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瓷大脑一片空白。
他刚刚是来干嘛来着?想给宴柏深说什么事来着?
水花哗啦散开,却是宴柏深大手一捞,将不远处岸边的一件外衫招来,盖在了腰腹间。
直勾勾的视线被阻断,林苏瓷慢吞吞抬起头来,对上宴柏深充满意味复杂表情的脸,轻松愉悦:“哈哈,这里的水挺粗的啊。”
宴柏深:“……”
林苏瓷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补救:“不是,我是说,这水挺硬……清澈!对,清澈透底!”
宴柏深花费了不少气力,硬生生绷着一脸面无表情:“找我何事?”
如果不细听,倒是觉着他说话声音无碍,可林苏瓷这会儿贼机灵,竖着耳朵,自然听出了宴柏深语气中的两份不曾有过的喑哑。
不知道为何,这低哑的声落入他耳中,林苏瓷颇为不自在,『摸』『摸』鼻子。
“呃,我来找你……”林苏瓷想了半天,可满脑子都是刚刚清澈的潭水下微微涟漪的动静。他努力了半天,注意力还是忍不住跑到被外衫盖住的地方去,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他索『性』随口找了个借口,“来看看你伤好些了么。”
宴柏深就算知道,这是林苏瓷临时扯出来的借口,他也没法戳破。毕竟林苏瓷眼前的心思,他一眼就看得懂。
“好多了。”
宴柏深站在水中把衣衫穿了起来,拽着林苏瓷上岸。
此地天然寒潭,寒雾缭绕,他们俩坐在岸边,齐刷刷目光投向远处。只是此地有雾气,间隔数丈就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林苏瓷冷静了片刻,刚刚的一点点隐秘的兴奋也散去,脑袋渐渐恢复神智,之前所想的事情,才慢慢回到他脑袋里。
“师兄,师父把彭曲还了回去,湖『色』也扔回给凤舞,为什么扣着钱关不放?”
林苏瓷现在要把玄心门放在心上,好好儿把该知道的全部搞清楚,为了给自己家师门一个康庄大道。
宴柏深淡淡道:“在犹豫。”
金玉阁涉及面太广,彭曲不过是倒霉撞到了林苏瓷手中,就算没有彭曲,只要知道了金玉阁的事情,这些门派都站在上风,怎么也能把金玉阁拿捏住。
湖『色』更倒霉,就是个银货两讫的杀手,还失败了。四方门都没打算再结仇一个杀手组织,做了个好人把人送回去了。
至于钱关,是整件事的开端,而且玄心门毕竟不是外头那些门派好解决的,单纯一个出于同宗,就让轻缶束手束脚,难以动作。
这一个把柄,用好了,或许能够打破四方门和玄心门多年来的僵局,若是能彻底撕破,甩开束缚,倒是多年来难得的大好机会了。
只是担心轻缶心存余地。
林苏瓷问:“师父不是都已经出来开宗立派了么,咱们和玄心门彻底划开道道不行么?”
“打断骨头连着筋……”宴柏深的表情看着却并不怎么看好。
林苏瓷这就彻底不理解了:“那为何师父会单独出来?”
他如果没有记错,师父的师父,师父的师兄,都是玄心门曾经的掌门,师父的师侄,也是现在的玄心门掌门。按理说一个嫡系弟子,怎么也不该走到单独立派的地步。
虽然林苏瓷觉着,单独开的好,和除了傻白甜望梨陈以外,满门小人的玄心门划开道道了。
宴柏深沉默了片刻,冷不丁道:“师父是叛出师门的。”
林苏瓷下巴差点惊掉了:“什么?!!”
这这这怎么可能?他家师父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与世无争,快落过自己小日子的大傻子,怎么还有这种类似反派经历的设定?
叛出师门啊,这起码也该是犯了重罪的吧?
套在总是一天神叨叨炼丹的轻缶身上,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林苏瓷伸手默默把自己下巴抬回去,脑袋空白了须臾,而后一摇脑瓜,抬手拍着响亮的巴掌,真心实意:“师父可真是……威武霸气!”
宴柏深一言难尽看着他。
叛出师门这种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惊天丑闻的大事,落在林苏瓷口中,倒是轻飘飘一句威武霸气了?
林苏瓷惊叹不已:“原来咱们师门也不是什么真的小门小派啊,师父也是曾经辉煌过的叛逆弟子,师兄你是扫地僧,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也那么厉害,哎呀,我这是掉进一个金窝窝了!”
林苏瓷喜滋滋的:“不错不错,这样看的话,我们师门树敌颇多就有了解释,这种设定,真威风!”
宴柏深本来还想给林苏瓷详细说一下具体,见他就凭借一句话,眉飞『色』舞不知道幻想着什么,抬起手,敲了敲他脑瓜。
“哎?”林苏瓷满脸笑意还未收敛,茫然看着行凶的宴柏深。
宴柏深看着小猫崽茫然不自知的傻乎乎模样,后牙槽磨了磨,无奈:“回去吧。”
“我不!”林苏瓷趁着这会儿想起来了,赶紧说,“柏深柏深,你刚刚说咱师父是叛出师门的,那么咱能怎么做,直接和玄心门切断所有联系?”
宴柏深沉『吟』:“……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林苏瓷精神一震:“你说!”
宴柏深慢吞吞道:“玄心门不再存在就行了。”
林苏瓷脸皮一扯:“……玄心门不再存在,说得简单,可是等到那个时候……”谁知道大魔王宴然会不会顺手就把他们四方门也送到地府去凄惨团聚了?
“想个实际的吧,”林苏瓷抱着膝盖,苦思冥想了半天,“你说,抬着我的尸体上门去要个说法,能不能……”
林苏瓷话音未落,只觉空气骤然降了温,好似寒冰霜『露』袭来,冻得他一个哆嗦。
抬头看去,宴柏深的面『色』阴沉不定,眉宇之间的那股子煞气,几乎要化作实质。
兽类的敏锐程度让林苏瓷机灵了一回,连忙补充:“假的!我假扮尸体上门去碰瓷!”
林苏瓷道:“咱们来上一出,钱关私逃,不慎将我杀死的戏码,然后把他们的问题加大,直接要求彻底两不相干,如何?”
“不如何,”宴柏深淡淡道,“你别『操』心了,此事交给我。玄心门肯定会和我们了然无关。”
自家大师兄是什么人,林苏瓷可是对他信心满满,他说了交给他,那林苏瓷就确信,要不了多久,四方门和玄心门就能彻底划开了。
这样一来,大魔王灭门玄心门的时候,他们就能平安无事。
太好了!
林苏瓷喜滋滋的,心里头一块大石头落地。
这时,林苏瓷才忽地想起什么,对着宴柏深挤眉弄眼:“大柏深柏深,你要不要下水去,干坐在这里,不舒服吧?”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两个人谈了不少闲话,宴柏深一时忘了刚刚的尴尬,有些诧异:“嗯?”
林苏瓷目光幽幽落入宴柏深双腿之间,不用他言语半字,宴柏深顿时了悟,这个小崽子又在撩事。
“咳……”林苏瓷还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尚且少年气息的脸上,故作成熟,“别不好意思,我不会偷看你的。”
他嘴上说的客气,眼神可一点都不收敛,几乎想要钻过衣衫布料,往里头去看。赤|『裸』『裸』,而充满尚不知事的好奇与恶趣味。
宴柏深被这嚣张的小崽子气笑了,二话不说站起身,弯腰打横抱起林苏瓷。
“哇偶!”
林苏瓷四脚腾空,躺在宴柏深臂弯有些懵:“柏深……哇!”
他才喊了一个名字,下一刻,就被宴柏深双臂用力,凌空抛了出去。
‘噗通’一声,小猫崽栽进寒潭中,扑腾了半天,才踩稳脚底,幽幽冒出一颗头。
“柏深,你干什么呀!”
林苏瓷委屈大发了,满脸水渍,浑身浸泡在寒潭之中,寒气渗骨,他刚刚的兴奋劲儿烟消云散。
站在岸边的宴柏深在『迷』雾的覆盖下,依稀不可分辨他的表情。
“我想了下,我不在,你在外头没人管得了。”
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话,宴柏深慢吞吞涉水而来,步步靠近。
“倒不如留在我这里,老实点跟我一起修行。”
宴柏深停在林苏瓷面前,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弹:“愿意么?”
林苏瓷迟疑了半天,小心翼翼问:“我能问一个问题么?”
“嗯,你问。”
宴柏深颔首。
林苏瓷犹犹豫豫了半天,手指搅在一起,似乎有些紧张兮兮,抬眸看了宴柏深半天,吭哧吭哧着。
“嗯?”
宴柏深有些不解他这幅纠结的模样:“想问什么就问,哪里不会……”
“你说的一起修行……”林苏瓷羞羞答答捂着脸,“是指双修么?”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