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主殿下。”一名长相颇为柔婉的女子对宁映寒盈盈下拜。
“冯姑娘?”这位女子俨然是曾被穿书者短暂占据身体的冯怜。
“殿下还记得民女?”冯怜露出有些惊喜的表情。
宁映寒自然记得——夜闯公主府解救一个被“穿书者”灵魂所占据的躯体,就算在宁映寒波澜壮阔的人生中,这种事也不是经常发生的。
她对冯怜笑了笑:“真巧,在这里遇到你。”
冯怜脸上露出两分踟躇:“不是巧合,是民女特意在此等候殿下。”
“你倒是诚实,”宁映寒看她一眼,“有什么事就说吧。”
“民女想向殿下求一个书院的名额。”冯怜边说边要下跪,被宁映寒摆摆手阻止了。
“你想进书院?”
“不是民女,是民女的妹妹,她本想去民间公学进学,但父亲不允许,只想让她在家里帮忙做活,直到嫁人,”冯怜咬了咬唇,“民女想着,若是能向殿下求到书院的名额,那……”
宁映寒明白她的意思,公主亲赐下书院名额,她们的父亲哪里还敢拦阻。
“可以,”宁映寒回忆了一下《满朝贵女都爱我》中对于冯怜家庭的少量描写,确定这一家并不会因为少了个女儿帮忙做活就生活不下去,便点头应允,“你呢?你不想去?”
冯怜怔了怔,当初宁映寒救下她后,她本想顺势留在柔佳公主府做女官,奈何她逐渐发现,曾占据自己身体的那个灵魂,没少在柔佳公主面前编造谎言说些大话,这些谎言并不高明,早晚会被戳穿。冯怜担心到时公主将被欺骗的怒火发泄在她身上,只好辞了女官一职,走为上策。
做回农女,冯怜有点沮丧,但她知道凭自己的一张脸,可以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同村的一位富户,便透露出过想纳她为妾的意思。她父母高兴坏了,让冯怜立时便嫁,但她硬抗下了一顿打拒绝了这门婚事。
她志不在此,村里的富户,嫁过去又能怎样,不还是在这个小村子里生活一辈子?她所在的村庄离京城不远,要嫁,就要嫁去京城。
当一个从五品的大官看上她,暗示她要给她在京里租赁一套宅子金屋藏娇的时候,冯怜笑了,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已经准备点头了,没有当场答应下来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
但这个时候,宁映寒的问题摆在了她面前。
你想去吗?
冯怜沉默了,给一个从五品的大官做外室的机会可不常有,是她等了好久才等到的。
但书院呢?
宁映寒的话让她看到了一条新的前路,在此之前,她觉得给一个当官的做妾、做外室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冯怜一直很向往书院这样的地方,她小时还曾偷偷趴在私塾窗外跟着习字。
这是一个机会,可是如果进了书院,自己跟不上先生的进度怎么办?
但……但听说,很多进士都是从那两家书院里出来的,现在又开了女子科举,自己若去了,万一有希望做个女进士呢?
一边是有保障的未来,一边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一边是给一个四十余岁大腹便便的男子做小伏低,一边是自己读书上进争取自己的未来。
冯怜咬了咬牙,拼了,能靠自己的话,谁愿意靠男人?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若干年后,回首往事,冯怜大概会十分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
“民女想去。”
说出这句话时,冯怜的心颤了颤,她安慰自己,如果不行,大不了就嫁给村里那个一直觊觎自己的富户,也算是个退路。
宁映寒倒没察觉她这一句“想去”中承载了那么多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听她应了,便随口应道:“好,知道我住哪里吗?”
见冯怜点头,她继续道:“明日去我府上,我若不在,门房会将两张名帖给你。”
“谢过殿下。”
“免礼。”只是举手之劳,宁映寒并未放在心上,这时候的她当然想不到,她又彻底地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另一边。
元康帝御驾亲征,打得南狄节节败退。
南狄人已缩回草原腹地,但元康帝仍不肯罢休。
有臣子劝谏其回朝,被元康帝断然拒绝:“朕能保证朕在位时绝不会削减边军,下一任帝王应该也不会,但下下任呢,以后呢?谁能保证大启不会再出一个惠盈帝,到时候,难道再任由南狄卷土重来祸害我大启百姓?”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元康帝深谙这个道理。
当然,他不急着班师回朝,也是出于对自己的长子长女十分放心。
南狄见到元康帝这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立刻慌了。以往进犯大启后,他们只要退回草原腹地,大启军便不会再行追击。
就算当年老皇帝在位时,他们被打得元气大伤,但到底也保全了根本。只是被打破了胆,直到惠盈帝削减边军后,才敢再次进犯大启。
但目前元康帝这架势,是要把他们南狄一举歼灭吗?
他们以往并不担心被大启军攻入草原,原因有二。首先南狄作为游牧民族,机动性极强,随时可以更换据点。其次草原上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大启军贸然进草原,极易迷路。这茫茫大草原,放眼望去,每个方向入眼的景色都别无二致,这可不是外来者随随便便看着太阳的方向就可以找到出路的。南狄人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几番追逐下来便可以甩掉追兵。
有了这两点做保证,南狄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但元康帝的军中,似有能人在,进入草原后一路追击,咬得极紧,南狄军变换了几次方向也没能甩掉他们,试图把他们引入埋伏,对方也并不上当。
全歼了这只南狄军后,元康帝仍然未撤退,按部就班地在大草原上扫荡着,偶尔遇到一堆帐篷聚起的小村落,便干脆地把村落里的人全都带走。攒够一定数量的百姓,就派一小支军队把这些人带回大启,去无人迹的州县开垦荒地。
他这一招不可谓不绝,南狄国主很快就慌了——百姓都没了,他这个国主当的有什么意义?
他提出了和谈,在元康帝扫荡草原两个月都没有找到南狄王室的据点后,国主终于耐不住压力主动把王室的据点暴露在了元康帝面前。
作为对大启臣服的条件,南狄国主最终同意每年向大启缴纳岁贡,如骏马、毛皮等。
元康帝也未再为难他,把带走的百姓都交还回来,并承诺每年冬日会给南狄一些粮食助他们过冬。
南狄之前掠夺大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游牧民族冬日缺少资源,只能依靠掠夺。南狄国主听了元康帝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南狄就此成为了大启的属国。
边关百姓从此不再受战乱之苦,纷纷称赞明君,更有人要为元康帝立生祠。
元康帝班师回朝,众臣在京城城门处列队相迎。不管之前是否反对过皇帝御驾亲征的,此时都齐声恭贺着帝王的战绩。
站在最前方的,是两位监国。
两人神色中,满含着对父皇战功的骄傲:“恭贺父皇凯旋归来。”
时隔半年,朝中一切仍井然有序。
元康帝拍拍他们的肩:“辛苦你们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二人脸上,露出因被奴役半年而导致的不满。
果不其然,参加完庆功宴,两人就分别离京云游天下去了。
楚王府,本以为帝王归京后,会迎来楚王及安国公主相争重头戏的幕僚一脸茫然,人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