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宁映寒转身准备离开。
却被苦夏颤声叫住了:“郡主,您这是何意?”
宁映寒回身看她,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意:“这笔银子,记得让她随便花,什么衣服首饰,想买什么买什么,用完了我这里还有。如果她不舍得,你就替她添置些东西。我的妹妹,决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苦夏觉得自己应该回一句,你自己现在都被人看低,又怎么顾得上你妹妹。
但宁映寒语气里的坚定却让她只想放声大哭,哭出这几年来在昌平侯府受的委屈。
宁映寒看出了她的委屈,又添了一句:“若是你们在侯府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就算念暖拦着你,你也要来通知我,好吗?”
“好……”苦夏压了压自己的情绪,问道,“郡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宁映寒眼神一冷,“我也该去拜会拜会那位苏公子了。”
她语气平静,但苦夏敏锐意识到了其下翻涌的怒气。
宁映寒是真的愤怒,占据她身体的灵魂自然大错特错,但苏公子这种人她也不想放过。
嘴上说着不爱,摆出一副高洁的姿态,却无限量地接受一个女子的钱,她倒是要看看这位苏公子到底是何许人。
何况,她最想弄清的,就是这个灵魂是怎么占据她的身体的,还会不会再回来。
但她毫无头绪,唯一的线索,就是那灵魂最执着之人——苏公子。
此时天色已晚,她便回了小院,看到燕枫翎送来的东西,心下微暖。
世事变化太多,还好有个朋友仍待她却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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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漫长的一天,从早上醒来开始,一切所见所闻都让她身心俱疲。
但此时躺在床上,她却毫无睡意。
她摩挲着小臂上的守宫砂,如三年前一般,仍是颜色鲜艳,没有褪色的迹象。
这倒让宁映寒有几分惊讶,虽然从仆妇口中,她听说苏公子怕伤了流云仙子的心,便没有碰过她。
但……
宁映寒虽然不会过分自信,但对自己的容貌也绝不会妄自菲薄。
晋王妃就曾感叹过,幸亏她生在晋王府,若是换了普通人家,怕是护不住她这般绝世姿容。
觊觎她的人一直不少,若不是她的身份足够高,怕是挡不下众多狂蜂浪蝶。
进京后,远离晋王庇护,她又想办法博得了太后的宠爱,让刚刚蠢蠢欲动了没多久的权贵们又是一阵失望。
再后来,宁映寒和秦国公府世子定了亲,大家也渐渐熄了心思。
但……这三年间,无人庇护的情况下,‘她’是如何安然度过的?
‘她’显然并无保护自己的能力,不然何至于被一个门房揩油?
而苏公子显然对她并不如何上心,何况他目前的势力也远不足以为她提供保护。
也不会是路枫翎,不然之前见面时她就直说了。
那……到底是谁?
秦宣的脸从宁映寒脑海中划过,但她很快摇摇头,甩掉了这个想法。
秦宣被‘她’那般背叛,如何还会……
夜深人静时分,被强行压抑下的恐惧和委屈,似乎失去控制般又有冒头的趋势。毕竟,就算加上中间失去意识的三年,她今年也才十九岁。
短短十九年,她经历过三次人生的大起大落。
第一次,是被看作皇位继承人的晋王没能顺利登基,反而被新皇贬至幽州,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人情冷暖。
第二次,是她毅然赴京,在京中众股势力中斡旋。
第三次,便是这一次。
普通人一生都难以遇见一次的波折,她遇到了三次。
前两次,她都能处理得很好,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反正睡不着,宁映寒干脆起身,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她开始细细翻看房间里的东西,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梳妆台及衣箱她都已翻过了,此时她的目标就是立于墙边的柜子。
打开柜门,里面是几床被子床单、几件冬衣,她随手翻了翻,都无甚特别之处。
直到最底层,宁映寒把被子拽出来,才注意到,柜子底部有些凹凸不平,她摸了摸,竟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中是一本书。
这本书与如今流行的线装书颇有些不同,装订方式是宁映寒未见过的。
封面也是花里胡哨,中心画着一个俊俏的男人,周围则是几个风格气质各异的女子团团围着他。
封皮上还有几个大字:寒门逆袭——满朝贵女都爱我。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宁映寒皱眉,想到被珍而重之收在暗格里的书必然有其特殊之处,她走到桌边,挑亮了灯芯,准备坐下研读一二。
翻开第一页,看到“苏俊之”三个字,她怔了一怔。
这个名字她从墨砚口中听到过——那位苏公子的全名,就是苏俊之。
她又认真了几分,准备细细阅读这本书。
这一读,就读到了第二天早上。
书里部分用字,与当下的字不太一样,最初的一些章节,她要靠整个句子来猜测这些字的意思,速度便慢了些。
读到三分之一处,她已经猜得差不多,便加快了速度。
饶是如此,读完这本书,也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终于读完最后一页,宁映寒心绪复杂。
这本书的题材类似于现今的话本,整本书都围绕着寒门子弟苏俊之,讲他如何逆袭,如何考上功名,如何抱得美人归,如何打脸曾经瞧不起他的人。
苏俊之为了上位使出的手段,以及文中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观点,都让宁映寒极度不适。
但她此时的重点,并不在于此。
而是她、她的亲人、朋友,还有许多她认识的人,全都被写到了这话本里。
而且很多事情的发展,都与这话本中所记叙的一般无二。
最大的变动,大概就是宁映寒这三年的境况。
她翻到书的封底,发现封底有一块光屏,上面写着几行字。
任务:成为让本世界主角苏俊之印象最深刻的女人(不限制任务达成方式)。
宁映寒忍不住认真思索了下,以这三年‘她’的表现来看,是打算蠢得让他印象深刻吗?
书里还夹着三张符纸,符纸正面写着三个大字“驱逐符”,宁映寒翻过符纸,发现背面还有几行小字。
驱逐符:1在任务世界死亡则在现实世界死亡,若在死亡前一刻使用驱逐符,可将灵魂驱逐出躯体,则在现实世界中仍存活。
2使用驱逐符后,将安排穿书者借用其他身份,回到同一本书的世界,继续完成任务。
3驱逐符每个世界只能使用三次。
穿书者,宁映寒默念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又将视线转移到驱逐符上。
三次,宁映寒注意到这个数字,眼前的驱逐符还有三张,说明这位‘穿书者’的离开很可能并不是因为使用了驱逐符。
但她没有去深究穿书者离开的原因,她的重点在于,这个世界原来是一本书,而那位穿书者还有可能会回来。
回来也好,宁映寒眼神冷了冷,如有机会,她真想面对面质问穿书者,为什么要把她的人生糟践成这般模样。
她大概能揣摩到穿书者的一点心思,既然知道苏俊之将来会飞黄腾达,那就在这之前拼命讨好他,接济他于微寒时,为他付出一切,想必能被他放在心里,成为他最特别的女人,就此达成任务。
但……真是……够蠢的。
既然看过书,应该知道苏俊之是个负心薄幸之人,想用这种方式感动他,实在太过愚蠢。
宁映寒冷笑一声,这个任务就由我来帮你完成吧,我保证成为他此生印象最深刻的女人。
最恨最怕最恐惧,不都是印象深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