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八月二十六日,长江濡须口外
奔腾汹涌的江水肆意的撞击着两岸的河堤,显出一种勇往无前的雄浑气概。借着强劲的西北风,一支包括5艘蒙冲、10艘走舸的锦帆水军战舰队扬起全帆,如脱弦之箭一般疾驶在江面之上。
“嗬~~!”站在船头,遥望着浩淼的大江,我长长呼出一口气一眼看不到头的长江,别有一种豪放张扬的气质,让人不由得便会生出血性和兴奋的感觉。
而今的长江水域,再也不是江东水军可以横行无忌的地方了。在“水上霸王”甘宁的统领之下,锦帆营通过与江东水军连续两月、几乎毫无间隙的激战纠缠,已再不是一支“菜鸟水军”——尽管在战船的数量、士卒的人数上,锦帆营比之江东水军仍有差距,但甘宁无以伦比的水战技巧和战术却弥补了这一差距。最近一月,锦帆水军与江东水军交锋,还从来没吃过亏,“锦帆贼”(甘宁)和“横江贼”(丁奉)的威名愈发响彻大江湖河。也正因为此,越来越多的江贼河贼慕名投到甘宁麾下,使得锦帆军累战之下,实力非但未损,反而逐渐增强。
“哇~~!”舱中突然跑出一人,来到船边扶住锚桩,俯身狂吐起来。
“伯道,没有搭过船么?”我缓步走了过去,关切地询问道。
“嗬~~嗬~~!”吐完之后,郝昭面色有些泛白,喘着粗气勉强回道,“禀张将军,除前些天护卫崔大人来寿春那趟,坐了几天海船之外,末将确实没有怎么搭过船……不知怎的,今日搭船似乎感觉特别不办—”,
“呵呵……”我笑了笑,安慰他说道。“水土不服而已!伯道长居河北,北方水土与这江东大有不同,初时定然会有所不适。当初我也是如此……慢慢就会好些了……”
“张将军也曾如此???”郝昭勉强直起身子,恭声问道。
“恩……”我点点头,笑道,“伯道难道不知我是幽州人么?说起来,我所居涿郡比你所居晋阳(郝昭是并州晋阳郡人)还要靠北的多……幽并之地,虽有酷寒。却多有游侠豪杰之士……”说到最后,我油然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惘怅之感……
“关君侯和张将军正是我幽并男儿中的佼佼之人,末将其实……慕名久矣,但只恨无缘得见……”郝昭神情激动,又略显赧色地说道,“此次得蒙张将军厚爱,收昭于麾下,实是昭三生之幸!”
“呵呵……”我大笑起来,拍了拍郝昭的肩。说道。“伯道,初见时,我便知你是身具非凡才能之人。你所缺者。不是武艺,不是韬略,只是施展才华的机遇而已。若得良机,你必可一鸣惊人、一飞冲天。投效我家兄长,绝对是你所做出的最佳选择。”
“……”郝昭强忍着内心中的激荡,快速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伯道,对河北的战事,你有何看法?”叙话中,郝昭地注意力被分散。一时间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我笑了笑,继续向他问话道。
“末将愚驽,若言之不当,还请将军见谅……”郝昭恭敬地回答道,“以末将之见,河北战事,于大将军恐将甚为不利……”
“这是为何?”从一旁突然传来了关平的声音。
关平缓步走出船舱,来到我的身旁,出声向郝昭询问道:“郝司马(郝昭暂时还是任军司马)。为何你说河北战事对袁谭甚为不利?”
郝昭正待回答,我摆了摆手,说道:“外间风大,回舱再说!”
船舱之中,除我、简雍、关平、全琮和郝昭之外,还另有一人,正是李严。那日领军回到庐江之后,赵云就寻了个机会把李严相投之事告诉了我。高兴之余,我当即便召见了李严,问明了其投效我军的过程后,先授与他军司马一职。回寿春的时候,我没有将李严携带同行,但此次返回江东却将其带在了身边。
“仅以兵力而言,大将军甚至还要多于曹操,但士卒的战力却与曹军相差甚远。大将军麾下士卒大半以上都是新募不足三月之人,操练情况很差,而且许多人根本没有上过战场。军中真正的精锐,恐怕也就只有平北将军田豫大人和乌桓中郎将牵招大人麾下的骑军了。此外,大将军军中,不少将官……”郝昭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不少将官根本不通兵事,甚至还有贪生畏战之人……而且末将任斥候营都尉之时,曾截过好几封文武将官内通曹操地信件……”
顿了顿,郝昭继续说道:“所以,末将以为,如果没有主公出兵相援,恐怕大将军很难抵挡得住曹军的进袭……”
“想不到,袁家的境况居然已经如此恶劣了……”简雍摇了摇头,叹气说道。简雍也曾在袁绍麾下效力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袁家的实力天下无二。
“否则袁谭也不会一而再地向主公求援了!”全琮笑着说道。在关平和全琮的眼里,袁谭的大将军身份根本不值一钱。
“但主公与袁家确有唇亡齿寒之联,如果袁家覆亡,曹操便再无后顾之忧,对主公就相当不利了……”李严斟酌着说道。
“河北战事如何,于我军而言,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我略一思索,沉声说道,“眼下我等最要紧就是稳固新得之地,扩充军力。惟有如此,日后才可从容应对各种变故。”能否抗击住曹操,关键还是看袁谭自己,我军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仅仅是骚扰而已。
“此次返回丹阳之后,须得抓紧时间征募、操练士卒!”我转头对李严、郝昭二人说道,“正方、伯道,待募得新兵之后,我便授你二人都尉之职,各领一曲千名士兵。你二人可能操练出一支精锐之师?”
“……”李严、郝昭面上呈现惊喜交加之色,急忙单膝跪地。抱拳过顶,昂声说道,“蒙将军如此信任,末将必竭尽所能,不负将军之望!”
“起来吧!”我笑着点点头,随即对关平、全琮说道,“定国、子璜,你二人需多多协助正方和伯道!”
“三叔(将军)放心!”
“将军!”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甘宁走进了船舱之中,“刚刚碰上传信的快船,有一封吴郡的军情急件!”昨日我与简雍一行赶到庐江之时,恰好甘宁也从柴桑水域回到了庐江。今日我乘船前往丹阳时,甘宁居然不辞劳苦自动要求承担护航任务。
吴郡军情急件??!难道吴郡地战事有结果了?我从甘宁手中接过一个密封地锦囊,拆展开,迅速地阅览起来。
“哈哈哈……”不半晌,我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陆逊,好一个魏延!果然没有有负我所望。
“三叔,怎么了?”隐约地猜出些绢书的内容。但关平还是出声询问道。
“吴郡捷报!”我将绢书递给了甘宁。笑着说道,“余杭令陆逊一日速平富春叛乱。而后文长又与陆逊合力大败会稽吕岱军!吴郡战事已经了结!”
申时,船队进抵太平县东的姑孰河。早得到消息地廖化、金畴、林雪等人皆出城迎候。
太平县。县衙大堂
“这几日,郡内可有什么事务?”向众人介绍了郝昭之后,我即向暂揽太平军务的金畴询问说道。
“启禀将军,一切安好!”金畴迅速回道,“元俭和子风从庐江返回之后,末将就立即照将军的吩咐,将我军大败两路江东军的消息通传丹阳和吴郡。原本还有些不轨之徒意欲兴风作浪,但一听得这个消息之后,就立即安分下来了。”
“恩……”我点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其他事么?”
“将军,泾县已被收复,孙瑜军的溃部也被全歼,其领军的一名都尉也被生擒!”廖化接口说道,但他的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喜色。
“哦~?你们派兵去泾县了?”我略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没有!”廖化摇头说道,“是原先泾县守军的余部乘城防空虚之机夺回了城池,而后他们又将那数百名逃往泾县地敌兵尽数击灭了!”
“找到永威(裴元绍)的尸身没有?”我知道——廖化所以面无喜色,肯定是因为裴元绍。他二人同出身于黄巾军,关系莫逆。
“只找到了首级。被悬挂在县衙门口……身体没有找到,据说——,是被那孙瑜跺成了肉酱,拿去喂了……”说到最后,廖化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似乎已经遏制不住心头地怒火,“狗!”
“啪~!”我摁在桌案的手不自禁地猛一发力,竟将坚木制成的桌案硬生生地从压垮,碎裂成无数块残木。一股冲天的杀意不可遏制地从我身上散溢出来,将整个大堂笼罩起来。
“孙~瑜~!!”我一字一顿地将孙瑜的名字“念“了出来,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念头,就是——将被俘的孙瑜也如法炮制地跺成肉酱喂狗。
“嗬~~!”李严、郝昭二人惊骇地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自住地抵抗着摄人的杀意,冷汗迅速从额头现出。与他们相反,廖化等人却是尽量将身体放松,反而没有受到影响。
“三叔!”关平见李、郝二人表情异常痛苦,急忙出声喊道。
“呃~!”被关平一提醒,我也留意到了李严和郝昭的异状,消散杀意,逐渐让自己平复下来。
“嗬~嗬~!”强大地逼迫感一去,李严和郝昭立即如释重负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同时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如杀神般地男人。
“领军收复泾县是谁?”我沉声向廖化问道。
“是永威兄帐下的军司马师欢!”
“晋升师欢为都尉,快马传书命他将永威的首级小心送至秣陵!”我缓缓说道。
“是,将军!”廖化抱拳领命,当即离开大堂去安排传书快马。
“人敬我一尺,我回他一丈!”我厉声决然说道,“此仇此恨,若不与孙氏清算到底,誓死不休!”
“誓死不休!”甘宁、林雪、金畴等人一齐愤愤出声喊道。
李严与郝昭虽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但两人亦是聪明之人,也能推测出一个大概。感受着堂中激愤的气氛,两人有些明了眼前这位威震天下的张将军为什么能够兵锋所指、无往不利——军中将士上下同心,一荣共荣,一辱俱辱,自然三军用命!
“誓死不休!”李严、郝昭二人为如此气氛所染,顿感热血沸腾,不自禁地出声喊了起来。
二十七日晨,甘宁离开太平,返回锦帆水军。临别前,我吩咐他仍要随时留意江东军的一举一动,并调拨一部水军战船巡驻曲阿、昆陵一带江面。
当日中午,在留下廖化并狼牙营及另外,四步卒驻守太平后,我亲领其余兵马返回秣陵。
荆州,襄阳,州牧府议事厅“那刘备所以能如此顺利夺取庐江、丹阳、吴三郡,皆是因我荆州大军拖住江东军主力精锐。但如今,他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三郡,我军却一无所得,怎能令人气平?”扬威将军蔡瑁愤愤不平地说道,“主公,以我之见,须得命刘备至少让出一郡……”尽管惨败于周瑜之手,但蔡瑁却几乎未受到什么惩处。
剻越面上怒气一现而隐,强忍住对蔡瑁的不屑,沉声说道:“刘备夺取丹阳、吴郡虽有借我军势之嫌,但这三郡皆是人家一刀一枪血战夺得,如何肯定轻易让出?况且,除庐江与我荆州接壤外,另外两郡皆相隔数百里,即便能够要来也未必能守得住?”
“那就让他把庐江割于主公……”蔡瑁之弟蔡熏接口说道。
剻越无声地叹了口气,甚至都有些不想驳斥蔡熏,“割出庐江,刘备所占寿春郡与丹阳、吴二郡便被一截为二,你说他焉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