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自从在桃花林遇到了大哥一档子事,白彩云整日都郁郁寡欢,纪氏问起来,白彩云又不好回答,只是敷衍几句心情不好而已罢了。
这日,白彩云正坐在观景楼上百般聊赖地望着碧蓝的天空、青翠的树顶发呆,忽心月上楼来,火急火燎且兴奋地说道:“小姐,你猜谁来了?”
“谁啊?莫不是神仙来了?”她毫不在意道。
“小姐,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啊?是姜小姐来看望您啦,还带了好多礼物呢!”
一听是惜雪姐姐来了,白彩云阴霾的心情仿佛出现了一抹阳光,她轰然站起身:“惜雪姐姐来啦?哇,太好了,刚好二哥也回来了,走,瞧瞧去!”
白彩云拉着心月哐哐当当地跑下来,花厅里,纪氏正在会面姜小姐,两人行礼后分主客位置坐了。
“来就来吧,何必带礼?”纪氏笑道。
“宾客礼仪之道,不过是些普通贽礼罢了,四夫人莫要推辞。”姜惜雪道。
白彩云奔在门口后,赶紧刹住脚步,整理一番仪容,再佯装端庄得体一般袅袅迈着小碎步走了进去。
“给娘亲请安!惜雪姐姐晨安!”
见了白彩云的笑颜,姜惜雪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彩云妹妹多礼了,快坐。”
纪氏也笑着让丫鬟看茶,对着姜惜雪道:“这小妮子前两天和姐妹们去外面玩,不知道遭了什么魔怔了,整日郁郁寡欢的,今儿听你来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哦?彩云妹妹在外面遇到什么了?”姜惜雪好奇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白彩云坐在姜惜雪旁边,小声嘀咕道:“惜雪姐姐,我二哥昨日也刚刚回来呢。”
姜惜雪一听白峻溪的名字便红了脸,嗔道:“我来关他何事?”
纪氏笑着看着她们说话,心知肚明,便道:“云儿,姜小姐第一次来白府,你可做一回东道主,携她四处逛一逛,如何?我可瞧见咱们院子后面,因着天气暖了,那一树的紫藤花开得甚妙。”
娘亲的意思,甚明了!
紫藤花下不就是二哥的房间吗?果然娘亲还是很赞成二哥与惜雪姐姐在一起的。
当下,白彩云便笑呵呵地拉着姜惜雪的手:“对对!我今儿还看见了,那花儿开得可美了,惜雪姐姐,走,我们去看看!”
姜惜雪赶紧站起身,先对着纪氏行了礼,纪氏笑着点点头后这才跟着白彩云走了出去。
林菀苑的紫藤花树是纪氏初来白府的时候栽种的,如今已有二十年了,每年暮春时节,姹紫嫣红,紫蕾待开。垂在花架下面,似紫色的门帘,煞是好看。
白彩云在前带路,两人穿了长廊假山,粉墙池塘,直奔这紫色花海而来。
紫藤是三月现蕾,四月盛开的。
眼下这个时节正是四月初。暮春时节,正是紫藤吐艳之时。两人走进花架下面,顿时眼前一片生机勃勃,灿烂夺目,绿叶依稀,鲜花明艳。但见一串串硕大的花穗垂挂枝头,紫中带蓝,灿若云霞,灰褐色的枝蔓如龙蛇般蜿蜒。
“哇,真是太美了!”姜惜雪忍不住称赞道。
“惜雪姐姐觉得美,云儿也觉得很美呢!”
两人深处花架上,抬头仰望头顶的紫色花瀑。光芒透过紫藤花,斑斑点点地洒在整个地上。
紫穗满垂缀以稀疏嫩叶,十分优美。茎蔓蜿延屈曲,开花繁多,串串花序悬挂于绿叶藤蔓之间,朵朵垂挂,甚是沁人心脾。
入眼处繁花满树,老桩横斜,别有韵致。
姜惜雪忍不住道:“曾有诗云:‘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如今看来,真是非常贴切呢。”
“惜雪姐姐好才情,嘻嘻!”白彩云说完,眼神瞥了瞥不远处二哥的房栊,给心月使了个颜色,后者心领神会,悄声退下去了。
“不知惜雪姐姐见到这些花,心中想些什么呢?”白彩云斜着眼睛笑着说。
“我想了一句话来:琪花瑶草蔚为大观,悬河泻水一泻千里。”
“难道惜雪姐姐想的不是:此情此景,如此幽美之处不是该和心悦之人携手立于此处,互诉相思吗?”白彩云戏谑笑道。
“小蹄子,乱说什么呢!”姜惜雪打了她一下,低眉垂眼害羞状。
白彩云见惜雪害羞起来,笑了笑,不再打趣她。只是望着头顶的花,独自喃喃道:“不知道这花可不可以吃?”
“当然可以了!紫藤不仅可以吃,还可以入药。它的紫色花朵可以用水焯凉拌,或者裹面油炸,制作“紫萝饼”、“紫萝糕”等风味面食。”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齐齐往后看去,白彩云见之兴奋道:“二哥!”
姜惜雪见之则娇羞地低下头去。
白彩云见二哥前来,且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姜惜雪,她掩嘴一笑,向着心月招招手,两人离开了紫藤花架。
“今日竟无人通知我你要来。”白峻溪径直朝着姜惜雪走来温柔道。
“也只是来看看彩云妹妹,与你何干?”姜惜雪摩挲着鬓边的一缕秀发,弯来绕去地嗔他一句。
“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准备春闱、殿试,现在好不容易都考完了,我的心思便空下来了。”白峻溪慌忙解释道。
“笑人的很,你考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抱歉,惜雪,我……我、我想、想……你了。”白峻溪耳根都憋红了。
见他羞赧那样子,姜惜雪总算是笑出了声:“扑哧,傻子!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两人缓步在紫藤花下,虽然两情相悦,但自是不敢逾越礼法,隔着一段距离。走在一处茂密的花藤下,白峻溪站定从怀里掏出一副卷起来的画卷。
“惜雪,要是我此次榜上有名,你愿意嫁给我吗?”
姜惜雪见此处无人,与他背对背,“峻溪,不论你是否中榜,我愿意。”
“真的吗?”白峻溪问。
“自然。”
“那太好了!这是我在苦学之中,为解相思画的红装嫁衣的你,送给你,权当定情之物可好?”白峻溪把画卷递给她。
姜惜雪结接过,笑道:“峻溪可知这紫藤的花语?”
“是什么?”
“为情而生,为爱而亡。”姜惜雪道:“它们已为我们见证了。”
“谢谢你,惜雪!”两人背靠背温柔缱绻。
紫藤上的花朵,迎风摆动闪烁,仿佛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