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阳冷着脸不说话了。韩冰脸上的笑容渐渐也消失了,吕阳这副模样只在她烧薛衣人屋子的时候出现过。
韩冰咬了咬唇,难道她又做错了什么?
韩冰捏了捏衣角,她咬唇望着吕阳,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委屈和讨好,右手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缓缓伸出来去勾吕阳隐在袖中的左手小手指。
吕阳感受到韩冰手指讨好地刮蹭,他为这亲昵的举动而心跳加速,但很快酸楚和烦躁一齐涌上心头。
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冷言冷语道:“时间不早了,你要我看的我也看完了。我出来一整天了,你既然身体无碍,那我就先回客栈去了。”
韩冰一愣,她没想到吕阳会是这种反应,竟一时愣在原地。
她似乎是完全地任吕阳与她擦身而过,径自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似乎是不想再在这儿呆上一刻的。
韩冰心意急转,聪颖如她,怎会不明白吕阳一定是进了韩林的屋子看到了那些东西。
她脸色苍白,心里又慌乱又恐惧,思么绪混乱地要命。
这一刻,许是孕妇的敏感,她眼眶当即就红了。
吕阳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看到那些纸上的话,心里的确很生气,他气的是韩冰的行为和态度。
其实,他看完韩林留下的话,心里对韩冰的感情有些了解了。
与其说她爱韩林,不如说她爱的是跟韩林在一起的感觉。
这不是真正的爱,但韩冰还是弄不明白,所以才会至今都藏着掖着。
吕阳决定晾她几天让她清醒清醒,却是不知他的行为让现在敏感脆弱的韩冰以为她和孩子被抛弃了……
“吕阳!”韩冰带着哭腔、口齿不清地呼唤声在吕阳身后响起。
吕阳停下脚步,转身一瞧,就见韩冰仓皇不安,跌跌撞撞地朝他这边扑过来,她连脚底的路都不看,吓得吕阳心惊肉跳。
吕阳眼疾手快地搀她一把,厉声道:“你不要孩子了?”
韩冰扑入吕阳怀中,她的脸贴在吕阳胸膛上,手抓着吕阳胸前的衣服。
似乎是只有到吕阳的怀中,她才能安定下来,她哽咽地道:“我知道你什么都看到了。可是,过去爱过谁,真的那么重要么?韩林是谁,真的那么重要么?我们好不容易走在一起,吕大哥,我好怕,我怕你转身之后,就永远错过你了。”
“唉。”吕阳心里的怒火都消散了一半,他无奈又怜惜地摸了摸韩冰的头,长叹道:“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吕大哥,这个世上如果说哪个人我亏欠最多,那这个人一定是韩林。我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了。”韩冰哽咽地道。
夜幕初降,灯光寥落。
吕阳思绪纷乱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脑中萦绕地全是韩冰的那个荒谬又真实的故事。
现在此刻,他才明白,命运将韩冰推进了一个多么恐怖的漩涡,他才明白,为什么韩冰每次提起总是一言难尽、欲言又止。
普天之下,无奇不有。
有些人的命运就像是戏台上的故事,剧情的主线隐隐约约现出痕迹,却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在韩冰跌宕的命运里,有三个人发挥着不容小觑的作用,韩林就是其中之一。
韩林的身份是韩冰的堂兄,却偏偏扮演着青梅竹马的角色。
他丰神俊朗、才学出众、武功高超,对韩冰忠心不二,无论是作为兄长或是夫君,都是韩冰最好的选择。
据说,韩冰还没被收养时,韩家本就想要将镇魂玉传给只有两岁的韩林。
如果故事一直这样发展下去,韩冰不会是今日的韩冰,这悲苦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直到命运的第一场狂风巨浪携摧枯拉朽之势朝韩家凶猛地扑过来,那时韩冰只有九岁。
她的郡主身份得到了证实,原本以为,能得到郡主所应当拥有的显赫与爱。
却是没有想到,朝中大臣力主“自永乐之后无权藩”劝谏皇帝削藩,尤其是平东郡王这种异姓藩王。
皇帝明面上虽斥责了劝谏的言官,然而私底下从各地如雪花片般涌来参奏平东郡王的奏折却一本都没少看。
山雨欲来风满楼,平东郡王明白一个皇子成为帝王之后就会变得越来越心狠手辣,帝王最大的本领就是隐忍和薄情。
他知道这位昔日好友在纠结,在犹豫,同时也在等待时机。
平东郡王的手上有权势,却并不想用极端的方式去与这场灾难抗衡,更不能任由自己的妻儿受到伤害。
于是平东郡王平静地做了一个最大胆的决定,利用皇帝的愧疚和心虚以保妻儿永享富贵平安。
他在皇帝为他接风洗尘的宴会上饮下了事先准备好的毒酒。
平东郡王弥留之际将传说中关系国运的镇魂玉传给女儿韩冰。
韩冰恢复了郡主身份之后已是食邑三百石的郡主,继承家产之后也不能得到更高贵的身份。
平东郡王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告诉皇帝,我死了,你可以放心了,别再为难我的家室。
果不其然,朝堂这边施加的压力立即缓和了下来,再无人弹劾平东郡王功高震主。
人都已经死了,面对平东郡王一干妇孺,皇帝也大行安抚之道,时常接小郡主入宫陪伴太后。
明面上是恩宠无限,实际上是用她来挟制平东郡王的旧部和王氏一族。
可不管怎么说,平东郡王府终究是衰落了,郡王妃再怎么聪颖,有些事上还是力所不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