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三月十五日,联军与马超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碰撞在江陵城北拉开了序幕。如事先所料,马超果然是想以江陵城为饵钓住我和蒯越的联军,再以铁骑实施突袭。江陵附近地势平坦,极利铁骑冲锋,而且江陵城背靠长江,一旦联军被铁骑冲垮,连撤退的路都难寻。虽然甘宁的水军巡曳在大江之上,但如若七、八万大军真的一起溃败起来,救援也只能是一句空话,慌乱的兵马极有可能连战船都会压沉。马超的计划虽然美妙,但实际的操作起来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马超原本是希望以江陵拖住我与蒯越的大军两、三日,为其铁骑南下突袭赢得时间。江陵城中有近万士卒,加上城池坚固,如果守军当真能够据城死抗,坚持两、三日确实不成问题。
但是很可惜,马超含不得用自己的嫡系来做诱饵,却将刚刚收编自蔡瑁庶下的降军推上这危险的境地。他马超也不想想——他接手荆州兵才多少日子?荆州军中又有多少将官是蔡瑁的门生故旧?只会逞威而不知施恩的他又能赢得几分军心?派百十人督战,就妄想能够逼迫江陵城中的守军为其充当炮灰诱饵?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马超—说他过于自信?过于狂妄?还是过于天真?当七万多大军陈兵江陵城下之后,我压根就没想到去强行攻城,只是命弓箭手将大量裹有劝降文告的箭支射入城内,同时派遣十数大嗓门的士兵对城中喊话,道马超暴虐无道,残害荆州百姓、祸乱地方。令这些荆州士卒莫要继续助纣为虐。
而蒯越也配合我的计划,亲自在阵前宣读刘琦的一纸文告——凡不得已而从逆者,只要能够及时幡然醒悟,刘琦以荆州牧的身份承诺既往不咎,而且若能对平定荆北叛乱有重大贡献者,还可获重赏。在如此强大地“心理”攻势之下,守城的荆州将士很快动摇起来。奉命前来督战的马超亲信军士惊怒之下,为镇住局势。竟采用了最极端、最愚蠢的办法—杀!结果斩杀了数十人后。非但没有稳定住局势,反而激起了全体荆州将士的反抗之心。
一名颇具威望的校尉振臂一呼,全城响应,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百余马超嫡系军士砍成肉泥。随即。守军开启城门,迎联军入城。时隔一月有余。江陵再归于刘琦麾下!进城之后,从归降将领的口中。我得知早在我军围城之前,督战西凉军士已派遣快马奔赴襄阳向马超示警。与蒯越、庞统等人商议之后,我推测马超极有可能在一、两日内南下江陵,与我军决战。刘磐认为江陵一带地形过于平坦,不利于马超铁骑作战,他提议乘马超还未来得及南下时,率大军继续北上,争取将战场设在当阳。王威赞同刘磐的提议,他认为当阳地势多有起伏,不似江陵这样平坦,若能有效利用地形之利,定可克制住西凉铁骑地重复威力。就在多数人都表示认同刘磐提议时,庞统提出异议。庞统认为,将战场设在当阳地主意也只是看似美妙,却从根本上缺乏可行性。数次见识庞统的超卓智计之后,刘磐等人倒也不敢小觑这位相貌丑陋的“庞司马”,恳切地向其请教原由。庞统从容说道,马超虽非智计超群之辈,但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于征战之道极为擅长。依马超之能,根本不可能被动地选择一个不利铁骑冲锋地地方作为战场。所以,马超很有可能避而不战,转而寻觅其他战机。此外,庞统还提到另外一种可能——在联军朝当阳开进的途中,很可能马超已先行赶到。万一行进中地大军突然遭遇铁骑突袭攻击,结局就很难预料了。庞统特别提醒刘磐等人,马超的铁骑跟步卒不一样,其具有强大地机动力,一日一夜行进数百里完全有可能,而这对于步卒根本不可想象。听罢庞统的分析,包括蒯越在内的刘琦军众将尽皆默然。略一沉吟后,蒯越询问庞统有什么计划。庞统自信一笑,大胆地提出—就以江陵作为战场。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刘磐大惑不解,急问庞统为何按照马超的意图行事,选择一个有利于敌而不利于己的战场。庞统大笑,道江陵地形虽然利于骑战,但只要事先做好稳妥的安排,完全可以将地形的因素排除在外,将不利转变为有利。而且恰因江陵是马超选定的战场,才正好将计就计,引诱其与联军决战。随即,庞统将其计划详细地抛售了出来。听罢之后,连蒯越都不得不惊叹庞统计划的大胆!然而,大胆归大胆,却是极为可行的计划……时近正午,艳阳高照。江陵城北,战云密布。南北不到20里的土地上,七万余大军列阵对峙——南面是我和蒯越的联军近六万人,与联军迎面相对的则是马超的铁骑。简单地目测了一下,我大致推测出这支铁骑应该在一万一千骑上下。西凉战马体形高大,西凉军士亦多是魁梧之辈,遥遥看去这些铁骑似乎格外高大。一万多身着黑盔黑甲的铁骑肃立如林,一眼看去,直如遮天之云,黑压压的一片,气势着实有些骇人。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些铁骑的行动竞然极其一致,由驰入战场到停马对峙,动静之间宛如一体。眼前万余骑卒不动如山、沉静如林,无一人一马有异动,连战马的嘶鸣都听不见一声。如此“安静”的铁骑,配上他们那清一色的黑色盔甲,便如一支死亡军团,令人感觉毛骨悚然,我甚至已经能够听到身侧身后的士兵们吞咽吐沫的声音。我麾下的几万士卒基本都经历过江东战事的血火洗礼,已算是战场上的老手,但尽管如此,面对成千上万的铁骑时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慌。毕竟,这些士兵大都是生于南方,马匹都见得很少,更休说是这样规模的骑军了。看来,日后着实有必要拉风骑营来跟这些步卒多来几次攻防演练,让他们适应与骑军的作战。我麾下的士卒尚且如此,蒯越的荆州军就更加不堪了,有些部曲中甚至出现了躁动,文聘、王威等人忙不叠地呼喝稳定军心。此时此刻,一丁点的骚乱都有可能引起炸营,而一旦炸营,就正好给予马超以出击的机会。现在马超所以率部众与我军静立对峙,一则是为了休息,但更大的原因恐怕正是为了给联军施压,想从心理上压垮联军士兵。在敌铁骑军阵的最前列,一杆玄色大聱迎风招展,阳光映照在聱旗上,立时被那渗人的玄黑色所吞没,大聱上只有一个字——个斗大的张狂至极的“马”字。大聱之下,两名体形高大魁梧的骑士驻马肃立。其中一人,全身银盔银甲,顶上一面巨型狮面战盔,跨下战马也是道体全白,加上其手中的银枪,整个人如同一座大理石雕像。阳光照在此人身上,折射出耀眼的金黄色光芒,遥望过去恍若神坻一般。锦马超!虽然还未通报姓名,我便直觉地认为此人必是马超!难怪世人称马超为“西凉锦马超”,仅从仪表来看,他确实不负这个“锦”字。尽管相隔5、600步,但眼力极好的我大致还能看清马超的长相。赵云已是我军最出名的美男子,但马超比之赵云也不遑多让,赵云的相貌偏阳光一些,而马超则偏阴冷些。在马超身旁的另一高大骑士,相貌虽没有那么出众,但却极为威武,一袭黑色盔甲,手中一柄板门大刀,一看便知是深负勇武之人。若我猜的不错,十之八九应是庞德,那位“曾”
险些击败二哥的西凉猛将。一下子便能碰到两位绝代勇将,何其幸运啊!胸口的血液开始沸腾,眼睛逐渐被狂热的战意所充斥,我将手中的蛇矛狠狠地插入地中,凝目直视马超……马超也在冷眼打量对面的敌军,不片刻,棱角分明的嘴角忽地扬起一丝冷笑。
“都道张飞是什么名将,在我马超眼中,不过也是一根废材而已!”马超冷冷嗤笑说道,“以为人数多些,就敢跟我铁骑正面交锋。这样的地形,这样的废材对手,这样的垃圾军队……”
马超的话中,竟然流露出一种遗憾失望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