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真的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感觉整个人都泡在一股暖流之中,人都软了似的。
我们顺着来路往回走,大街上,有车来往,不多,我幸福的感觉到腿都有抽筋了似的。和胡晓华走在路上,夜风吹起她的头发,不时轻撩在我的脸上,香香的,痒丝丝的。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手心里全是汗。有好几次,我想拉起她的手,竟然有些紧张。她比我似乎还紧张,低着头走路,生怕被别人看见一样。其实那路上,哪里还有人呢?
当我们走进那条长长的黑巷子时,我终于在黑暗中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儿抖了抖,但还是反握住我的手了。那时候,我才忍不住轻声道:“晓华姐,你……手里也有汗。”
她嗯了一声,只是拉着我的手走,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激动得心跳都收不住似的,甚至忘记了那条黑巷子是怎么走过来的,满脑子都是对幸福的幻想。那一夜,将要发生点什么,我有些懂,有些期待,甚至在脑子里设想着一切。
看那么多的H书和那种片子,所有的技能都是陌生而熟悉的,因为从未尝试过啊!
当我们回到诊所的时候,打开门进去,我的心就激动得要炸了似的,摸黑打开了灯。转过身来,她看着我,神情里有些紧张。
看着那紧张而胀红的漂亮小脸蛋,我忍不住叫一声晓华姐,又抱着她,吻了上去。
她发出羞涩的娇吟,嗯呀一声,说你个小坏蛋啊,等一等,我上个洗手间去。
那时,我真的是驴首昂扬,她似乎也觉察了,轻轻的推开我,去后面上洗手间了。
我激动的坐在里间的床边上,翘首以待的感觉,等着她,感觉一分一秒都过得那么漫长。我在想着她,她要是出来了,我一定把她抱过来,抱到这睡觉的地方,然后……然后……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她都没有出来。我忍不住叫她两声,她回应了我,说在看信呢!
我很开心,她一定在仔细的读我的信,读我少年的心扉啊!莫名有一种荣幸的感觉,我期待着她出来的时刻。
虽然现在我的文字有时候被人当作垃圾对待,但那时候我对于文笔还是很有信心的,我相信我精心打造的情书一定更能打动她的心,那会是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学校广播社里,也经常播放一些我的小诗、散文什么的,那时候没事的时候,也爱琢磨一些这类的东西。
我沉浸在幸福之中,心是融化的,全身是软化的,但有一个地方是坚强无比的,你也懂的。
正当我如同泡在蜜汁里一样的时候,诊所的老木板门被砸得哐哐的响,传来一声声呼喊:“晓华,晓华……”
我当时就懵逼了,不好,是胡晓华的父亲胡旭才啊!
我的娘啊,他怎么这个时候来呀?晓华姐不是说他明天白天才从乡下来吗?
那时候,我啊了一声,胡晓华在洗手间里也惊了一声。但她反应快,马上叫我开门。
我那时候就像燃烧的火焰一样,被突然一瓢凉水淋了个全灭,驴首垂顿,一下子就软得不像样了。
巨大的失落感!
我只得起身去,一边应着“来了”,一边往门边走。
打开门的时候,我看到胡旭才那个精壮的打石匠汉子,一脸胡子,身上还有股酒气,瞪着眼睛,哦了声,问我:旭华呢!
他喝了酒,嗓门儿也大,表情还有点吓人。
我只得笑笑,哦了声:“原来是胡叔啊,晓华姐上洗手间呢,正说要关了门,我送她回去呢!”
那时,胡晓华也从里边的卫生间出来,很高兴的样子,一脸红润,说爸你怎么今晚就来了啊,我正说回家呢,刚忙完。
胡旭才唔了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才说:“我和你妈把猪卖了,坐猪贩子的车顺道就来城里头了。你妈都到你大姑家了,我来给你守夜。今天晚上,他就不用在这儿了,浪费钱。”
说完,胡旭才也对我说:行了,你回学校去吧,过完年也不用来守夜了。
我有些不解,胡晓华更是说爸这是怎么了,人家做得好好的呢!
胡旭才说不用说了,我说了就是了。
说着,他对我轻推了两把,叫我赶紧走走走。
我只好说那这样吧,胡叔,你喝酒在诊所里休息,我还是先把晓华姐送回去。
胡旭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不用你送了,我和晓华说会儿话就送她回去,你走走走。
胡晓华呢,看着我,眼里流露的是不舍。那眼神可以说是幽怨,让我心里莫名就疼了,也懂了。我喜欢她很久了,她对我也是有感情的。那种感觉很美好,却让人感到刺痛。
我没有办法,只好默默的背起准备好的行囊,出了门。
身后,胡旭才用力的关了门,砰的一声,老吓人了。
我能感觉到一股风扑在我的背上,凉嗖嗖的钻后颈窝。那一瞬间,心底竟涌起了一抹悲伤来,仿佛我和胡晓华就被一道门隔绝了似的。
我站在那里,看着外面近乎荒凉的街头,莫名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身后,门里胡晓华说:爸,你咋又喝这么多酒啊,对身体不好。
胡旭才说:晓华,你别说我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小狗日的了?
我一听提到我,胡石匠似乎心里很不爽,但也打算听一听。
胡晓华有些娇羞道:“爸,你说啥呀?我哪里喜欢他啊?只是看他老实又热心,才请他守夜的。他也不是坏人,家里跟咱们一样。”
“好了哟晓华,莫说他家的事,爸不想听。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相个对象成家了……”
我一听,脑子里轰了一声,合着胡石匠要跟女儿说的竟然是亲事?那我和胡晓华不就……
只听胡晓华打断了她爸的话:“爸,你说什么啊?我才22岁,没你说那么大呀!家里还欠着钱,我这诊所生意也不错,我还要考证,哪有时间谈恋爱呀?”
“行了,恋爱考证行医,都不耽误。上次就给你讲过的,杨伟家里条件很不错,过完年他妈还要在县城里开酒店,他也在镇上都做副镇长了,人家中意你呢!明天,杨伟就从镇上过来,你们相相亲,指定对得上眼。”
“爸!我不想和杨伟谈……”
“你翻天了吗?这个家里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杨家条件多好,比那个小狗日家里好吧,他家爸是打工的,妈是卖菜的,他还在上中师,以后当了老师,又能挣几个狗卵子钱?”胡旭才雷公吼了起来。
“爸,我真的……”胡晓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我的心里一下子就崩塌了似的,痛苦袭来。
呵呵,十六岁那年,我的爱情,刚刚含苞待放,却横生枝节,来了如此隆重的打击。那个叫杨伟的,家庭条件不要太好,而我呢,爸是个打工的老实人,妈是个卖菜的农民。
胡旭才又是暴吼:“别说了!把你眼泪水给我擦干了!走,我送你回你大姑家。明天你给我收拾是漂漂亮亮的,带着笑脸的,莫伤了杨家人的脸。”
我听得这话,忍着心头巨大的疼痛,迅速的闪到了一边。我爱踢球,身体素质不错,不是吹牛,那根当年百米速度12秒11的。
我闪到了一边,躲在旁边麻将馆外面的墙角,偷偷的看着我睡了大半年的诊所。
只见胡旭才出来了,拉着哭哭啼啼的胡晓华,关了门,前行三十多米,拐进了那条我很熟悉的长长的黑巷子。他一路上都在斥责着女儿,说杨家多好多好,深深的刺痛着我的心。
我站在墙角,感觉风是那么刺骨,心都碎掉了。
那年头,人们谈情说爱已经向钱看了,而我又算什么呢?
那一夜,走在小县城的街头,风好冷,心凄凉。当年的那根,就那么爱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她大我六岁,但这爱,注定了没结果吗?我不信,但我无助。
我迂回了一个大圈子,到了胡晓华大姑家的楼下。
她大姑家是单位的小区老楼,在三楼。我知道她的房间,所以在她的窗户下等着,站在小巷子里,隔着高高的扎满了玻璃渣的院墙。
但我等来的,是她爸在客厅里跟她大姑父、大姑大声聊天,不时斥责女儿不听话。
而胡晓华哭着跑进自己的房间,灯也没有开,似乎趴在床上痛哭。她在楼上哭,我在楼下流泪,陪着她,默默的。你想不到,当年的那根竟是这样吧?
她的哭声停止了之后,我就守在楼下,不想离开。哪怕守她一个晚上,我也愿意。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爸走了,去诊所守夜了,大姑家的灯也很快熄灭了。
我内心不甘不服,青春燃烧着疯狂的念头。我就要和她在一起,就要见到她!
于是,我爬了单位小区的高高的老院墙,被上面的玻璃划伤了手和腿,翻了进去。然后,顺着楼房的水管子一直往上爬,爬到客厅的阳台上,然后腾空跳过去,落到了她房间的小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