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珍直接带晏修去了工作室的摄影棚,都是独立的单间工作室,一条长而幽深的走廊,一盏淡黄色的光晕,没有监控头。
怕对家来窃取信息,工作室都是大门紧闭。这会儿是白天,走廊上的人不多。所以很难知道其他工作室进出的情况。
周珍一边带路,一边打开工作室的门,里面是一个办公室,后面是一个空间宽敞的摄影棚。
周珍指着办公室一旁的沙发,离门口很近的位置,抽抽噎噎地说:“我就把孩子放这儿了。等我九点多忙完孩子就不见了。”
晏修扫了一眼里面,摆着几组沙发,上面堆着数不清的衣服、快递包装,箱子、杂乱无章,无从下脚。
里面坐着一个女人正在吃东西,看见几人进来:“小珍,这是怎么了?”
周珍说:“警察,来找孩子的。”
那天孩子丢了的事儿女人也知道,但她不知道这孩子和周珍是什么关系,周珍只含含糊糊地说是朋友的孩子帮忙带一两天。
面对晏修和周炎的提问,女人说自己是摄影师助理,当天一直在和摄影师拍周珍的片子,所以也没注意到办公室这边的情况,也不知道谁进出过。
晏修和周炎问了一圈,包括隔壁工作室的人和小区的门卫,都说没注意有人抱走了小孩子。
警局办公室,周炎道:“那栋楼八点左右正是忙的时候,有外卖员、快递员收送件、商家之间来谈合作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谁抱了孩子。”
晏修靠在椅子上:“这么说来案子又陷入困境?”
魏梓文耸耸肩:“可以说吧。”
办案子少不了陷入困境,几人早已习以为常了,晏修将把资料塞进抽屉里,关上电脑,将垃圾桶的垃圾带上了。
魏梓文看了看时间:“才七点,你就打算下班了?”
晏修挑挑眉:“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你们还不走?”
“不是,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周炎也百思不得其解,“以前你是不到凌晨不回家的。”
晏修道:“今儿那孩子要专家会诊,我去看看。”反正案子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出来,不如去看看安安。
几人听他这么一说,纷纷收了东西:“我也要去!”他们要去看看这到底是不是骗子团伙,欺骗他们纯真的晏副队!
晏修:“……”
晏修拖朋友给孩子换了C市最好的医院,去医院之前又去了一趟周家,拿了不少孩子能用得上的东西。周炎已经联系了一个不错的月嫂,明天就过来。
就这样,一行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浩浩荡荡去了医院。
刚刚专家会诊结束,孩子正在病房里睡觉。杨先辉在听医生该怎么治怎么弄,老实说他完全听不懂那些医疗术语,只知道他遇到了一个大恩人,出了全部的医疗费,住进了最好的医院,安安有救了。
晏修带着两人进来病房,这是独立病房,配卫生间和开水,环境幽静。小孩子躺在病床上睡觉,一旁守着护工。
护工见几人进来,微微躬身:“晏先生。”
魏梓文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退出又进来,张大了嘴巴:“你这么有钱的?是我胖虎小看你了。”
周炎俯到魏梓文耳边,小声道:“忘了告诉你,晏修是晏与温的弟弟。”
晏与温?魏梓文眨了眨眼,这名字挺熟悉的,想起来的那一刻,他嘴巴张得更大了,心头全是:我去?我去?
他压制住内心的震撼:“你没骗我?不要以为他们俩都姓晏,就可以凑兄弟了。”他虽和晏修共事这么久,却是真的不清楚晏修的家况。再说他一个宅到不行的程序员,怎么可能会关心其他事儿?
周炎道:“真的,我骗你干吗?不然那时候他为什么要带我们去宴居度假村办案子,还不是受晏与温所托。”
魏梓文:“……”他想尖叫,富二代,哦不,真正的豪门贵族。是他小瞧了晏修。这会儿,他能理解晏修一口气给杨先辉打了十万块了。
他一点儿也不心疼了!
晏修懒得理身后低低絮絮还鬼叫的两人,他对护工客气笑笑:“安安怎么样了?”
护工说:“应该是有点儿不适应病房的环境,刚哭完睡着。”
晏修低头一看,安安握着拳头,睡得酣甜,可一张小脸哭得满是泪痕,眼睛鼻头红通通的,看着格外惹人心疼。
他抽了一张湿纸巾,小心翼翼而温柔地擦干净了她的小脸。
护工在一旁看着,不知情地还以为他是爸爸呢。
魏梓文和周炎俯身看过来,有些惊喜:“看起来好乖哦。”
晏修点点头:“真的很乖。”
周炎好奇地问:“是女孩儿吧?”
“是。”
周炎嘻嘻笑着说:“要不是笙笙不想要了,我倒是挺想要一个闺女的。”
魏梓文笑着说:“一个就够啦。”
几个大男人围着小孩子小声地聊天,突然,安安冷不丁地睁开了眼,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忽闪忽闪地好奇望着几人。
这会儿醒来却没哭,就蹬了几下腿,咿咿呀呀地了几声。
晏修觉得太可爱了,鬼使神差地戳了戳她的脸,他力道极轻极柔,一点儿也没弄疼她,倒像是轻柔的羽毛。
安安裂开嘴,“咯咯咯”地笑了,还未长开的眉毛随着眼睛弯了起来,格外讨喜。
魏梓文心都要化了:“天哪,怎么会有怎么乖的小朋友。”
周炎也忍不住说:“好可爱啊。”
晏修颇有些得意地哼了哼。
两人似乎能理解晏修一眼看到这孩子就喜欢上了的感觉。护工笑着说:“安安确实很乖很听话,不哭也不闹。除了……陌生人要抱她以外……”
她说完,就看见晏修将安安从床上抱了起来,她刚准备说安安谁也不让抱时,安安把手搭在晏修的肩头,抓了抓他鬓角的短发。
晏修假装轻呼:“疼……”
安安又抓了一下。
晏修便用额头轻轻地蹭安安的头,安安觉得这是在和自己玩游戏,兴奋地飞舞着小手,笑得更开怀了。
护工呆了呆,难道是因为自己张了一副不讨安安喜欢的模样吗?
魏梓文见状,也伸出手说要抱抱,谁知安安把头一撇,往晏修怀里躲,意思是不要。
周炎也来了这么一出,安安也不要他。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要你?”
安安在晏修怀里,被他哄睡着了,他小声笑了笑,随口说:“可能是有缘吧。”
周炎若有所思地看看孩子,又看看晏修,笑道:“别说,你们俩长得还挺像的。”
魏梓文探过来也瞅了半天:“这么小的孩子能从哪里看出来像?你真是张口胡说。”
周炎瞪了他一眼:“你没孩子,你不懂。我说像就是像,你看那眉毛,那眼睛……”正说着,杨先辉进来了,看见晏修有些惊讶:“您怎么来了?”
晏修将安安放在床上,掩好被子,说:“我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杨先辉将医生的话说了一遍:“医生说是先治疗,等身体情况恢复得不错,就可以做手术了。”
周炎和魏梓文和杨先辉打了一个招呼,周炎悄咪.咪地跟魏梓文咬耳朵:“你看安安就和她爸爸不像,这长相应该是随了妈妈。”
魏梓文看不出安安到底像不像晏修,但能看出安安确实和爸爸不像,他小声感慨:“还好是随了妈妈。”
周炎把小孩子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奶瓶都是新的,这儿有奶粉,米糊,衣服是我家儿子百岁穿过的,我看看安安个头小,应该穿得上,您将就一点儿……”
杨先辉百感交集,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抓着他的手,不停地说谢谢。
几人看着也挺不是滋味的,周炎又说:“明天月嫂就来了,您一个带孩子也挺不方便的。对了,孩子妈妈呢?”
杨先辉顿了几秒,道:“孩子他妈也生病了,一直在家养着,出不了门。”
晏修想起什么,说道:“我听医生说你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渔船上。孩子妈妈一直要养病的话,住在渔船上凉气重,病肯定难以根治。要不您把她接过来,住在这里既能养病,也能照看孩子。”
周炎心道这条件也太差了,怪不得身上一股鱼腥味儿。他也跟着附和说道:“对啊,孩子太小了,还是要母亲带才行,喂母乳也能增强抵抗力,不然这身体一时半会儿养不好,手术也要拖着。”
杨先辉听两人说完,还是婉拒了:“孩子从出生后一直是我在带的,孩子他妈身体不好也不能带,我麻烦你们真是麻烦得太多了……”
几人见杨先辉这么说,也不再多加相劝,离开医院。
在车上,魏梓文有些庆幸地说:“还好安安遇到了你,不然……”他真的无法想象安安的未来,没钱医治,没有好的居住条件……
晏修没吭声,别人都说安安遇到他是幸运,他自己却清楚,倒真让周炎说对了,是寄托。
寄托那个不存在他曾幻想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