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灯笼里出来的人,速度虽然比不上那个小孩子一般的朱儒,但也已经是如电光闪击一般的,让人无法闪避。
被他们割下的头颅落地时,有的眼睛还在眨动,有的眼中还带着鲜明的恐惧之色,有的舌头刚吐出来,还来不及缩回去,有人身上的肌肉还在不停颤动。
各种各样的神情还留在了他们的脸上,似乎就是凝结在那一瞬间的。
这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这些丝,真是太可怕了,他们的可怕之处,并不只是他们的武功的。
他们的反应与速度,如此地厉害,让人无法想像。
他们的忍耐力,绝世仅有。
他们的攻击,恰到好处,绝不拖泥带水,绝不多一点儿的动作的。
吕阳不忍心看,便是闭上了眼睛,不过,那些声音还是如此地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帘之中。
吕阳并没有什么表示,似是也没有打算出手的打算,难道说,他就真是潜伏了这么久,这么累,只是为了看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戏的?
没有人明白他的想法,就是他自己很多时候都不明白自己的想法的。
每一个有人住的地方都有棺材铺,就正如那地方一定有房屋一样。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的。
有人活,就有人死,人活着要住房屋。死人就要进棺材。
可是一个地方的棺材铺大不大,就一定看这个地方的人口多不多,死的人多不多了。
这个小镇上死的人显然还不够多,至少在今天晚上之前还不够多。
所以小镇上这家棺材铺里,除了卖棺材之外,还经营一些副业。
卖一点香烛锡箔纸钱库银,为死人修整一下门面,准备一些寿衣,替一些大字不识几个的绅士们,写几幅并不太通顺的对联。
有人死了棺材店的生意就来了。
所以棺材店给人的感觉不会是很愉快的,在棺材店做事的人,整天面对着一口口棺材,心情能好得起来的么?
棺材店的老板见到有客人上门,就算明知有钱可赚,也不能露出一点高兴的样子,一定要悲伤地询问着对方的。
而上门来的顾客,都是家里刚死了人的,如果你鲜蹦活跳,满脸堆欢的迎上去,你说会不会被上门的客人痛扁一顿的?
而来买棺材的人,就算是明明知道死的人一入棺材,就可有百万巨产可得,心里就算是高兴得要飞起来,也得先把眼睛哭得红肿,表现得特别地悲哀才对的。
只有这样,才是人所应该有的表情的,这样才不会落人话柄,让人看笑话的。
所以,在棺材店里,不管怎么样,也不能露出笑容的,不管这笑是什么意思的。
但是现在却有着一个人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了,这岂不是很古怪的事情的,这个人叫程冻。
程冻今年虽然只有四十七,但在三十年前他就已成名了,成名如此早,江湖罕见。
可是江湖中人也知道,在三十年前他成名的那一战之后,他的心和他全身上下每一个部分都已冷冻起来了。
一个人成名的一战,通常也是他伤心的一战,一战功成,心伤如死,在他以后活着的日子里,有时甚至会希望在那一战里死的不是他的仇敌而是他。
这是高手的寂寞,并没有胜的得意,胜的高傲。
所以,尽管是他终年都在笑着,但是在笑着时,他也是在杀人的。
所以每一次看到他的笑容,绝对是不会让人觉得舒服的。而知道他的名气的人,往往是会吓得魂飞魄散。
只要有程冻的地方,就会有郭温,两个人形影不离,天涯结伴,二十年来,从未失手。
甚至,人们还在猜疑着,这两个人就算是洗澡方便,会不会也是在一起的呢?
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已走进了这家棺材店。
郭温手里的一个火摺子,灯火闪动明灭,照亮着后院那天棚里五口已经做好上漆直立放着的棺材。
在黑暗中,惊斥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有多少同伴已落人了对方的陷阱埋伏之中而丢掉了性命。
这一切,都已经与他们无关,因为他们保存着自己且是来不及的。
很显然的这个棺材店更是个杀人的好地方,对方将会埋伏在哪里?
程冻与郭温两个人进来棺材店之后,并没有放松心情的,而是全神地戒备着。
程冻和郭温很快的交换了个眼色,眼神已经盯在那三口直立着的棺材上。
前面还有两口棺材还未完全完工,棺盖还斜倚在棺木上,棺中空无一物,当然就没有威胁了的。
而纸扎的彩人房舍,下面用竹支架着,那么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能悬空藏进去的。纸糊的东西能承受人的体重么?
这里如果真有埋伏,一定就是在这三口直立着的棺材里。
这两个身经百战的武林高手,手上已蓄劲作势,准备发动他们致命的一击,将那藏在三口直立的棺材里的杀手一击毙命。
他们的注意力似是全在那三口棺材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其它的地方的。
然而等到他们真正地开始行动时,他们攻击的对象居然是那些纸扎的房舍骡马人物。
而他们对这一击显然极有把握,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扑空的。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不是这种埋伏,怎么能对付他们这种见识广阔的高手呢?
如果是在那三口棺材中,那么这儿的埋伏就是让人觉得太可笑太简单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