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时,喧嚣了大半夜的舆国城也彻底地安定了下来。
一队队虎枪兵巡逻在街头巷尾,维持着治安,城中四门也已尽被控制。
大部分被俘的叛军士卒被关在了城外的军营中,只有少部叛军中的为首者被捆缚住手脚后,堆置在县衙门口。数十名无当飞军的士兵手持劲弩,将这些叛首围在中间。
这些叛军首领人物,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气派风度,个个模样狼狈,神情绝望,面色惨白。有几人更是浑身瑟瑟发抖,裆内湿成一团。
舆国县衙
前任广陵太守梁晶颓然跪在堂下,头颅低垂,须发凌乱。两名军卒一人抓住一手,从后面死死摁压着梁晶,令其动弹不得。
在梁晶身旁,还跪有一人,正是舆国令曲风。曲风三十多岁光景,相貌不俗,此刻面上也是一片灰暗。
“梁郡丞,昔日你为座上客,今朝却成阶下囚,何苦来由?”我大马金刀地坐在堂中主位上,直直打量着梁晶,小半晌后突然出声询问道。
梁晶挣扎着抬起头,举目与我对视起来。他的眼中,虽不可掩抑地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但我却看不出畏惧、恐慌……看来他已对自己的命运有所心理准备。
“成王败寇,不用多说,只怪梁某谋事不周,以至功败垂成。你杀了我吧!”对视了许久后,梁晶忍耐不住地避开了我灼灼的眼神,口中却毫不服软地说道。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我面色阴沉。厉声怒喝道。
两名军士忽地发力,将手中紧握的双臂向后方高高拗起。“扑通”一声,梁晶的身体猛向前倾,脸庞与冰凉的地面作了一个“亲切”的接触。
“说!你受何人指使?都有哪些人与你是同谋?”我站起身,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到梁晶身前。配合着步伐地移动,我以压迫性的杀气,将梁、曲二人死死笼罩其中,施加着强大的压力。
“哼~~!”梁晶身体轻轻一颤后。竟又恢复了正常,一声冷哼便算是他的回答。旁边的曲风却完全被震慑住了,浑身上下,抖似筛糠。
“不愧是曹孟德精心挑选的暗间啊!”我忽然大笑了起来,挥挥手示意军士放开了梁、曲二人。
梁晶身体又是一抖,随即缓缓直起身来,但头却始终未抬。
“连陈元龙这样精明的人物,居然也被你瞒了六年之久。以你的才能,若不当这暗间。在曹操麾下谋个太守也是绰绰有余。何苦做这吃力难讨好之事呢?”我居高临下逼视着梁晶,叹气说道。
“我所以兴兵,只是看不过陈肃小儿不忠不孝,妄自将广陵重镇交付给你等逆贼。”梁晶抬起头,面带愤愤之色,昂声说道,“张飞,虽然你今日猖狂一时。日后必被世人所唾弃!”
“说这话,你究竟想骗谁——张某?你自己?”笑了笑,我淡然说道,“只要找被你鼓惑的将官、豪族细加询问一下,一切皆会有水落石出之时!”
在我直直的注视下,梁晶支撑了片刻,终于放弃了狡辩:“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以你这样一个无根无基的郡丞,若无曹操为后盾。怎么可能鼓惑到这么多人?”
微微一怔后,梁晶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只恨某误了丞相大计!”
“你也莫要太高看自己了……”堂右侧的吕蒙嗤笑说道,“曹操自己都在彭城被我军重创,你这里一群乌合之众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将军亲自率军回来平叛,你以为你们还有一丝胜算?”
“什么?丞相也败了?”梁晶完全被这消息惊住了,眼中满是不愿置信之色。
吕蒙将淮阴之战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而后冷笑着说道:“如果你这里的叛乱早上一、两日,或许曹操的图谋还可能成功。只可惜,你这无能之辈自己坏了事情!”
“若不是那郝昭太过奸猾,让我无机可乘,又岂会误了时机?”被激起了情绪,梁晶愤然抬头争辩道。
忽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梁晶停止了适才的话题,冷声说道:“张飞,你莫以为你赢了?丞相神机妙算,又岂是你这匹夫所能比的?”
“哈哈哈……”我放声长笑起来。笑得梁晶一脸莫名,笑得曲风胆战心惊。
“你说的莫非是于禁侵入寿春之事?”我收敛笑声,诈言道,“我寿春驻军早已有所准备,于禁那厮半渡被击,伤亡惨重,早已狼狈逃回汝南去了?”
“什么?”梁晶又惊又恐,人一下子木住了。
“再问一遍,将你的同谋,与兴兵反叛的过程给我一五一十里说出来!”我冷冷地喝问道。
“我谋事不周,合该有此败绩。今日有死而已,不必废话!”梁晶将头一扭,决然说道。
“你妻、子皆在舆国,纵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他们想想,难道要他们为你陪葬不成?”我厉声喝问道,“只要你愿如实招来,张某担保不会伤及你的妻、子。”
“哼!”一声冷哼,梁晶头也不转。
“右将军大人,曲某愿说,曲某愿说……”一旁的曲风忽地开口,神情激动地说道,“梁贼叛乱之经过,罪臣知道十之七八……”
“你……”梁晶猛地转头,怒视曲风,眼中的厉色似恨不得将对方生吞下去一般。
“好!”我命士卒放开对曲风的摁压,沉声说道,“将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若所说无虚,我可以免你死罪!”
“多谢右将军!”曲风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说了起来。
自陈登死后,陈族原先对广陵的控制力被大大削弱,梁晶便利用其郡丞的身份,以曹操将会封爵赏官为饵秘密游说广陵地将官,豪族。而这一切,早在5、6月前就已进行。但直到我军夺取广陵后。才迟迟发动叛乱。其实,这叛乱的准备早就已完成,只不过在等待一个时机而已——我军夺取广陵!
由此,不得不让人惊叹曹操的智谋深远。5、6个月前,他居然就已经料到我军会攻略广陵!
由于与梁晶关系莫逆,而且本身又是叛乱的首应者,曲风对这场叛乱所知甚多。大致地过程,主要的参与者,都被他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一旁的梁晶咬牙切齿。吼声连连,几次想要挣扎起来扑向曲风,却被军士狠狠地摁倒在地。
招供的过程中,曲风还提到了另一件事——两月前,曾有曹操地使者搭乘船只途经广陵南下,但最终的去向不明。
一听到这事,便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广陵再向南,便进入江东地界。如今孙家政权业已覆灭,曹操派使者南下做什么?而且有关曹操使者南下地消息,也未听锦帆营有过回报,这也就说明搭乘曹操使者的船只并未被截住。
联系到此次曹操的连环计策,这南下的使者不能不令人重视起来。
曹操究竟想做什么?掀起江东的叛乱?还是……
淮阴境内,曹、刘两军相隔不到30里,严阵以对。
由于刘军没有渡河后撤的迹象,在兵力相当(曹军稍多一些)、士气却有所不如的情况下。曹操无法寻觅出战机来,只能静观其变。
另一面,也因曹军虎视眈眈在后,关羽同样不敢轻易渡河后撤,以免为敌所乘。而正面进攻,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就这样,两支大军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对峙状态。
曹军大营。帅帐中
“丞相,已确认关、张军中确有少部兵马前天夜里乘船入海南下,他们走的是淮水南岸的一条支流,而且并未掌灯行船,所以悄无声息!”贾诩向曹操禀报着最新探回的情报,“但所幸在入海口处,有一夜宿河中渔民恰好曾听到动静……”
曹操面色陈肃,指节轻轻敲打着桌案,蹙眉呈思索状。
“如此看来,敌军南下广陵平叛之事已确认无疑……”荀攸拈须分析道。“我大军与关、张兵马成僵持状,对广陵实在是鞭长莫及,恐怕只能任由自生自灭了!”
“可有拯救之策?”曹仁急声问道。
“难!”荀攸叹气说道,“除非,能够击破眼前的关、张大军!”荀攸也知道这办法根本不算办法,若能击破关、张大军,一切问题都可解决,但关键就在于无法达成这一目标。
“丞相,不如再从兖、青两州加调兵马前来,以兵力彻底压过敌军!”年轻的曹真出言建议道。
“目下我方对刘备、袁谭两线作战,消耗兵力极多。兖、青两州地兵力北上南下,所剩已经不多,再行征调恐生变故。尤其兖州与寿春毗邻,不可不防敌军冒险深入!”荀攸摇头说道。
曹操转头在帐中巡视了一圈后,忽向贾诩询问道:“文和,你有何计策?”
“丞相,诩甚赞同荀大人之言。欲使全盘棋活,必先击破关、张兵马……”贾诩不紧不慢说道。
贾诩此言听似废话,但熟悉他的曹操却知道必有下文:“如何可破关、张?”
“诸公可知,那刘备比之丞相最为欠缺的是什么?”贾诩没有直接回答,却反过来向帐中众人问了一个问题。
“丞相雄才大略!”
“丞相有天子之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回答起来……
曹操沉思了片刻,似有所悟。
“诸公所言俱都在理,但诩以为刘备最缺的是——人!”贾诩面容平淡无波,“丞相雄据九州,刘备仅只一州,辖下百姓虽无9倍之差,但系4倍却绝无疑问。同样的兵力,丞相消耗的起,刘备却消耗不起!”
顿了顿,贾诩肯定地说道:“诩以为,最佳的策略,便是与关、张决一死战,哪怕最终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