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俗称破五,民俗一说“破五”前诸多禁忌过此日皆可破。自五更开始,庐江城中便有百姓燃炮鸣锣,以争先得到利市。百姓还沉浸在新年的欢乐气氛中时,大哥不得不将身在庐江的群臣召集起来,进行新一年里的第一次议事。所议的话题,自然是天子下令改制,统复“州刺史制”一事。
“曹操此举虽可能有多般意图,但最为关键处,恐怕还是在荆州。”鲁肃以其自信的目光扫视着厅内众人,不紧不慢地说道,“荆州为大汉十三州一部中最为富庶之州,无论人、财、物力,能比美荆州者也只有昔日的冀州,但自建安五年至今,冀州战乱连年,尤其官渡、平丘两次大战,冀州早已不复往日的繁荣。其余益州、扬州、豫州,皆与荆州有不小差距。而且荆州人杰地灵,英才倍出。综此种种,荆州正是成就王霸之业的最好根基。再者,荆州新归主公身下,人心尚未完全安定,而荆州内部也必然有小部心怀不轨之人。目前荆州在将军治下,政通人和,不轨之徒无机可乘,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一旦情势有变,这些人便会闻风而动。荆州如此重要,且内部又存隐患,以曹操之奸猾,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扬州有淮水为屏,锦帆水军为障,曹操急切不可图,而他必不会坐视主公基业日益兴旺,荆州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子敬说的不错!”徐庶点点头。接口说道,“曹操新近平定河北,战力有所损耗,眼下未必有实力直接进攻荆州。在如此情形下,分化搅扰荆州,自然就成了曹操的最佳选择。于南阳重建刺史部,立刘先为荆州刺史,这是曹操的第一步。为避引起主公的强烈反感。也为不让天子失信于天下而影响到他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并未立即削夺将军荆州牧之位。继而,曹操再以天子之名改制,统复“州刺史制”,不费吹灰之力。便为刘先地荆州刺史正了名,同时让将军的荆州牧职成为虚无。如此一来。名义上的荆州之主便成了刘先。这是曹操的第二步。”
“但此举也改变不了荆襄九郡的归属,曹操这样做又有何用处?”辅汉将军龚都不解地询问道。
“就眼前看。确实改变不了归属。但若从长远看,就不一样了……”徐庶笑了笑,解释说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曹操虽然屡次寇犯荆州,但其毕竟拥立天子,有大义名分。而刘先,虽然叛出荆州,但其居荆州十余载,与荆襄士族仍有千丝万缕之联系。这两方相勾联,当会蛊惑到一部荆襄士民。届时,若处理不当,甚至会动摇主公在荆州的根基,切切不可小视。”
“这么说,扬州岂不是也有些不妥了?”关平略显担忧地说道。
“扬州倒是无妨!”张懿笑着宽慰关平道,“扬州归于主公庶下已有两载,民心早定,曹操根本没有蛊惑搅扰的机会,即便他再任命一个扬州刺史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再者,扬州和荆州的情况还有些不同,南阳本属荆州,而且曾是荆州治部所在,刘先在南阳重建刺史部,尚算是‘名正言顺’。而扬州全境皆在主公掌控之下,曹操总不至于在扬州之外重建刺史部吧。”
“如果他真这样做了,那就是天大地笑话了!”孙乾呵呵笑道。
厅内随即响起了一阵哄笑,原本有些沉闷地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这一次议事,由于庞统在襄阳,诸葛亮也留在寿春(二哥扬州牧、前将军府的治所定在了寿春,身为前将军府长史的诸葛亮在二哥返回庐江期间,留在寿春主持大局。),此次议事唱重头戏的便是徐庶、鲁肃和张懿等人。
“此事确不可等闲以视,但计将安出?”大哥略一思索后,点了点头询问道。
“天子既已下诏改制,恐怕反对也是于事无补。闹个不好,反而有损主公声望,给曹操制造‘主公不尊天子’地口实。”鲁肃沉吟着说道,“为今之计,就是要在刺史的人选,以及荆州地人心上下工夫。”
淡笑了笑,鲁肃沉静自若地说道:“刘先虽被任为荆州刺史,但那是在改制之前,而且‘一州同时有一牧一刺史’,本身便是曹操刻意造成的一笔糊涂帐。改制之后,将军地荆州牧虽然不复存在,但天子也没有明诏天下改制后的荆州刺史仍是刘先……”
在场的不少人都被鲁肃的话给绕住了,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子敬的意思是……我们也装糊涂?”大哥眼中一亮,有些领会了鲁肃的意思。
“主公说的是!曹操装糊涂,在荆州搞出一牧一刺史,主公同样也可以装糊涂,让将军以荆州牧职,顺理成章地自行过渡为荆州刺史,而后上书天子,通告天下。”鲁肃点头说道。
“那刘先又当如何?”孙乾不明地问道。
鲁肃极为难得地露出一丝玩笑似的笑容,轻轻说道:“就当他作虚无吧!”
“妙,妙,妙!”徐庶呵呵大笑,连说三个“妙”字,“以‘糊涂’对‘糊涂’,造成将军转任荆州刺史的既成事实,那曹操也只能莫可奈何。有这刺史名分在,安定民心也就足够了,那刘先兴风作浪所成的危害便要小上许多。只要能拖得一、两年,待荆州民心彻底安定之后,便再也无需为这刘先操上半分心了。”
鲁肃和徐庶看的很准,刘先目前所以能对荆州造成危害,一是因为荆州归附日短,民心未安,二是在于刘先本人在荆州的人脉关系,再加上曹操假天子命授予其“荆州刺史”之职,让他有机会来混水模鱼。对付这厮,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采取什么强硬手段,关键就在于一个“拖”字。拖的时间长了,民心安定了,自然就不会有士民会被他蛊惑;拖的时间长了,荆襄官员士族与刘先的关系自然也就淡了,那时谁还会听他煽动?真到那个时候,刘先、刘华这两颗失去作用的棋子,自然也就会被曹操所舍弃。“主公于荆州百姓有大恩,民心可用啊!”张懿轻轻说道。
“恩……”大哥缓缓点头,已经有了主张。议事之后,大哥又将我、二哥、徐庶、鲁肃、张懿几人留了下来,继续商议应对措施的细节问题。
“若能安定好荆州,让那刘先留在南阳主事,倒也不是件坏事……”差不多将事情商定后,鲁肃突然笑着说道,“此人智谋有限,对主公,乃至将军更有刻骨之恨,若能利用的好,对主公日后北伐中原当可大有裨益。”
“呵呵……”我和徐庶一齐呵呵大笑起来,大哥和二哥也是捋须微笑。鲁肃先是微愕,随即恍然笑道:“原来将军当日放走刘先时,已有此意!”
“正如子敬所说!”我笑着点头道,“只是没料到,曹孟德居然动了如此大的手笔,简直有些失去控制了。若非元直、仲司、子敬合献奇谋,倒是不好处理这事。”
建安十年正月十四日,陆逊传书庐江,禀报交州最新情况。由于士燮业已投降,交州的军力也几被陆逊扫荡一空,再没有哪一郡还有实力对抗陆逊大军。时至正月初三时,交州七郡皆在陆逊布告通牒的喝令下,宣告归顺。陆逊随即派遣小部士卒分赴各郡张榜安民。但主力大军仍屯驻于番禺,保持对各郡的强大压力。同时,陆逊以代州牧身份,对那些先期归顺的交州士族厚加封赏,同时又延请出一些避居交州的士人(为躲避战乱,曾有不少士人逃到交州,其中就包括名士许靖等人),出任州郡大吏,以消除士家对交州的影响。就在一切向良性方向发展时,日南郡(今越南平治省)的土著占族领袖阮福桂(阮福是姓,后演变成越南的阮氏大姓)杀害象林县令田疋,并迅速连接各县占族土豪,起兵占据了日南半郡。随后阮福桂以婆罗门教为国教,自为君主,建国名“占婆”。(历史上确有其事,越南就是在东汉末年从中国版图上分离出去的)阮福桂甚至还派遣使者知会陆逊,称愿与大汉国以顺化为界,划界而治。并称,若大汉国能提供中原的先进农具和兵器,占婆国愿称臣献贡。听阮福桂的使者说明意图后,陆逊二话不说,命军士将其推出斩首。有归降的交州官吏劝阻陆逊,称“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陆逊淡淡回道“彼乃谋叛大汉之赋,必诛杀以正民心”。在陆逊眼中,所谓“占婆国使者”不过是一个叛贼而已。随即,陆逊一面飞鸽急向庐江传书禀报此事,一面亲自起草讨贼文书,通告交州全境。与此同时,屯驻郁林的文聘接陆逊之令,火速南下剿灭日南叛乱。吕蒙也率部万人自番禺出发,援应文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