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麻麻的痒顺着额头快速蔓延到了心尖。
陌生的完全没有准备的一个额吻,让陆时语腿都有点软了,脑子也有点转不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
woc,她曾经肖想过的嘴唇,触感原来是这样的!
魏郯竟然亲了我!
好吧,他俩已经从纯洁的友谊跨越到了不那么纯洁的恋爱关系。
恋爱嘛,按照常规套路,牵手、拥抱、亲吻……都是可以的。
可是她还没做好准备。
整个人都有点懵。
魏郯的内心也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他稍稍退开一点距离,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脸色,心里琢磨着小姑娘会不会反手给他一巴掌。他刚才已经克制着,隐忍着,只是蜻蜓点水似地碰了碰,可难保小姑娘会炸毛。
陆时语回过神来,额上那异样的触感还清晰地存在着。
她清了清嗓子,“你,不是,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魏郯听着她似嗔似羞地和他撒娇,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他单手撑着桌子,“不是你说没感觉吗?”
陆时语:“……”
偏偏魏郯还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样,现在有感觉了吗?”
我日!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黄呢!
陆时语受不了,脸腾地就羞红了,推他一把,抱起自己的东西,蹬蹬蹬跑了。
魏郯弯着唇角,懒懒地斜倚在桌上,笑地肩膀直抖。
高一高二的时候,虽然每天都被老师提醒还有多长时间就高考了,但直到真正进入高三,大家才深刻体会到那时时刻刻都弥漫着的紧张和压抑的氛围。
教室黑板前面挂着倒计时牌,孙博彦每天负责翻页。
——距离高考仅有xxx天。
看着上面鲜红的数字一天天减少,不断地提醒着大家时间的流逝,那种紧迫感是前所未有的。再也没了音乐美术这样的副科,甚至连体育都是一个月才上一次。没了心情和时间去校外美食街买饭,所有的高三生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苦学的状态。
每一天都过得像是复制粘贴,今天像昨天,明天像今天……
周考、月考……在铺天盖地的题海里,教室里像是装了消音装置,从早到晚都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和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
高三年级只有每个周日下午能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不过大多数人依然选择学习而不是回家。陆时语知道他们班里很多人都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不过她自己做不到。
就像一根弓弦,绷得太紧或者长时间紧绷,会断的。
所以,每周日的中午,她连饭也不吃,收拾东西第一个回家。回家享受妈妈的美食、爸爸的关心、太奶奶的唠叨,再和闹心的弟弟打打嘴仗,会让她星期一再回到学校时精神饱满,情绪高昂。
在教室偶尔闲聊,有不少人都说过高考填报志愿时,不想选择本地大学,想去别的城市,开阔眼界的同时还能摆脱家里的束缚。当然,到时候家长会不会同意另说,只是表达了一个愿望。
但是陆时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一刻也没有。她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内心里还是个离不开爸妈的小孩。
她就觉得在家最好。
星期一的清晨,陆时语背着书包,怀里抱着个纷纷嫩嫩的保温杯,见到等在胡同口的魏郯,立刻扬起明亮的笑容,蹦蹦跳跳朝他跑过来。
“十三,这个给你。”陆时语将保温杯塞进魏郯怀里。
“又是什么补汤?”
“不是,是奶粉。我妈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这个牌子的奶粉有营养,还找了代购,一下就买了八桶。”陆时语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表情夸张。
“那你怎么不喝?”
“味道淡淡的,不好喝。”
“到底是味道不好,还是怕胖?”魏郯一语中的。
陆时语嘿嘿笑了两声,故作委屈道:“十三,你忍心看着我变成大肥猪吗?”
魏郯毫不留情地说:“不忍心,不过你还是要喝。苏姨给我发微信了,让我监督你。”
“十三,好十三。”陆时语拉着他的袖子摇摇,“你帮我喝掉吧,拜托拜托。”
魏郯最受不了她撒娇,咳了一声,转过头不看她,“你妈妈也是为你好。”
陆时语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双像水浸过的黑玛瑙似的大眼骨碌碌地一转,“不要,不要,你帮我喝掉,好不好,男朋友?”
说着,食指在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心里挠了挠,“嗯,男朋友?”
小姑娘仰着脑袋,眼珠亮晶晶地如娇似嗔地望着他,舌尖顶着的那三个字,回声似的绕在他耳畔。
魏郯喉头快速滚了一下,认输般地叹气:“你就吃死了我,是吧。”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陆时语摆了个可爱的歪头杀,笑嘻嘻道:“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
“那就一人一半,不能再让步了。”
陆时语特别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好,就这么定了,要胖大家一起胖。”
她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然后递给魏郯,他接过来极其自然地将剩下的全部喝掉。
附中的晚自习共有四节,从六点半开始到晚上十点,一节课四十分钟。另外,为了满足小学霸们的特殊需求,上完晚自习还可以在寝室楼的公用自习室继续学习,通宵都可以。附中的硬件设施非常完备,公用自习室都建得宽敞明亮。
下了晚自习,陆时语先回宿舍洗澡,洗完澡又带着自习没写完的卷子去了公用自习室。
她们寝室一共六人,除她之外的五个人,各个都是不知疲倦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的学习机器。在这样的氛围渲染下,陆时语觉得她每天十二点之前上床都是罪过。
幸福是通过比较得来的,那么焦虑也是一样。看着其他人这么努力地向着心中的目标努力,陆时语也不得不紧跟而上。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计时,然后打开试卷,眼睛跟着笔尖迅速地扫过一行行题目。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陆时语闭着眼睛,在床上胡乱摸着手机。她脸埋在枕头里,困倦地睁不看眼。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寝室,只记得她写完了英语卷子。
哎,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好几个月。
直到五分钟后,陆时语才在第十个“皇上,臣有本启奏”的闹铃中清醒过来。
她的室友们都起得比她早,所以倒不担心会吵到别人。
简单洗漱完打着哈欠走进教室,坐在座位上,她眯着眼转头朝早就到了的精神饱满的魏郯打了声招呼,“早啊。”
小姑娘声音还带着朦胧睡意,黏糊软糯。
“还没醒?”魏郯笑了一声。
下一秒,一股勾人食欲的食物香味,像是困于魔瓶中的妖怪,张牙舞爪地跑出来。
陆时语深吸一口气,完全睁开了眼睛。
是她喜欢的肉夹馍的味道。
“谢了。”已经饥肠辘辘的陆时语接过来,啊呜咬了一大口。
“慢点吃,还有黑米粥。”说着,魏郯用吸管扎破塑料杯的薄膜,递给她。
陆时语一边吃一边想:原来有了男朋友,待遇会这么好!
如果两人还仅仅是发小,她肯定不好意思天天让人家带早餐,但是现在嘛,不要太心安理得哦!
而且看魏郯的样子,似乎也很享受投喂她的过程。
嘻嘻嘻。
晚上第三节自习课刚上,教室再一次突然全黑。
“线路故障,二十分钟左右来电,我家里有点事,过不去,你和班委看着点,注意安全。”王sir很快给魏郯打来电话,交代一番。
“好的,我知道了。”魏郯应道。
除了教学楼,室外也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魏郯和班委维持秩序,让大家坐在座位上,可以讨论题目,也可以自己背诵课文。
刘晓雅转了过来,敲敲陆时语的桌子:“我们也背课文吧。”
“行啊。”
“那就从《三峡》开始,我背一段,你背一段。”
“好。”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刘晓雅背完,陆时语接上:“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
正背着,忽然察觉有人捏了一下她的手。
黑暗里,陆时语眼睛都睁圆了。她结巴了,“绝多,绝多生怪柏……”
教室里呢,周围都是同学,大家还在学习,而他们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之事!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她抿了抿唇,尽量若无其事地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食指和拇指一用力,在魏郯掌心掐了一下。
魏郯勾唇,无声地笑,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他捏着小姑娘软绵绵肉乎乎的手把玩。
魏郯的掌心温热干燥,指尖微凉,摩挲着她手背皮肤和凸起的骨节,一点点细细地描绘。
黑暗里人的其他感官触觉更为敏锐,陆时语被他撩拨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刘晓雅的背书声化为了背景音,听不真切。
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重若擂鼓。
耳朵也烫了。
呼吸也不稳了。
再看魏郯,伏在课桌上,似是在休息。
她真是服了!就普普通通私下里背着人拉个小手不行吗?
但又不可否认,这种在教室里谁也发现不了的情况下偷偷摸摸的行为,有些羞耻,却又带着难以名状的刺激。
“小语,小语?该你了?”
“哦,哦。”陆时语努力忽视掉手上的触感,开口:“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骈死于槽枥之间,不能以千里称也。”
她感觉到食指指尖被人掐了一下,并不很疼,就是有点突然。
陆时语没忍住,低低惊呼一声。
我日!
魏十三,你丫的不要蹬鼻子上脸!
只听刘晓雅问道:“小语,你怎么了?”
陆时语急中生智,“我刚在看到后窗户那晃过一个黑影,有点吓到了。”
刘晓雅胆子挺大,伸头张望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呀,你肯定是心里作用。别怕,教室里这么多人呢。”然后纠正她,“你刚背错了,最后一句没有‘能’字,是‘不以千里称也’。”
陆时语啊了一声,反应过来,魏郯是因为她背错了才掐的自己。
太犯规了呀。
陆时语有点受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犯规,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