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位于正阳街甲字第十八号,自从被李泓赐予吴乾后,那里便成为了暗影卫在埤城的据点。
如今吴乾身份晋升,李泓原本想要赐他一座更大更豪华的宅院,却被吴乾婉拒,因为再奢华的府宅,没有弟兄们的陪伴便只能算是房子,有了弟兄们的陪伴才能称之为家。
想到梁仁、胡车、祝公道等兄弟都成了郎将,负责驻守埤城,这么多弟兄都挤在陶然居也不是办法,吴乾所幸一口气将陶然居前后左右的宅院全都买了下来,分给一众兄弟居住。
要知道,埤城作为丰国王都,乃是高官巨贾聚集的地方,宅院很多时候都是有价无市,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不过吴乾开出的价格完全令人无法拒绝,再加上他如今的身份,恐怕没有人敢拒绝这种买卖。
安顿好一众兄弟,吴乾原本想着在陶然居好好休养一阵子,上次强行催发自身潜能,导致他伤势更加严重,好在有静兰贴身照顾,如今他也至多能够行走站立,想要运功仍很困难。
奈何王宫兵变,一下子剪除了过半朝中官员,各部寺衙因为缺少官员致使政令不通,朝政自然受到影响,而丰王李泓如今只听吴乾这个太傅的意见,所以他想休养也不可得。
这不,每天寅时一过,吴乾便得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洗漱,然后穿上复杂的朝服,赶在卯时三刻前到王宫参加朝会,个中辛苦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深有体会。
当一众大小官员齐声朝着丰王叩拜问安后,李泓示意众人免礼,只见偌大的朝堂上稀稀拉拉站着半数不到官员,显得宫殿异常空旷。
李泓眉头一皱,忧虑道:“王仁则犯上作乱,朝廷减员严重,致使各部寺衙政务无法开展,诸位爱卿有何建议?”
朝堂上站着的,都是当初选择闭门不出的官员,对于这些人,不积极救驾便是大罪,可正因为如今朝廷眼中缺人,所以李泓才不得不暂时给他们记在账上,忍气继续用之。
听闻王上垂问,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也没了主张。
这也不怪他们,当时的官员任用机制是举孝廉,也就是由德高望重的官员荐举德才兼备的才学之士出任官职,可如今朝中官员本就损失大半,加上丞相王仁则被诛,太尉冯彻年事太高,只能卧床,三公如今只剩下御史大夫凌盛一人,这让众官一时半会去哪里举荐这么多人来补缺?
见众官一个个满面难色,吴乾也跟着思索了起来。
如今朝廷施行体制有点像是秦汉时期的是三公九卿制,这种体制往往容易造成相权过重,甚至威胁到王权,王仁则的事情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加上九卿职责划分模糊,官员体系繁冗,导致中间执行环节过多,效率自然变慢……
有没有哪种体制可以取而代之呢?
忽地,吴乾灵机一动,随即出班奏道:“微臣倒是有个主意,只不知是否妥当。”
“哦?”李泓面色一喜,忙说道:“太傅有何主意快快请讲。”
吴乾洒然一笑,道:“我们现行的体制有几个弊端,比如相权过大,官员繁冗,效率低下,再加上如今的确合适人选来补充空缺,所以我建议咱们适当地改革一下。”
上官瑾伤势也未愈合,但常年混迹行伍,她的体制自非一般女子可比,听闻吴乾说要改革体制,她不由得好奇问道:“吴太傅怕不是信口雌黄吧?没听说你除了领兵打仗有一套,这改革体制可不是开玩笑的!”
对于上官瑾的嘲弄,吴乾不以为然,只听他道:“反正我们也没有合适人选,不如趁机将三公的职位给撤掉!”
“什么?”
此语一出顿时引起朝堂上众人议论纷纷,首当其冲的便是仅剩的三公之一御史大夫凌盛,只见他须发倒立,满脸气氛道:“三公乃是朝廷支柱,岂能说撤就撤?”
“正因为三公权力太大,才会出现王仁则这种野心家想要窜上谋逆。”
吴乾笑吟吟说道:“撤掉三公,把权力分配给三省和六部,从而实现各司其职,权力均衡,互相牵制岂不更好?”
凌盛今年也快六十岁了,说实话,他之所以反对撤销三公,一小部分是出于个人私心,但大部分还是担心没有三公统领,一班朝臣如何能够正常运转。
小丰王李泓闻言却来了精神,只听他好奇道:“何谓三省?六部又是哪六部?”
吴乾信心满满解释道:“所谓省,并非某一个官职,而是一个机构,三省分别为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中书省负责决策草诏,门下省负责审核监督,尚书省统领吏部、兵部、户部、礼部、工部和刑部,负责具体执行和落实各项政策及制度,如此,便可避免大权旁落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妙哉妙哉,太傅请继续讲!”李泓闻言拍手称赞,上官瑾、凌盛等人则陷入认真思考之中。
“六部各设尚书一名,其中吏部负责官员考核、任用和升降;兵部负责兵籍和军令;户部负责户籍财政;礼部负责祭祀和礼仪;刑部负责司法刑狱;工部负责工程建造,如此则各部职责更为清晰和明确。”吴乾继续解释道。
吴乾的提议深深震撼了殿上众人,他们之前从未听过如此的体系,但仔细听来似乎又比现行的体制要完美一些……
最高兴的自然是丰王李泓,他自从登基以来,先是受太后管制,后又遭受权相桎梏,从来就没有真正行使过丰王的权力。
如果按照吴乾的提议,撤去三公,改为三省,这三省又听命于自己,那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有第二个王仁则出现了。
见殿上官员一个个仍在深思熟虑,李泓起身笑道:“太傅的提议,我认为非常可行,具体细节如何实施,就交给诸位大人仔细商榷吧。”
话毕,李泓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朝外走去,众官员躬身相送后,立刻便陷入了嗡嗡的讨论之中。
上官瑾轻轻捶了吴乾一拳,称赞道:“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每天都装了些什么,为何总能想出别人想不出的事情来呢?”
吴乾忙拱手称谢,嘴里不停回道:“惭愧惭愧……”
“你别只说惭愧,快点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个什么三省六部的!”上官瑾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吴乾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历史书上学的吧。
正在吴乾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郭公公去而又返,他走到吴乾身边轻声道:“吴太傅,王上有请!”
吴乾则趁机拱手告退,随着郭公公逃也似的朝殿外跑去,任凭上官瑾怎么呼唤也不停留。
御史大夫凌盛望着吴乾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神情,在他看来,吴乾如今一手掌控这王城和王宫,王上对他已经不只是相信,简直是倚靠了,如果他想要成为第二个王仁则,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得了。
可他刚刚提出的改革建议,又很明显是要将权力交还给丰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御书房内,李泓正亲自用笔在一张宣纸上抄写吴乾刚刚的提议。
见吴乾随郭公公走了进来,忙停下手中御笔,激动道:“太傅果然厉害,你方才的提议实在是精妙绝伦,若按此策略改革,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相权过重了。”
吴乾拱手谦让了几句,见一旁的梁思奇向自己投来了敬佩的目光,便也朝他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李泓忽地又沉思道:“可是就算落实了三省六部制,但朝中依旧无人可用,这可怎么办呢?”
吴乾随声应道:“咱们可以来一场科举考试,从全国各地来选拔人才补充各司空缺。”
“何谓科举考试?”李泓和梁思奇均是一脸茫然。
吴乾笑道:“科举考试可分为文举和武举两种,文举即通过文化知识考试来筛选在文化、民生、建筑等方面知识丰富者,按照品级赐予文官官职,武举嘛便是通过武艺、韬略等考试,选拔出来各种人才按品级赐予武官官职。”
“为何太傅的想法总是如此独特又新奇?可偏偏又是如此受用!”李泓赞叹道,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
吴乾再次谦让,道:“其实我在担任北海县令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丰国物产丰富,人才济济,可是我们缺少人才选拔机制,从而不能量才为用,导致很多人才报效朝廷无门,而那些被举孝廉授官职的,很多人并非真正的人才。”
“通过科举考试,我们可以彻底打破以前的传统观念,量才而用,把真正有才学的人用在最合适的位置上,自然也就可以杜绝官员互相倾轧和贪腐受贿行为。”
吴乾则继续道:“当然,科举还有一个妙处,那便是鼓励百姓向学,无论是学文还是学武,想要出人头地便只能通过提升自身能力通过考核和选拔一种途径,这非常有利于提升丰国百姓的综合素质!”
“是想,到时候丰国百姓人人满腹经纶或武艺高强,一统天下便不再是梦想!”
李泓和梁思奇原本正在点头称赞,忽听吴乾提到一统天下,两人随即纷纷抬头,四只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吴乾。
“原来太傅是有大志之人!”李泓用一种崇拜的语气说道。
吴乾则微微一笑,道:“我的理想从来未改变过,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在这乱世建造一个大大的桃花源,让百姓不再饱受战祸,不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个个安居乐业享受生活!”
“太傅……”李泓上前抓住吴乾的手,满眼激动道。
“当然,要完成这个梦想,我一个人是不行的。”
吴乾紧紧握住李泓的手,任真道:“我需要你的帮助和支持,我要你成为丰国开国以来最有作为的君王,我还要你成为结束这乱世的英主,被世人万古称颂!”
李泓感受着从吴乾手上传过来的力量,似乎胸口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般,整个人充满了斗志和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