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装不下大鹏带的百十号兄弟,摩天大楼的电梯并不太给力,超过人数便会发出警报,早已经不耐烦的大鹏干脆让剩下的所有人都去爬楼梯,自己则带着挑出来的精锐部属直接杀向十二楼。大鹏手里拿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这是他一战成名的武器。十八岁那年,在沛公湖畔约架,一个人一条铁链,干趴下了十来号膀大腰圆的江北汉子,大鹏的江湖地位就是用这根铁链条硬生生地打出来的。等过了三十岁,手下越来越多,直接出去干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大鹏还是不忘本地把铁链条一直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却是没料到今天会派上用场。因为长时间不用,铁链上生了不少铁锈,衬着大鹏微微发白的指关节,仿佛是一条亡灵勾魂的锁链。
“鹏哥,上去就干翻他们?”身边的手下小声问道。电梯里的手下们都跃跃欲试,好久没过这般让人热血沸腾的场面了,而且鹏哥还在场,这可是为数不多地可以在鹏哥面前露一回脸的大好机会。
“看情况再说!”大鹏心里泛起一股怪异,他越想越觉得事情诡异——一个正规的金融公司能轻而易举地拿下耗子和马户这两员悍将,要知道,耗子和马户都是打群架时能七进七出的彪悍猛货,怎么可能一个照面就被人放倒,而且对方居然有胆子点名道姓地让自己来领人。不对,事出异常必有妖!但想回头就已经来不及了,“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雷森金融的感应自动门前站着一个模样怪异的男子,大鹏的手下们从电梯里涌出来后,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这个头发腻得快要滴出油来的猥琐男子身上。那人看了一眼被众人簇拥着的大鹏,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是那个什么大鹏?刚刚那群白痴的老大?”
“喂,你小子找死,你妈没教你出门前要刷牙,满嘴喷粪……”大鹏兄弟们七嘴八舌地开始声讨这个自不量力的猥琐男,却因大鹏一个抬手的动作戛然而止,灯火通明的门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大鹏打量着挡住通道的猥琐男子,他一时间无法确认这人的身份,也不敢贸然动手,至少单看这猥琐男的淡定神情,就应该不是普通人。“你是雷森金融的员工?”大鹏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家伙,“怎么称呼?”说话时,原本抱胸的动作变成双臂自然垂落,两臂长的粗大铁链磕在地,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气质始终逃不离猥琐二字的木兰花趾高气昂地看着大鹏,扬了扬下:“老子叫花木兰!”
原本安静的门厅突然一片哄笑声。
“你是花木兰?老子还是岳飞呢!”
“他要是花木兰,老子就是关二爷!”
木兰花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瞬间五指颤动,金币如有了生命一般在五指间飞速翻舞,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
在他掏出金币的那一刻,大鹏脸色猛地一变,原本还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铁表,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后面的手下们听得一头雾水,难道说鹏哥跟这猥琐的家伙是旧识。
不知道谁突然惊呼了一声:“那是诸六指的金币护身符!”
所有手下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诸六指是谁?那是国舅爷花重金养着的赌神级的老爷子。前段日子,江州的地下赌场出现了一个奇人,几乎用一个月的时间赢遍整个江州地下赌场,弄得几家规模小一点的都不敢开门营业了。最要命的是,这家伙赢遍江州后又挑战了赌场界的定海神针诸六指。诸六指早点是个小偷,又来因为一些奇遇,改偷为赌,居然他手速极快,就算他出老千,也从来没有人能识破。诸老爷子原本打算退隐江湖,却被国舅爷请来坐镇江州的地下赌场,原本再过几年就可以功成身退,却不料晚节不保,碰上这么个煞星,连师傅传下来的金币护身符都输了出去。据说当晚诸六指自断第六指,发誓从此退出江湖,不再沾赌。难道说,赢遍整个江州赌场最后还赢了诸六指的,就是眼前这个猥琐的家伙?
突然有人认了出来,惊呼道:“不是他,他是那人身边的随从!”
木兰花嘿嘿笑道:“我的赌技一般一般,江州第三,不过有一个人敢说江州第二,自然也没人敢称江州第一的。这枚金币,是他转送给我的。”
大鹏铁着脸冷笑:“既然这样,那就旧账新账一块儿算!”说着,手一挥,身后的众人作势便要冲上来。
却不料这猥琐的家伙突然大喝一声:“慢着!”
大伙儿动作微微一滞,突然所有人都觉得大厅里微微一暗,原来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站在了那猥琐男的身后,挡住了门厅的灯光。
这人一出现,大鹏的瞳孔就猛地一缩,拳锋平整,呼吸均匀,这明显是个练家子,而且功力还不浅。大鹏也自幼习武,都是武人,自然能分得出其中关键,但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马放南山地少有运动,所以身手自然大不如前。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耗子和马户会栽了,面对这样一个搏击高手,就算两个耗子加两个马户,也不会是人家的对手。
那猥琐男伸手指了指铁塔般的魁梧汉子:“他叫战意,打架找他,要赌钱,你们找我!”
战风雨粗着嗓子,故意吼道:“来啊,有种一起上!”
眼下的这三十号人,胜算只有五成,大鹏算计着时间,那些爬楼梯的兄弟们也该上来了,百来十号,还怕干不掉一两个人?大鹏是有足够的群架经验的,而且他腰后还别了一把车床车出来的仿制五四,里面用的是正儿八经的子弹,他还真不担心这两个凡胎肉身的家伙能挡得住子弹!
“怎么?大鹏哥还在等人?”那猥琐男笑得意味深长,“从二楼到顶楼,所有防火门都被人用大铜锁锁上了,嗯辛辛苦苦爬下来的兄弟们,估计得重新跑下去坐电梯上来才行啊!”
大鹏猛地一眯眼,吐掉嘴里衔着的牙签:“给我上!”
几乎所有人都冲着气质猥琐的木兰花冲了过去,吓得这家伙拉起战风雨的胳膊,直接从人家咯吱窝下面钻了过去:“老战,要命啊,打架我不擅长啊!”
战风雨大吼一声,一个照面就已经放倒了四个人,而后就如同窜入羊群里的猛虎一般,三下五除二地,一个接一个地放倒。这时,大鹏才注意到,这家伙手里拿着的一个东西居然有电击效果的,凡是跟他交手的,基本一个照面就倒地抽搐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耗子和马户会输得那般彻底,眼看着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倒地,那猛货的抗击打能力倒是很强,铁棍打在背上一点反击都没有,反倒是拿铁棍的人被他一拳打在鼻梁上,顿时血成成注地倒地不省人事。
大鹏知道再不出手就晚了,他没有加入战团,而是身手从后腰掏出手枪,直接上膛。
木兰花眼尖,看到大鹏掏枪对准了战风雨的后背,顿时大惊:“老战小心,这龟儿子有枪!”
战风雨原本就已经感觉到后背发凉,就在木兰花出声的同时,猛地向前一个纵扑。
枪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子弹擦着他的右肩打中了大鹏的一个手下,那人顿时便倒地没了声息。
“操!”大鹏见一枪没打中对方,反倒是误伤了自己人,顿时恼羞成怒,提枪对着战风雨又是连开两枪。
幸好战风雨是特警出身,身手极好,几个纵跃横扑,再加上战术规避动作,迅捷无比地躲开了子弹的袭击。
电梯“叮”地一声,出来的不是大鹏期待的手下,而是一支装备整齐的特警。
没出电梯就听到枪声,特警们几乎是在电梯里就上膛做好了装备,此时枪口一致对准了手持枪械的凶徒,一脸警惕的中队长看着一地的狼藉和倒在血泊里的人,隔着金属盾牌向开枪的人吼道:“放下武器,否则就地击毙!”
大鹏已经失去了理智,一把揪过一个小弟,将枪口摁在那小弟的太阳穴上:“不要过来,否则我一枪崩了他!”
那小弟吓得屎尿齐留,哭着道:“鹏哥,我是傻鸟啊!”
大鹏红着眼怒道:“给老子闭嘴!”大鹏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冷静,刚才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此时一冷静下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是把自己往死里逼的节奏啊!
他突然意识到,从有人开始蚕食高利贷市场,到引诱耗子和马户上门,再引自己上钩,对方这是摆明了放长线钓大鱼,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只小鱼。
大鹏将脑袋藏在小弟的身后:“不要开枪,我……”
还没等他出身,突然一声枪响。
大鹏吓了一跳,顿时变了主意:“不要靠近,否则我毙了他!给我准备一辆车,我要离开!”
特警们也不敢贸然开枪,否则伤了人质,到时候这个责任谁也无法承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