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将军厚爱,奴家深感荣幸,只是奴家却不能坏了将军的大好前程。
昏君杨广睚眦必报,将军切勿多言,若是引起昏君猜忌反而不美。
来吧将军,动手吧,能和公子一同赴死,奴家亦无憾了。”
婠婠没办法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闭关的李不言身上,好在这个司马德戬居然是个色胚,给了自己周旋的机会。
这番话一出口,必然会在司马德戬与杨广之间中下一根刺来。
哪怕这司马德戬是杨广的心腹,此事之后也难再有信任可言。
何况司马德戬还不是杨广的心腹。
从司马德戬想要将婠婠收入府中的语言来判断,此人或许对杨广都没有多少忠心可言。
司马德戬显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种曲折。
杨广暴怒之下只想取李不言的人头,一时忘了提到婠婠,这才有了眼下这出乌龙。
可事已发生,司马德戬也不会回溯时光,只好接下自己好色引来的苦果。
江都城中能担大任的将领不多,独孤峰与独孤盛告病,能够领兵的司马德戬才混上了这门差事。
本来司马德戬还做着大权在握,重整河山的美梦,这一下子,怕是只能造反了。
军中有宫内的高手,又有金吾卫的精锐,司马德戬不可能瞒住眼下这件事。
与其等回去叫杨广发难,不如下手为强。
司马德戬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主意一定,心中便蠢蠢欲动起来。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司马德戬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金吾卫大军,对婠婠放声大喊道:“既然你这女子不识时务,那就休怪本将军不懂怜香惜玉了!”
司马德戬转身离开岸边,一面让士卒加紧完成船桥的施工,一面召集了自己的亲信。
想要造反,还得先搞定身边的金吾卫。
旁的军队,司马德戬有把握带着他们造反,但金吾卫的话,只会耽误大事。
而且宇文阀的宇文化及带兵在外,也要防他一手。
司马德戬已经决定,这次要借李不言的人头来送杨广上路。
听说那李不言也是个绝世高手,正好也可借李不言的手,里应外合剿灭金吾卫。
至于婠婠,当然是要抓活的,这么标致的女子,被乱刀砍死也太可惜了。
以言语劝退了司马德戬,但婠婠也完全没有放松。
婠婠并不知道司马德戬会做如何选择。
阴癸派从来没有教过朝堂天下的权谋战略。
婠婠只能以攻心之计离间司马德戬,却算不到如今局势下,司马德戬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而不论司马德戬选择以何种方式造反,都无法避免他必须要先解决金吾卫。
杀光也好,收服也罢,这都需要用时间来完成。
而这段时间,也是婠婠破局的关键。
只要能煽动金吾卫与司马德戬的嫡系部队发生冲突,就能为自己缓解极大的压力。
可是要怎么做呢?
金吾卫应该是杨广最忠心的部队,可就算如此,婠婠也不能干巴巴的喊司马德戬要造反吧?
婠婠需要一个聪明人,一个至少能够理解眼前局势的聪明人。
婠婠悄悄观察着对岸的金吾卫。
湖心岛上没有遮掩,就算以李不言的轻功,也不可能让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潜伏到对岸军阵中。
虽然从速度上来说,李不言可以做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但这么一个不算大的岛上,人影都没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有所察觉的吧。
婠婠的轻功又远不如李不言,自然没可能悄无声息的进入金吾卫的大营中去搞离间计了。
倒是可以尝试一下突围,如果能冲杀到金吾卫的阵营中,与金吾卫将领说上几句,或许也能达成婠婠的目的。
但婠婠却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李不言在闭关,婠婠独自突围图啥?
若是企图苟命的话,一开始就从了司马德戬岂不是更好。
若是专门为了传几句话,只怕两边还没打起来,自己就先被包了饺子。
机敏聪慧的婠婠不免有些头疼,这道题,她没学过啊。
杨广不可能给司马德戬太多的时间。
不说立刻做出决断,但最多三日,司马德戬就必须选择是起事或者赌一把杨广的胸襟。
然后,婠婠就注意到那些打造船桥的工匠在迎来一群士卒后,猛然加快了速度。
“是要拿公子的人头去邀功么?”
婠婠鄙夷的朝着司马德戬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婠婠知道李不言不愿伤害普通百姓,那些工匠本是无辜之人。
可眼下,却由不得婠婠继续犹豫了。
终究是魔门出身,若非是考虑到李不言的喜恶,婠婠如何会在意这些百姓的死活。
必须要毁了那些渔船。
换做认识李不言之前,婠婠哪怕武功再强,也没有任何机会毁掉这么许多的渔船。
但现在却不同了,有些事,武功做不到,但灵术可以。
河面并不宽阔,虽然对大军而言无法轻松渡过,但对于高手来说,不过是纵身一跃的事情。
这个距离,仍在婠婠的攻击范围之内。
五行灵术——控火灵术!
婠婠双手托起两团火球,如天女散花一般洒向对岸渔船。
这些渔船只是临时征集而来,根本没有任何防火措施。
司马德戬又赶时间,工兵也来不及做防火准备。
婠婠这一把灵术之火洒过来,当即将几艘渔船的船顶给引燃了。
灵术之火与自然之火终归有些许不同,在引燃方面,效果尤为出色。
就连婠婠自己都没有想到,用控火灵术来烧船,效果会那么出众。
起初只是几点脑袋大小的火苗,可一眨眼,就蔓延到了整个渔船的船蓬。
火势引起了骚乱,这些工匠本就不愿意来此做工,只苦与钢刀利箭才不得不从。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工匠们不思救火,反而纷纷逃窜。
而督工的司马德戬亲信显然也不懂缺少沙土石灰的情况下如何救火,又见到婠婠再次丢来满天火星,纷纷一遍躲避一遍喝骂起来。
“弓箭手!弓箭手!”
“给老子射她!”
“都愣着干嘛!救火啊!”
“去打水!去打水!”
岸边乱糟糟的,督工的士卒提着刀一脚一个将工匠们都赶到岸边打水救火。
稍有不从,便一刀将人送入轮回。
在岸边作为防线的盾卫之后,弓箭手也听从指挥,朝着婠婠所在的放下抛射箭雨。
这种距离,对一个高手来说躲避单方向的箭雨并不困难。
婠婠以控土灵术升起两面土壁,将箭雨阻隔,自己也朝着湖心岛的中心位置后撤。
普通的弓箭手确实拿婠婠没什么办法,但军中也不乏高手。
若是在密集的箭雨中夹杂几支冷箭,以婠婠如今的土壁根本抵挡不下来。
况且土壁还会阻隔视线,更加不利于婠婠明辨局势。
一阵齐射没能留下婠婠,指挥的将领便下令停止了射击。
只要婠婠不重新上来捣乱,隋军也不想浪费箭矢。
在司马德戬以及一众将领看来,这本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湖心岛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以隋军强弓两百米的射程,只要军队登岛,便是瓮中捉鳖。
大军把岛一围,层层推进下,完全可以把李不言与婠婠逼之战场中央,乱箭射杀。
哪怕李不言能扛过一轮箭雨,两轮箭雨,难道他还能扛过十轮,二十轮?
当然,司马德戬想要生擒婠婠,自然就不能用这个无耻的战术了。
一场小骚乱之后,隋军警惕了许多。
司马德戬也找上了金吾卫的将领。
“杨将军,那妖女手段诡异,普通士卒无法应对,等到船桥搭成,还望将军率先登岛,布置防线,警惕妖女再次捣乱。”
对此,杨将军自然满口答应。
金吾卫的将领有许多,宇文成都亦是其一。
不过与宇文成都不同,这位杨将军是杨广的亲信。
杨将军知道杨广的目的,对于司马德戬正常的军令,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也绝对想不到,只因为婠婠的一句话,司马德戬便已经决心造反了。
婠婠还不知道司马德戬要生擒自己。
那一波箭雨齐发,让婠婠想到了一件自己忽略的事情。
作为一个江湖女子,婠婠也是第一次遇到成监制的大军齐射。
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和江湖帮派厮杀完全不同。
几千张强弓与几十张强弓带来的威慑力亦是天差地别。
婠婠想到万一隋军登岛,只需要盾卫将湖心岛团团包围,强弓手万箭齐发,便是有再高的武功,也得被射成刺猬。
而此时,李不言仍然在闭关之中,似乎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公子啊公子,你说你什么时候闭关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
婠婠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若是公子的后手不起作用,我们可就要共赴黄泉了呢。”
婠婠看着李不言的脸喃喃自语道。
“要是我们就这么死了,其实倒也不错,妾身活着得不到公子的心,死时能够得到公子的身体也算不枉此生了吧。”
说完,婠婠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可惜我们一定是不会死的,公子那么厉害,怕是还有许多妾身不知道的手段,人家已经疲了,后面的事情,妾身就交给公子了哦。”
见李不言始终没有反应,好似一座石雕一样,婠婠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
她一点点的靠近李不言,缓缓的凑了上去。
即便是在岛上风吹日晒的坐了好几天,李不言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异味,甚至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好闻味道。
“妾身跟了公子那么久,只是亲一口,应该不算过分吧?
公子的夫人该不是小气之人,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婠婠就这样自顾自的说着话,然后将红唇轻轻印在了李不言的脸上。
李不言心神沉入小宇宙中,对外界之事确实一无所知。
但李不言却丝毫不惧,只因李不言并非一个人。
木婉清一直在李不言身上挂着呢。
木婉清完全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用不影响李不言的方式将他唤醒。
然而这一点,是婠婠绝不知道的。
婠婠甚至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其实一直都在木婉清的眼皮底下。
婠·妻目前犯·婠。
“哼,沾花惹草的家伙!”
木婉清埋怨了李不言一句,心里却没有多少不满。
婠婠本性如何且不说,大半年的旅程,木婉清是完全看在眼里的。
对于婠婠和李不言的感情,当事人之李不言或许有些当局者迷,但木婉清作为旁观者,却看的一清二楚。
李不言对婠婠虽然没有和对自己一样动情,却也已经习惯了这个狡黠的女人。
日久生情,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日在临江宫中,李不言忽然打断杨广与婠婠的对话,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婠婠与杨广那略显出格的语言,明显让李不言感到不满了。
而婠婠也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显得高兴。
木婉清暂时没有对付婠婠的意思,或许以后也不会。
因为木婉清还没有办法从圣灵珠中出来。
对于一个妻子来说,让丈夫守活寡,显然不是什么好说法。
所以婠婠如果可以代替自己满足李不言的需求,那也是不错的。
只是当有一日木婉清能够离开圣灵珠了,便必须让婠婠明白,谁才是正宫。
而眼下,木婉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昏君杨广的人马若是敢踏入湖心岛,就一个都不用回去了。
木婉清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她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李不言,任何想对李不言不利的人,都将迎接木婉清的利刃。
婠婠还在和李不言说话。
或者也算是自言自语。
婠婠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怎么被祝玉研捡回来,怎么从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怎么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
甚至也说带自己是如何对李不言动情的。
婠婠知道李不言听不到,自然说的肆无忌惮,却料不到身边还有另一位听众。
说了好久,婠婠才靠着李不言轻轻将眼睛合上。
“与公子在一起的日子,是妾身最快乐的时光了。
今日过后,妾身或许就没有机会再躺在公子怀中了吧。
那个蠢隋将的船桥已经快要搭好了,妾身是没有办法阻止了。
就让妾身看看公子到底留下了什么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