付她?
为了证明不酸,顾浅又伸着胳膊捞了几块放碟里,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傅老爷子看顾浅吃的面不改色,心里乐开了花,俗话说酸儿辣女,这妥妥的是个孙子!
这道鱼,除了顾浅谁都没碰过,真的那么好吃?
傅筠生盯着瓷盆里的随处可见的青柠檬,跟密密麻麻的酸菜,将信将疑地夹了筷放入嘴里。
鱼肉含在嘴里,酸倒了牙,酸的他皱眉脸搐。
“好吃吧?”
顾浅笑眯眯地问傅筠生。
“好吃。”
傅筠生笑的虚假,顺势将鱼块往顾浅碗里送,“多吃点,吃鱼补脑,你跟孩子都需要。”
你咬过的还给我?真恶心。
顾浅眼疾手快地抓着筷子横过去,夹住傅筠生的筷子,呵笑推让,“你也吃点补补。”
一块鱼被推来送去,看着就恩爱。
“别让来让去的了”傅老爷子宠爱地将盆推过来,“这整盆都是你的。”
顾浅偏过头,正对上傅老爷子那双笑成缝的双眼,顿时觉得胃里翻腾,刚才吃的酸菜鱼都要吐出来。
“你小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宠老婆倒是不含糊。”
傅老爷子举着筷子指了指傅筠生,半是夸奖半是损地笑着。
“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唐瑰态度突转,面色却依旧冷淡。
婚礼?老婆?
顾浅呛了下,扶着桌沿咳嗽。
傅家选儿媳妇这么不谨慎的?不调查背景、不考核人品就这么定了她?她可是火烧君临酒店、拳打唐瑰、又时刻想弄死傅筠的啊。
就算傅老爷子不知道她跟傅家的血海深仇,唐瑰和傅筠生却是一清二楚的。
唐瑰在打什么算盘?怎么就突然愿意让她进傅家的门。
还是说傅筠生在傅家没股权,也就每个月有些零花钱,就算他们将来离婚,她也分不到任何财产?
顾浅在心里冷笑,她若是稀罕傅家的钱,当初就不会一把火烧了赔偿金。
“听妈的。”
傅筠生动作轻缓地给顾浅顺着背,语气却乖巧温顺。
咳嗽声戛然而止,顾浅僵了身子,傅筠生居然同意娶她?
一切都是她在计划内,但猝不及防的实现,让顾浅难以置信,她低头摸了摸平坦的腹部,若她肚子里没货,该怎么撑过去?若是有货,那她必须确保她这肚子是全世界独一份。
顾浅擦了擦嘴,直起腰坐正,脸因为咳嗽憋的通红,却被傅老爷子误认为是羞涩。
难得见他这个儿媳妇顺着他的意,傅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征询她的意见,“操办婚礼比较繁琐,要拟宾客名单、选场地、挑婚纱……光是想想老头子我就头疼,这麻烦差事还是交给小瑰你去忙活吧,老头子我出钱!”
“那我尽快找人算日子,约婚庆公司出策划案”唐瑰眼睛瞟向顾浅,笑盈盈的,“当然,傅家要办婚礼这么大的喜事,要通知媒体朋友沾沾喜气的,我明天上午有个重要会议,那就安排在明天下午吧。”
她这哪里是商量的语气,直接决策。
“时间比较赶,夜也深了,顾小姐今晚就住下吧,若是不愿意跟筠生同房……”
唐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傅筠生打断。
“她愿意的。”
傅筠生一把将顾浅搂在怀里,“我这腿晚上起夜不方便,需要她照顾。”
顾浅耸着肩挣扎,却被搂的更紧,傅筠生偏头笑着看她,“你说呢?”
“我……”
顾浅当然不愿意,跟他同房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这家伙人前残废,人后体力爆表。
兜里的手机响了,工作的本能让顾浅下意识地就掏出来查看。
一条微信消息横在屏幕上,来源是傅筠生。
顾浅皱眉:你是不是有病,坐在我旁边还发微信?
傅筠生气定神闲地喝汤,大概是大病初愈加双喜临门,所以始终春光满面。
顾浅点了进去,一张图片跳入眼里,她顿时瞳孔放大。
那是张姨的手镯,她结婚时的聘礼,这么多年从来不离身。
她目光如炬地看向傅筠生,迫切地想知道张姨的下落。
你要想得到你想要的,就听我的。
脑海里响起傅筠生在洗手间对她说的这句话,顾浅咬了咬牙,“我愿意。”
如坐针毡地熬过晚饭时间,傅筠生刚擦了嘴,顾浅就立即下了桌推着他回房。
在众人的目光凝视下,顾浅含笑关了门,反锁。
顾浅猫着腰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没丁点声响,隔音效果挺好。
傅筠生扫了眼整个房间,这房间应该没人住过,所有的东西看着都是崭新,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墙上挂着的那幅画上,挪着轮椅凑近去看。
画是无数小块拼凑而成的,仔细看能瞧出拼接痕迹,傅筠生伸了伸胳膊也只碰触到画的边缘,可他并未固执地离开轮椅去摸画。
顾浅确定外面听不到声音后,转身就撞到傅筠生光着上半身坐在轮椅里,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笑,“帮我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