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所派的快马信使深夜赶到军营,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喜一优——
正如“龙凤”二人预料,曹操果然有意截断我军退路。一部曹军自细阳途经灵璧,意欲直插淮阴,恰好被偃旗息鼓潜伏在灵璧、泗县之间的二哥打了一个埋伏。由此,曹军的真正意图基本暴露……
但是,二哥的伏击并未能克尽全功。担任奇袭任务的曹军,是由曹操心腹爱将张合统领的一支6、7000人的骑兵。由于张合骑军的行军速度太快,稍有迟疑就可能让敌军脱出伏击圈而失去战机,二哥审时度势,没有等潜伏在泗县领内的那一部兵马赶到,便果断下令发起了攻击。
虽然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但身经百战的张合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利用骑兵强大的机动力急速后退。摆脱了伏击圈后,张合甚至还对二哥的伏兵发起了反攻,一时双方竟成僵持局面。
幸好诸葛亮还留有后手——赵云率领风骑军以一个大迂回,绕到了张合的侧后方,及时加入到战场中。被两面夹击,尤其是面对赵云疾风骤雨式的狂攻,张合也无法再支撑下去,而且还不断有二哥的兵马从泗县县境赶来参战。
一见情况不妙,张合当机立断地撤出了战斗。赵云率风骑军紧追了数十里,直到遭遇了曹真率领的另一部曹军步卒,也未能将张合击灭。为避免无谓损失,赵云没有继续与曹军纠缠,掉头撤了回去。
没有能彻底地击溃曹军,所带来隐患极大……
只要张合将遭遇二哥伏击之事通报给曹操知晓,我军的战略意图也就等于暴露了大半。以曹操和他那帮谋士之能,不难猜出接下来我军接下来将要做的是什么。
而且,准备奔袭淮阴的曹军并没有被二哥彻底击溃。实力犹存。据报,赵云追击张合时所遇的那一部曹军步卒,人数也不下于万人。而张合素以性格坚韧闻名,恐怕他不会轻易放弃对我军的图谋……
听了军情通报后,帅帐内气氛一片凝重。
帐中诸将都是战场上的生手,自然意识到了目前问题地严重性。
“斥候虽然未能探到确切情报,但从下邳、小沛两面袭来的曹军恐怕不下于五万人,再加上君侯那边的曹军。以及彭城的守军,曹军总数应当不下于七万人。而且,可能还会另有其他曹军陆续赶来……”庞统面上呈现出罕见的沉肃之色,迅速地分析着战局,“而我军目前集结在彭城的总兵力大约在五万余人。一旦我军计划为曹操识破。此战将极为不利……”
“……”我眉头深蹙,抬首看向庞统,“士元的意思是……放弃计划?”
“不!”庞统摇了摇头,语出惊人地说道,“仍照计划行事,不过计划要稍做变动……”
“哦~~?”我轻噫了一声,“如何变动?”
“从灵璧到彭城,大约一百四十里。君侯击退张合后,便快马兼程将战报传到这里。从张合败退。到将军收到消息,前后所费时间不足四个时辰。而张合败退后。首先需要做的是收拾败军。不可能立即想到给曹操传递消息。况且,张合便要将消息传给曹操,所要走路程也要远远胜过一百四十里。故而,曹操要得到张合中伏地消息,至少要比我军晚上一个时辰以上!”庞统走到帐中间的沙盘旁,指着其中的几处地点,比划说道,“有这一时辰,完全可以打曹操一个时间之差?”
虽然暂时还未听懂庞统话中的意思,但众将的兴头却完全被调动了起来。聚精会神地聆听着。
“首先,可以将风骑斥候派向西南方向,负责拦截敌军地快马信使!据闻张益都尉与他麾下数十骑皆有夜视之能(夜视是张益在长期的北疆草原生活中培养出的特殊才能。他还特地以自己的经验训练出麾下数十名骑士的夜视能力),由他们在这夜色中拦截曹军快马信使,是再适合不过了。张合败退后,一定不会撤得太远,这样一来,便可大致推算出曹军快马信使可能走的路线,如此有的放矢,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截住。”庞统知道时间紧急,也不再卖什么关子,迅速地分析解说道,“而且,依统对孔明的了解,他十之八九已然向君侯提出拦截信使地建议。所以,我们这边的拦截安排,只是预防有漏网之鱼!”
“如果能将张合地信使拦截成功,又至少可以赢得五到六个时辰地工夫。有五、六个时辰,完成计划绰绰有余了!”庞统以目光扫视着帐中众人,那种自信无比的情绪很快就感染了其他人。
“将军,军师说得有道理。有八成的把握,怎么也得搏上一搏!”陈到率先出列说道。
随即,李严、朱桓、徐盛等人也相继出声附和了起来。
“恩,就这么办!”我面色无比坚毅,长身而起,毫不犹豫地说道,“下邳、小沛方向而来的曹军距我军已不足30里,事不宜迟,即刻照原先计划南撤!”
“诺!”众将齐声领命。
两盏茶的工夫后,环绕彭城三面的军营里突然鼓声大作,号角齐鸣,杀伐之声大起。
彭城守军惊悸不已,以为敌军准备乘夜攻城。原本已困倦不已的士兵立即睡意全消,神经高度紧绷得戒备起来。
城楼上一片灯火通明,手持盾牌的守军士兵,借着火光从射击孔中盯着城外的军营方向,眼都不敢眨一下,唯恐漏过什么。
鼓声愈发激昂,频率越来越快。“轰隆隆”地声响,仿佛是敲在心头一般。
毛介与几名曹军将校小心地戒备着城下可能射来的劲弩,急步匆匆地走上南城楼。
“情况如此?”来到值城的校尉穆师身旁。毛介急声询问道。
“啊……大人!”穆师精神高度集中地注视着城下,没有留意到毛介的到来,被问话后,微微错愕了一下,随即回道,“还没上来,但敌营里人动得厉害,鼓声也越来越急。看样子快了!”
顺着穆师所指方向,毛介极目看去。
天色并不是很好,流云遮月,只有几点稀星若隐若现。在这昏暗地天色下,人的视线也大受妨碍。但借着敌营中的灯火。毛介还是能够看到亮堂处有许多人影晃动,而且似乎还看到了冲车和云梯。
心里微微一沉,毛介急忙问道:“其他几门怎样?”
“东门和西门都跟这里一样,动静大得很。”穆师迅速回道。
神色变得极其严峻,毛介不自禁地低声喃语道:“难道关羽、张飞想在今晚攻下彭城?为什么会这样?……”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校尉林岳见毛介有点魂不守舍,连忙唤了几声,“大人,怎么办?”
“通令四门加强戒备。不能给敌军任何可乘之机。”毛介眼中现出一丝决绝之色,沉声说道。“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守住彭城!”
“是!”
“呜~~呜~~!”激昂的鼓角声同样从城楼上响起,与城下的鼓角声交相呼应。雄浑悠长的声音响彻四野。
此刻,彭城之北20里处。
大队未持火把的曹军正摸黑朝彭城方向急进。
“什么,彭城方向鼓角大作?”听了斥候的禀报后,镇东将军曹仁皱了皱眉头,望着一片漆黑地南面。
“莫非关羽、张飞已知道我军到来?”中领军夏侯廉惊讶地说道。夏侯廉是征东将军夏侯惇亲弟,年三十岁上下。
“这如何可能?”护军将军曹禺摇了摇头,反驳道,“我军入夜方才动身,一路上不持火把。人衔标、马去玲,怎么可能被敌军察觉?”
“莫非是臧霸那边露出痕迹?”夏侯廉猜测说道。
“兄长,你怎么看?”曹禺转头向曹仁询问道。
曹仁没有回答曹禺,沉思了片刻后,他忽然抬地头来,厉声喝道:“传令,全军点起火把,全速朝彭城进军?”
“啊?”夏侯廉、曹禺二人愕然地看着曹仁,不明所以地急问道,“点了火把,岂不是会露了踪迹?”
“点不点都一样了!”曹仁一拍战马,向前疾驰而去,遥遥地留下了一句话。
无数支火把几乎在同时被点燃。一条弯弯曲曲的细长火龙立时呈现在了黝黑的夜空中,绵延数里,快速地向前移动着。
寅卯之交,东面天际刚刚露出一丝丝亮色,薄薄的晨雾开始笼罩在四野。
空空荡荡的军营中,轰隆不停数个时辰地的战鼓声终于消歇了下来。十来个坚实的木架上,呈倒悬状态、折腾了一夜的十几只山羊早已筋疲力尽,无力地将自己的前蹄放在身下的十几面大鼓的鼓面上。
在靠近营栅栏的地方,被拉起无数根细绳,奇怪的是绳上竟牵拉着一个个稻草人,在晨风地吹拂下,轻轻地晃动着。
曹仁面无表情地看着营中的一切,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悬羊击鼓!草人惑敌!”青州刺史臧霸洪亮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连撤退都搞出这么多花样来,不简单!”
“宣高,你怎么看?”曹仁转头对臧霸说道。
“搞出这些花样,不过是想延误我军地追击罢了!”相貌粗豪,眼神却出奇犀利的臧霸沉声说道,“看来南面应该得手了!”
“恩!”曹仁点点头,“事不宜迟,尽快向南追击!”
“曹将军,还是等丞相过来再做决断吧!”臧霸迟疑了一下,荐道。
“稍一迟缓,就有可能延误战机!”曹禺不赞同地说道,“丞相此次设下如此宏大的破刘大计,万一我等让关羽、张飞逃过了淮水,非但会使彭城战事劳而无功,更会影响到其他几处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