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河,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中年飘雪的山峦之上,一道坐在山巅巨石旁的人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望着四周早已物是人非的景色,所到之处竟是一片雪白,迟小厉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这里是菲尔利普山脉,也是曾经乌托邦的旧址。
“不错,你好像又有所领悟。”
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迟小厉又眯起眼睛,犹豫片刻,脑门上一道魔法阵转瞬即逝。
顷刻间,山顶的风雪消失不见,雪花停驻在半空中,晶莹剔透触手可得。
整个世界像是静止一般,散发出一种微弱的黄光。
一道魁梧的身影在迟小厉面前显现,依旧是那副农家翁的打扮,只不过脸上多了几分讶异与赞赏。
“很好,看来你不止对时间和空间之力的掌控加深,甚至开始领悟时空的力量了……比之前抗下狄叶忒那一剑时还要厉害。”
普拉姆都有些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造出一个能够容纳自己神魂短暂显性的“世界”,构成与第一次见面的梦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对时空之力的进一步掌控,才能达到的境界,要知道迟小厉在进入时间长河之前,才堪堪至圣巅峰,甚至还没能完全领会时间的力量。
短短一趟旅程,竟然就提升到了如此程度,以普拉姆挑剔的眼光,都不得不赞叹一句天才。
不过一想到对方身上隐藏的真相……普拉姆又感觉没什么好意外的。
“巨人王,你说时间长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迟小厉眼下没有心情夸耀自己的实力,目光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神情颇为复杂:“菲尔利普山脉……难道真是因为‘我’形成的?”
那最后一剑,迟小厉至今记忆犹新。
当“封圣”落下的那一瞬间,迟小厉心中忽然有种明悟,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骨朵歇斯底里的反抗,并没能起到任何效果,暂时恢复巅峰实力的“封圣”,根本不是一个损伤惨重的外神意识投影所能抗衡的,甚至连一丝抵抗都做不到,就被瞬间消灭。
而迟小厉的意识,也在同一时间脱离,如预想那般离开了这段历史。
准确点来说,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以一种“自由视角”,默默守望着这座梦幻国度最后的消亡。
“封圣”这一道惊天动地的斩击,影响远不止斩除一位外神投影那么简单,仿佛开天辟地的剑光,在贯穿迟小厉身体后,毫无阻碍地将大地斩裂,将偌大一个乌托邦版块,从南向北一路分裂成两个部分。
脆弱的大陆架,再也无法承受如此猛烈的冲击,很快便分崩离析。
海水倒灌,火山喷发,板块下移……这场“灾难”很快又波及到东西两处海洋,彻底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格局。
若干年后,曾经夹在乌托邦与神迹之地间的海洋彻底消失不见,两块大陆对撞到一起,重新拼结成一块史无前例的巨型大陆。
至于原本神迹之地的东端,有一小部分大陆并未随着板块移动东移,而是在地壳力量的拉扯下脱离神迹之地,留在了原处,最终形成如今的卧龙之地。
至此,全新世界的格局已具雏形,曾经繁华至极的乌托邦,在短短三日内由盛转衰,又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彻底消失。
而乌托邦的居民,也基本全军覆没,罕有人逃出生天。
在那场最终之战过后的几个月,迟小厉曾遍寻了几日,在神迹之地东部发现了疑似曾经乌托邦的难民,却没有看到樵山的身影。
不过其中一个兽人身上携带着一柄黄铁斧,似乎已经宣示了那位矮人铁匠的结局。
看到这一幕时,迟小厉心里还是有所触动的,要说有多伤感,倒也算不上,樵山的牺牲,一定是为了挽救更多的人,对于他来说,或许也算死得其所。
时间飞速向前流淌。
若干年以后,这些曾经的乌托邦遗民,老的老死的死,关于乌托邦的故事,渐渐变成了传说。
而两座大陆碰撞挤压形成的山脉,却被冠以了一个可笑的名字。
一切,似乎都源自一个后来成为大魔导师的小姑娘之口,迟小厉不清楚具体的经过,但大致也能想象出……这应该是某个美丽的误会。
“威尔利普,菲尔利普……呵呵,倒真是千古留名了。”
迟小厉自嘲地笑了一声,普拉姆也跟着笑道:“应该用‘万古留名’才对。现在有没有一丝丝的后悔,当时要是留下自己的名字,或许现在那条山脉就得叫‘迟小厉山脉’了。”
“‘历史’无法改变,尤其来自未来的历史,更是早已注定……这不是你曾经给过我的暗示吗?”
迟小厉斜睨着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时间长河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我一个来自万年之后的现代人,竟然可以对古代造成如此深远的影响?”
迟小厉现在已经彻底确认,乌托邦的陷落,包括现今大陆板块格局的形成,可能……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可你之前也说过,时间长河是一条奔流不止,永不回头的河流,可以回溯,却注定无法改变……那我做的这一切,又是凭借什么?”
迟小厉抬头望去,希望能够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然而普拉姆脸上噙着笑容,斜倚着旁边的巨石,却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
压下想要冲过去痛扁一顿的冲动,迟小厉眉头抖了一下,最后摇头道:“算了,你这家伙总是喜欢隐瞒什么,我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不过我有个疑问,若是当时我选择了直接离开,不与对方战斗,那个外神真的会留在现世吗?”
普拉姆眼眸陡然深邃起来,神色略微收敛,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对于时间而言,一切都是偶然,也是必然,没有如果。”
迟小厉皱了皱眉,好像有所领悟,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一时间怔在那里。
半晌,才又开口问道:“关于时间长河的隐秘,暂时不深究了,反正你也不会老老实实告诉我真相,不过有关‘封圣’的事情……你总该要给我一个解释吧?”
普拉姆笑眯眯道:“什么解释?”
“别装傻,”白他一眼,怒道:“之前你说只有剑柄没有剑锋,即便有剑灵协助,‘封圣’最多也就发挥五六成的威力,难道你要告诉我,那能够劈断整个大陆的一剑,仅仅只是‘封圣’巅峰时的五六成威力?”
真要如此,当年五神和各族首领还围剿个屁,逼急了普拉姆,一怒之下直接连着大陆都给你斩断,怎么可能陨落!
甚至迟小厉都怀疑,那一剑已经超出了“封圣”的力量上限,否则就算是巅峰一剑也不应该达到这种威力才对。
“谁知道呢?或许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外神和天陨都来自星空,互相敌对威力就有所加成?”
普拉姆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混不吝模样,无论怎么打探都无法探出口风。
迟小厉额头乍现几根青筋,这次是真的很想给对方脸上来一拳,可惜只是一道投影,注定伤不到本体,只能郁闷地扭过头。
气氛一下子冷清了不少,迟小厉不开口,普拉姆也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扭头看着漫天风雪,以及远处银装素裹的美景,一副悠然闲适的样子。
半晌,还是迟小厉忍不住,先开口问道:“那场战斗的后续……你怎么看?”
“嗯?”
普拉姆转过身,在迟小厉面前盘膝坐下,似笑非笑道:“你想问什么?”
“废话少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迟小厉真有些怒了,狠狠瞪着他。
普拉姆神色终于严肃起来,思忖半晌,认真道:“你担心骨朵没有死透,还是……其他的问题?”
“两者都有,你果然也发现了。”
迟小厉眉头缓缓拧起,搁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敲点了几下,沉吟道:“进入我身体内的意识投影,已经彻底破碎了,就算留下什么,应该也很快就会消散,只可惜我没能截取一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普拉姆眼皮跳了两下,没好气道:“别给老子上眼药,你小子不就是知道的隐秘多一点吗?别老拿这种玩意儿威胁老子,我要是出了事,你也不会痛快!”
迟小厉淡淡一笑,只是稍微撩拨普拉姆几下,当然不可能真的给对方灌输一些隐秘知识。
不说双方现在算是统一战线,迟小厉猜测就算真的反目成仇,普拉姆也有办法屏蔽自己的隐秘灌输。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对方可是上古时期百族纷争的最强者,也是活过了万年的老狐狸,无论计谋还是实力,都远非常人想象,就算有一二三……百个后手,也不足为奇。
要是真想以此拿捏对方,很有可能要吃大亏。
既然试探没什么用,以后还是少撩拨他的神经了……迟小厉收敛起玩闹的心,想到“自由视角”观察到的一些景象,眉头不由皱的更深了。
“骨朵已经死掉,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你我都能确定。可是在他意识即将湮灭的最后关头,我好像捕捉到一缕微不可查的神念,一闪即逝,应该不是错觉……”
“没错,你辨认出那缕神念的方向了吗?”
迟小厉略一思索,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北面?当时‘封圣’的剑气太过猛烈,我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捕捉太远的地方。”
既然普拉姆也加以肯定,那缕神念就绝不是错觉,可奇怪的是,迟小厉并未从上面感受到任何“活”的气息,似乎只是单纯为了传递出一些信息。
可骨朵又能将信息传给谁呢?
当时那种情况,骨朵要是试着逃走,迟小厉还能理解,即便只是无用功,好歹也算最后的挣扎。
“不会是这些外神拥有某种死而复生的手段,可以仅凭一缕神念复活吧?”
迟小厉嘀咕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猜测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外神的位阶要高于自己,可在自己的星球上,外神同样也得受到极大束缚,那种情况下要是都能突破自己的空间封锁,迟小厉就算提前获知也毫无办法。
普拉姆沉思了半晌后,断然道:“不可能,如果他真的留了一些意识片段在上面,不可能瞒过剑灵的扫视,既然没有直接拦截,就证明那缕神念不具备威胁性。”
“你这么肯定?”迟小厉一脸狐疑道。
普拉姆笑笑:“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要质疑‘封圣’的力量,毕竟是连外神都垂涎的神器,要是连一段意识投影都搞不定,那就不配称作神器了。”
迟小厉仍旧有所怀疑,但见普拉姆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只能相信他的判断。
“这就奇怪了……要是那段神念不具备复活的效果,那骨朵临死之前放出去,又是为了向谁传递信号?”
一位外神,在生死关头,耗费最后反抗的机会,不可能做毫无意义的事情,迟小厉一直看不透真相,只是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难道除了骨朵和噶尔,还有其他外神隐藏在人界?
所以骨朵临死前向他传递神念,用于提醒或者警告?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
可转念一想,迟小厉又觉得可能性同样微乎其微,从骨朵以为自己是外神烙印后的对话中可以判断,当时降临现实的只有他们两个外神,除非有其他外神比他更早到。
迟小厉陷入了思维僵局,另一边,普拉姆沉思了半晌后,突然说道:“我想……我们可能忽略掉了一个人。”
“狄叶忒?”
迟小厉瞬间反应过来,之前骨朵与他的意识融合,难道……还残留了一部分?
结果普拉姆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那个背叛我的小混蛋。”
迟小厉愣了一下,随即张大嘴巴,有些吃惊道:“你是说奥丁?”
普拉姆点点头,目光一瞬变得有些深沉,说道:“没错,别忘了,当时除了狄叶忒以外……他也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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