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地昏暗了下来,一轮弦月高高地挂在东边的天际。
厮杀虽然仍在继续,但韩遂大军已经开始全面北撤,竭力地脱离战斗。
战鼓,号角的节奏突然变得更快,使血管中血液的流动速度也加剧起来。最南面,一些已经与铁骑脱离战斗的步卒高举着武器,放声狂吼,兴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重重的声浪穿云裂空直上九霄。
击退强敌的喜悦迅速地蔓延,由南至北,由东而西。尚与铁骑纠缠在一起的士卒,个个斗志昂扬地拼命阻击着敌骑的北撤。
“吹号,停止追击,即刻清理战场余敌!”
没有被韩遂的后撤而冲昏头脑,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韩遂能够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与曹操勾结的缘故。而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远在西凉的韩遂邀至豫州,并利用单信、贾昀攻打汝南城为饵,引诱我军中计,曹操也不知处心积虑地谋划了多少心思。
很难想像,在如此缜密的筹谋下,曹操会只让韩遂来实施突袭计划。如果不出我的预料,肯定还会有后继曹军源源不断地赶过来。
虽然还没有机会统计伤亡情况,但这次与韩遂血战的损失,恐怕只能用惨痛来形容。而且将士们的体力消耗也已接近了极限,根本不可能再经得起另一场战斗。
除此之外,我心中还另有一个担忧——佯攻平舆的陈到大军也很有可能遭遇曹韩联军地突袭。现在最要命的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韩遂到底带了多少铁骑南下。
只希望庞统、司马懿能协助陈到确保大军的安全。
见风雪枪从视线内神奇的消失,阎行心神大骇,立知不妙,手中长矛挥舞得风雨不透,组成了一道密集的矛网。
“破~~!”清脆的断喝声响起,风雪枪突然闪形。长虹贯日一般挺刺向矛网的最密集处,枪尖顺时针旋转,撕裂空气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异声。
狂澜巨浪似的杀气迅速凝聚,形成一束旋转放射的涡流电射而出。枪锋虽还未到,但在这股气流冲击下,阎行脸上皮肤已然是剧痛难当,劲风刺得无法睁眼。
“轰~!”枪矛交错。发出骇人的巨响。
阎行挥舞出的密集矛网,几乎是在一刹那,就被粉碎的七零八落。
生死存亡地一瞬间,阎行就势从马背上翻落,身体在地面连滚了五、六步后,跳将起来,高举长矛守住门户。铁盔已经丢失,鬓发散乱地披落在面颊两侧,在左肩头。护甲被刺破,划破的皮肉处鲜血长流,那剧烈的刺痛令阎行额头渗出了一层层的细汗。但他心头,却更是寒气直冒。
阎行沙场厮杀近20年,会过无数厉害的对手。其中就包括马超、庞德这样的超级高手。甚至于,他还曾有机会将不可一世的马超击杀。尽管当时的马超只有17岁而已。马超被逐离西凉后,阎行更是成为当之无愧的凉州第一勇士。
本以为这次地南下作战会是扬名天下的绝佳机会,阎行绝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先在一个毛头小子(凌统)手上丢了一次脸。不过,那一次真正占优的人,其实还应该是阎行。
然而,在面对赵云时。阎行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点胜算,越战越心寒。
赵云已经如此了,那威名更盛的张飞又该是如何厉害呢?
失去了再继续交锋下去的勇气,乘着急涌而来地铁骑洪流,阎行身形三纵两跃,爬上了一匹无主的战马,策马向北狂驰而走。
赵云挺枪疾刺如风,一连挑落七名敌骑后,其余地凉州铁骑纷纷地绕开这尊杀神北撤而去。
望着阎行消失在人流中的身影,赵云剑眉微微一挑,眼间闪过一丝遗憾之色,随即提枪挑起阎行掉落地上的头盔,交给了亲兵队长赵正。
胜利的号角声响彻在战场上,回荡在天地之间,悠悠长长。
赵云、马岱等人相继飞马赶到。
“将军,怎么不继续追击韩遂狗贼?”行礼后,马铁显得有些急切地说道。
“连行军、厮杀在内,大家已经两三个时辰没有歇过,士卒和战马的体力都快到极限了。而且,曹操很可能还会有后继兵马赶来。再被曹操拖住,我们就彻底脱不了身了……”我简单而迅速地向众人说明了情况,可能还不仅仅马铁存在这一疑问。
“将军说地对!”马岱突然接口说道,“确实有曹操的后继援军,而且估计也快到了。”
这一说,甚至连马休和马铁都很是诧异地看向了马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末将先前在战场上迫降了韩遂地部将梁兴,消息就是由他那里问出来的!”马岱迅速地解释道。
“他人在哪里?”我眼睛一亮,急声问道。
“正在在跟令明一起收降残留的铁骑!”马岱略显疑惑地问道,“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要问他么?”
“仲华,你有没有问他韩遂到底带了多少铁骑南下?”
马岱微愕之后,摇了摇头。
“将军,您是担心平舆那边?”赵云很快反应了过来。
点了点头,我沉声说道:“曹操既然能设计我们,同样士元和叔至他们也同样有危险。”
众人思索了片刻。都默然点了点头。
“将军,要不我将梁兴叫过来问一问?”马岱提议说道。
“暂且不必了!”我摇了摇头,“当务之急,是尽快清理好战场,在曹军赶到之前撤离。子龙,风骑军携带的烟料还有多少?”
“应该还有上千份!”
“即刻安排人手这些烟料全部点上。每五步左右点上一份,注意风口。”
“诺!”抱拳后,赵云飞马而去。
“仲华,你即刻……”
暮色苍霭,浓郁至令人头晕目眩的血腥气息冲天而起,夜空中地弦月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纱。
平原上,随处可见人与马的尸体。身体各部分的残肢、刀枪军械、战旗鼓角……更是散落一地一地。曾经沸腾的鲜血,早已随风冷却,由鲜红变成了暗黑色,凝结在泥土中。
阵阵灰白色的浓烟,借着夜间地东南晚风肆意地弥漫、扩散,放眼看去全是烟雾,犹如一只正张开着血盆大口的巨大猛兽。
“咳~咳~咳~!”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自曹军军列中响起,无数士卒皱着眉头,拼命以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咳~咳~!”吸进了一口浓烟。曹操遏制不住大咳起来。一旁的亲卫赶忙递上一条布巾为曹操掩住口鼻,才勉强让他恢复。
“子廉,即刻令大军以布巾遮掩口鼻,向东躲避浓烟!”策马转身背对浓烟,曹操急声对一旁的曹洪下令道。
“传令。大军即刻……”
听得命令,曹军士卒如蒙大释一般地松了口气。迅速向上风的东面方向移动起来……这股浓烟不但呛人,而且里面的味道简直令人恶心欲死。
在许褚、李典和虎豹骑的护卫下,曹操先行驰出了烟雾笼罩的范围。
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曹操回望向那遮天蔽地的浓烟,半晌后才说道:“这是什么鬼烟。居然如此聚而难散,味道又如此奇特怪异?曼成。你先前所说的怪烟就是这个么?”
“回丞相,就是此烟!”李典点头回道,“此烟呛眼、呛鼻、呛喉,而且闻多了会让人恶心呕吐不止……”
“张飞从哪里弄出这么个怪烟来?”曹操紧蹙着眉头说道。
曹洪策马驰出了浓烟后,忍不住从亲兵那里要过水囊,猛灌了几口,继而驰到曹操跟前:“丞相,追不追?”
“完全绕过这片浓烟,需要些时候,到时张飞也不知已撤到哪里去了……”曹操一摆手,叹气说道,“算了……”
“丞相,或许张飞还未撤掉呢?”曹洪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不可能!”曹操摇摇头,肯定却无奈地说道,“他击退韩遂后,却没有追出来,便已说明他其时已决意撤退。看到韩遂出现在汝南,以张飞之能,当能将我的计划猜出个十之六七来。
以我料想,张飞此刻必是全力后撤,寻求与其他几部荆州军会合。所以,他不可能还停滞于此……”
“以韩遂的两万铁骑,居然没能击溃张飞,实在太无法令人置信了!”李典将手中大刀插入身旁土中,语带一股怨气地说道。
“韩遂定是没有尽力,这老贼太不可靠!”曹洪一拍大腿,怒气说道。
“尽力是尽力了,不过是没有尽力到底罢了!”曹操轻轻摇头,“撤下来的韩遂铁骑,绝对不足一万五千骑,甚至还要更少。折损了这么多人,不能说韩遂没有尽力,大概他是见伤亡太大,不愿再死拼下去了!
中计,而且是面对两万西凉铁骑,张飞居然还能撑下来,未免也太神了。若能有此人助我,何愁天下不定啊。刘备,你何其幸甚……”
曹洪与李典对视了一眼,出奇地没有多说什么。
小半个时辰后,斥候飞马来报——如曹操所猜测地一般,荆州军已经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遍地死尸。
借着浓烟和夜幕的掩护,我率军一路向西南撤退。
在途中,我向梁兴询问了韩遂铁骑的详细情况。问出来的结果让人感觉心中沉甸甸的——韩遂南下的大军总数是三万铁骑,而突袭我军却只用了两万骑,另有一万骑的去向连梁兴不不知道。很显然,曹操和韩遂是另有诡计安排。
与赵云、马岱等人商议后,我一连放出两只信鸽(信鸽不同于一般地飞鸟,经训练后可在夜间飞行),分别传书于庞统、陈到和黄忠这两路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