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草丛里冒出一个小女孩来,对方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剑,又跑回草丛里去了。
不是野兽,也不是匪人。
这附近没有村庄,难不成是蓝家的下人?
那小女孩穿得很普通,头发也乱,晒得黑黑的。
邢观跟了上去,他现在不放过任何一个和蓝家人接触的机会,这个小女孩哄一哄,说不定能套话。
进到草丛里,邢观才看到草丛边上有一条小溪流,就像是孩子手臂长度一样的宽面的溪流,水并不多,一洗手,连带旁边的水面都浑浊。
那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正在炉子上煮着什么东西,正在冒着烟。
两个人见到他进来,只是看了一眼,都不招呼他。
他身上还穿着军装呢,普通老百姓看到不会这样视而不见,看来真是蓝家的下人。不过蓝家的下人怎么教导孩子的?这么没有礼数。
邢观开口问道:“你们在煮什么?”这个炉子可是铁器,很值钱的。这是主子用的东西,两个小孩子肯定是偷偷拿出来用的。
男孩蹲在那里老实回答了:“是青蛙。”
邢观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躲在这里呢?”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说:“老太太不给抓,说这东西有虫。可是我们经常在田地抓,也不见有虫啊!”
那就更好了,这样的小孩吓了一下,很容易收买的。
邢观板着脸:“你们不听从主子的命令,还偷主子的铁炉来用,走,跟我去见老太太。”话音刚落,就去揪男孩胸口的衣服,将他整个拽了起来。
小男孩被这股力道猛拉起来,胸口顿时喘不过气来,他想要解释,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没有……没……”
“我们没有偷,你快些放大牛下来。”小女孩着急了,大声叫道。
邢观将男孩一把摔在地上,看着小女孩:“这么金贵的炉子怎么是你们用的?偷盗的下人是要被砍去双手的,啧啧,那可疼了。”
“大牛!”小女孩飞快地朝他跑过去,他被摔下去的时候,脸朝下正好磕到一些碎石头,一抬头,鼻血一下子涌出来,加上额头被锋利的小石头刮伤,整张脸看起来惨不忍睹。
邢观摸着下巴:“念你们是初犯,我就放过你们了……”话音未落,小女孩端起瓷煲,一下子朝他泼过来。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丫头那么大胆,他躲得快,但是右腿小腿被滚烫的水淋到,顿时一阵巨疼。
不识好歹!
他狰狞着走近,那小女孩要护着小男孩,倒是没有跑。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让他愈发生气。
他走过去一掌打下去,女孩被他打倒在地。
那个男孩摇摇头,一张嘴都是血:“不,不,她是四……四……”
邢观哪里听得下去,正要抬脚踢过去,那个男孩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邢观右腿被开水烫伤,本来就站不稳,如今左腿被男孩紧紧抱着,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力,跌倒在地,半个身子压在男孩身上。
“啊……”男孩喊了一声。
邢观正要站起来,突然跑过来几个人。
“四姑娘,大牛!”过来的男子正是蔡老头的儿子,他眼见两个孩子都趴在地上,尤其是邢观压在男孩身上,赶紧过去将邢观扶起来。
邢观倒是懵了,腿上的疼被忽略了,耳朵敏感地捕捉到那句“四姑娘”!
他之前可是见到过蓝老太太的孙女,年龄跟这个小丫头差不多,穿着细棉布,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上还缀着绒花,耳朵上还有小丁香,脖子上还戴着一块玉。
他将视线移向这个晒得黑黑的小女孩,她被打翻在地,脸上头上脏兮兮的,头上还有草叶子。她粗布麻衣的,全身没有一个饰品,就连鞋子都是普通的草鞋。
这样一个黑丫头居然是蓝府的四姑娘?
连续十来天的旅途,尤其是越来越难走的路,夏日暴晒,取水不便,所有的人都没有精神。吕莹芳觉得原主运动太少了,导致这副身体体力不好,坐在马车上摇晃,都去了半条命。
她正在第N次搜索商城界面(不是淘宝界面)上有没有适合的药可让她舒服一点,问题是那些药都是有时效的,就算买得起,用起来时间也不长,过后一样难受。
吕莹芳就是在跟系统讨价还价的时候,下人来报。
吕莹芳一惊:系统,雅清都被人打了,你居然没有告诉我?
——又没有死……不对,只是被打了一巴掌而已,这点小事要扣五十个功德值,我觉得不要值啦!
这系统成精了吧?居然还懂替她节省功德值?
吕莹芳来不及抱怨,赶紧走出营帐。为了防止野兽的袭击,四周已经开始点起火把,简易的栅栏也围了起来。
焦二边走边低声将事情始末告诉她,她一眼就瞧见了自家人围在了一起。
雅冰正在查看雅清的脸,马姨娘在一边着急地掉眼泪。
吕莹芳刚走近,马姨娘赶紧迎上来:“老太太,四姑娘真不是故意烫伤那位将军的。”
在马姨娘眼中,那些穿着军官服的都是将军,因为她没有出面跟军队的人打交道,所以听到小女儿烫伤了一位军官,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哪怕蓝家还是侯爵的时候,这件事足以让小女儿吃够苦头。如今蓝家落魄了,还得仰仗一路顺行的军队,老太太会不会为了平息将军的怒火,重罚雅清呢?况且雅清和大牛是偷偷拿炉子出去的,这又是一错。
吕莹芳走近,看到雅清一脸倔强的模样,她的小脸肿得高高的,眼神都是不服气的。
这个丫头居然没有哭,瞧着眼神真是一个女汉子。吕莹芳莫名喜欢这个小姑娘,这娃也不怕她。
“还有哪里疼?”吕莹芳轻声问道。
雅冰倒是一怔,老太太居然没有生气?
众人都皆不敢言语。
倒是一边的白姨娘说:“掉了两颗牙。”
这得多大的力度啊!吕莹芳气得想要将邢观揪出来,你居然这么大气扇我家的娃?
“这是换了的牙?”吕莹芳突然想起以前邻居的娃就是在学校被人撞掉了牙,偏偏那是已经换好的牙,所以让对方赔了上万元。据说要十八岁才能装假牙呢!
雅清这才委屈地点点头,她是知道的,撞掉的牙再也不会长出来的。刚才马姨娘一直骂她,还说老太太饶不了你。她觉得自己没有错,所以见到吕莹芳过来,她就像是长满刺的刺猬,防备着。
如今吕莹芳并没有骂她,而是轻声细语地说:“哎,今晚让顾大娘给你熬点药粥。”没有消炎药,可不能发烧啊!
雅清闻言就掉泪了,支吾着:“母亲,大牛他……”
吕莹芳不由得笑了:“大牛是你的玩伴,他想护着你,这会被打了,母亲不会坐视不理的。”
吕莹芳对雅冰说:“带她去擦药吧”瞧那脸肿得高高的,又没有冰敷,不晓得要肿几天。
马姨娘这才相信雅清不会受到责罚,边哭边笑:“你这丫头,太让人不省心了……”
吕莹芳带着焦二去军营了,白姨娘则是沉默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老太太重规矩,要是以往,说不定会斥责马姨娘,一个姨娘居然敢说四姑娘为“丫头”,这不是存心给人递话柄,找由头来罚吗?
如今老太太肯接马姨娘和雅清过来,已经让人很意外了。如今老太太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府里遭逢巨变,雅玉被休回来,钱氏藏着掖着也不肯跟她交心,她心中是乱糟糟的,如今缓过劲来,就觉得老太太不同寻常。
算了,先不管了。总之老太太肯善待雅玉,对她们母女俩有益就行了。
吕莹芳被引进了一处营帐内,邢观的腿不方便包扎,黑漆漆的药涂满了整个小腿,倒是显得触目惊心。
曾茂这个时候也赶来了,一开口就训斥:“你怎么把蓝家四姑娘给打了?还不快给老太太赔罪?”
邢观闻言,正准备站起来,接着腿疼,正努力站起来。
吕莹芳自然知晓他们的意思,曾茂这个时候先声夺人,其实也是在维护邢观。
“哎呀,邢校尉的腿怎么了?您还是好好坐着吧!”吕莹芳一脸心疼的模样,摆摆手,“是我家丫头不懂事,冲撞了您。”
双方要一同上路,关系自然不能恶化。
邢观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是我一时没有留意,还以为是小贼……”
就算是贼,也是蓝家人来处理,你激动个啥?
吕莹芳倒是对曾茂说:“孩子顽皮,非要自个去找野味,跑来军营这边,让校尉误会了。”
曾茂一听,立马明白了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误会就误会了,双方还起了冲突,怎么看都不像是孩子的错吧!况且明知是蓝家的人,邢观还动手,怎么着也不好看。
而邢观有苦说不出,他一直接近不了蓝家女眷,见到那个黑女孩,就想着先威吓再拉拢。没有想到遇到那么泼辣的,炉子那么烫,她也敢端起来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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