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夏侯渊策马回到了自己的平西将军府(因最近几月的卓越战功,夏侯渊已由征虏将军晋升为平西将军)。
飞身下马,将爱驹交给了亲随卫兵,夏侯渊大步朝后堂走去。沿途不时有亲兵仆婢躬身行礼,但夏侯渊似心情极差,应也懒的应一声。
“将军,您回来了!”夏候渊一进得内堂,夫人崔氏便迎了上来,为其更换家居便服。
“嗯……”夏侯渊闷应一了声,便低头默然思索起来。
“将军,怎么了?”崔氏一见夏侯渊模样,便知其有烦心之事,和声询问道,“军中有烦心事么?”
“没有……”夏侯渊摇了摇头,但仍自拧眉沉思着。小半晌后,夏侯渊抬起头来,见崔氏正看着自己,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将军,究竟有何事?”崔氏心中微沉,略显不安地说道。崔氏还记得,上次夏侯渊有如此举止,正是为了爱女远嫁江东之事。一想到爱女,崔氏更是黯然神伤……
“……今日得到一个消息,可能与蓉儿有关……”夏侯渊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崔氏精神一振,急声问道,“蓉儿怎样了?……将军,蓉儿究竟怎样了?”
“……蓉儿……似已做了母亲……”尽管是对自己的夫人,夏侯渊还是感觉很难启齿。
“……什么?”崔氏立时一楞,似是非常震惊于这个消息。小半晌后,终于将回过神来,急切地追问道,“就……就是与那张飞所生?”崔氏早从夏侯渊处得知爱女陷落于寿春,为此,崔氏亦曾神伤不已,担心爱女会受尽欺凌。但去年4月下旬,忽有一封匿名绢信被密送至夏侯渊府邸。阅览绢书之后。夏侯渊愕然地发觉此信竟是出自爱女之手,遂急拿与夫人崔氏再次鉴认。夏侯蓉的识文断字始自崔氏,故而崔氏对爱女笔迹最为清楚,仔细辨认后,崔氏肯定此信出自爱女。夏侯渊夫妻仔细览信后,不由得惊喜交加——喜的是,夏侯蓉道自己在寿春非但未受半点委屈,反而倍受呵护;惊得却是夏侯蓉居然嫁给了屡败曹军、可称曹军死敌的张飞。成了张飞的正妻,也是张飞唯一的女人……信中,夏侯蓉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了对张飞的情意,以及自己对这妆婚事的认可。与此同时,夏侯蓉还恳请父母原谅自己擅作主张的出嫁……夏侯渊对爱女信中的话并不生疑,可以想见——以夏侯蓉自己之能,绝对不可能将这封信从寿春送至许昌,并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到自己府中。由此看来,必是张飞遣人所送。能够为一封普通家书冒如此风险,便足见张飞对夏侯蓉是如何重视……
但尽管如此。夏侯渊还是很难接受爱女嫁与敌人的离奇之事。更难堪的是,自己竟曾在战场上为“女婿”生擒。思前想后,夏侯渊最终决定隐瞒此事。告诫崔氏不可将这妆离奇的婚事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其他家人。所以,除了夏侯渊夫妻二人外,在曹操治下并无第三人知道此事。
“当是如此……今日议事时,得到消息说张飞新近得子,寿春举城欢庆!”夏侯渊叹气说道,“从蓉儿信中所提的成亲日算起,至今也有近十月……”
“……”崔氏面上神色乍惊还喜,同时又有些忧虑,“也不知是男是女……蓉儿的身体也不知怎样了……”一时间。崔氏居然也有了初为祖母的感觉。夏侯渊有数子一女,最大的儿子夏侯衡虽然娶亲,但尚未有嗣。所以,说起来,若真是夏侯蓉诞子,竟是夏侯渊与崔氏的第一个孙辈。
“将军,你能否想办法为妾身捎封书信给蓉儿……”崔氏向夏侯渊恳求说道。
“……嗬!”夏侯渊沉思许久,长叹说道,“也罢。近日丞相会派人去寿春,为关云长婚事道贺。我想些办法,让使者将书信捎去寿春……”
“妾身多谢将军!”崔氏高兴异常,急回内房准备书信……
“孽缘……”夏侯渊摇了摇头,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张飞那厮,若敢亏待我家女儿,我非将他抽筋拆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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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七年正月十七,我一路急赶之下,终回到秣陵。随即,便急招军中诸将并庞统、简雍二人进行紧急军议。
庞统先是简单地祝贺我喜得“龙凤双胎”,随后将会稽的最新情况详细地向我作了禀报——根据细作的打探,以及全范从其会稽故交宗族那里得到的情况,庞统认为吕岱、贺齐攻袭山越的行动,的确是为了“以战补兵”,而非故意设置来引诱我军进袭的圈套。综合多方面情况,庞统判断除征讨山越的贺齐军外,会稽的驻军不会超过3000人,而且恐怕还有不少新兵。
“参军!以会稽如此军力,我方岂非可以一鼓而下?”听罢庞统的分析后,关平略显疑惑地询问道,“那吕岱何以如此大胆,在自保尚且不足的情况,竟会命贺齐攻袭越族?他难道不惧怕我军乘机进袭么?”
“呵呵……”庞统从容微笑,原本丑陋的面庞也因这自信的神采而显得悦目起来,“进袭山越,也是吕岱不得已之举。会稽一郡地广而人极稀,全郡人丁不足丹阳、吴郡四一之数(1/4),其中还要除却老弱妇孺。吕岱若要以寻常途径征募兵员,是难上加难。惟有这‘以战补兵增户’之法,吕岱也别无他策了……而且,吕岱亦当知晓我军在丹阳、吴郡广募兵员之事,他若不能在最短时间内筹得相当兵员,待我方新兵操练完毕之日,就是他束手待毙之时。他如何能不着急?”
顿了顿,庞统继续分析道:“至于说一鼓而下会稽,恐怕也没有那般容易——一则,据细作回报,吕岱已在富春江之南畔严密布防。以防备我军进袭;二则,若情势危急,吕岱还可向会稽宗族大户借调些兵员。据吴郡全太守所估,会稽诸大宗族凑出5、6000私兵还是不成问题的!故而,进袭会稽未必如想象中那般简单……”
“难道士元认为此刻不宜进袭会稽?怎么与你前番所说不一……”简雍微捋颔下清须,不解地说道。
“非也!”庞统摇头笑道。“统始终认为,今时是夺取会稽的极佳良机,但统亦要提醒诸公——且莫认为会稽可信手拈来。若存轻忽之心。非但夺地不能,更有折戟沉沙之可能!”
“士元,你以为攻略会稽的关键在于什么?”庞统话中的意思,在我看来并不难理会——战略上可藐视对手,战术上却又要重视对手。
“将军,在统看来,攻略会稽需留意这几处……”庞统知我领会了他的意思,神采更显飞扬,自信说道,“首先。夺取会稽。必须‘借势’!仅凭我方一军,在敌有防备的情况之下,强行进袭必会受猛烈阻挡。如此一来。非但会进展缓慢,更会徒耗大量兵力。反之,若能借得他方之力,为我所用,与我协同,便可收取奇效。在统看来,会稽郡中可借之势有三——一为山越,二为诸大宗族,三为百姓。会稽军平越校尉贺齐既擅用兵,麾下又有数千精兵。若无山越拖住此人,必会影响我方进袭…………会稽诸大宗族可聚私兵数千,他等为吕岱所用,便可成为极大阻碍,但若能为我方所用,却有可成为莫大臂助。我知吴郡全太守在会稽人脉极广,若得他相助,引会稽诸宗族为我军所用,非是没有可能。吕岱麾下士卒多数为会稽本地之人。近乡近土、熟悉地利是其优点,但亦有莫大缺陷。试想,若是有其父、母、妻、子召唤,这些会稽士卒将会如何……”
“不战自溃!”林雪面现震惊之色看向庞统,接口说道。
“……嗯”我微微点头,思索着庞统的话。可以说,庞统的这一系列“借势”提议,不但考虑得很全面,而且刀刀见血,“狠毒”非常,更可怕的是,每一提议都——切实可行!既牵制,又从内部瓦解了敌军。
“其次,进袭会稽,我军出动多少兵马,出动哪些兵马,亦不可轻忽!动用兵马过多,势必造成丹阳、吴郡兵力空虚,将会予内外敌人可乘之机,我想那孙权复夺失地之心,定然不会轻消。反之,若动用兵马过少,又未必能够袭下会稽。”庞统继续说道,“此外,丹阳、吴郡虽有近4万大军,但其中半数以上却是征募不足3月的新兵。尽管诸位日夜操练,但这些新兵距上阵破敌恐怕还有些差距。出击会稽,这些新兵断不可轻易动用!”
厅内有些新兵曲都尉面现愤愤之色,似是对庞统的话大感不豫,便要出来争辩,但被我以手势制止。
“再次,进袭会稽,亦不得不考虑孙权可能的反应……”庞统似未将厅内的些许骚动看在眼里,继续说道,“一旦遭袭,吕岱势必会向孙权求援,孙权恐怕不会坐视会稽之失……”
庞统几乎已将进袭会稽所需注意的一应关键问题全部说了出来,议事厅内,包括我在内的多数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围绕这一系列问题,众人进行了细致了商讨……
当日傍晚,我向吴郡、太平、南徐分别派遣快马,开始大规模调动兵马的行动——自秣陵调全琮、郎武、全承等三曲3000人前往吴郡,以做攻略会稽之用;自太平调廖化狼牙营并另外一曲士卒前往吴郡;自南徐征调驻军1000人增援吴郡;自秣陵调虎枪、熊枪二营,并李严、郝昭等8曲共10000士卒驻防太平县;自吴郡调新兵4000人赶至秣陵;征调锦帆水军丁奉部至吴郡待命……
经过这一番调动后,吴郡大致将拥有兵马15000人。其中过万士卒曾经历过战阵,战力与那些菜鸟新兵不可同日而语,我准备就以这些士卒作为进袭会稽的主力。出征之后,吴郡还有4000余新兵,料想震慑那些不轨之徒足矣。而丹阳的驻军将保持在20000人以上,其中还包括虎、熊二营,以及新组建的无当飞军。丹阳驻军虽以新兵居多,但以20000余人之众。又有庐江为犄角,用作本土防御应当足够了。
全部调动命令下达之后,无当飞军副统领毛荣拗着关平来见我,请求我允许无当飞军出征会稽。毛荣是山越族长长子,对于我军进袭会稽之事渴求已久。但最终,我还是没有答应他的出战请求。经过关平两月多的苦心操练后,目前的无当飞军已具一定架势,但与我的要求相较,却仍有相当距离。此时将无当飞军派出,实非良策。但我亦向毛荣许诺,一旦飞军操练成熟,就即刻允许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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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六,最后一批兵马进驻吴郡,我的将令亦随军而至——此次攻略会稽,以威东将军魏延为主将,平虏校尉廖化为副,全琮、郎武、全承等将随军出征,并征调余杭令、奉车都尉陆逊为随军参谋,振威校尉金畴留镇吴郡!
与此同时,我亲至太平县,以防孙权大军进袭。奉我之命,甘宁领锦帆水军屯驻芜湖,逼压三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