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哪里？”苏晓樯歪头问。
“一个地铁站吧......”路明非眯了迷眼睛，“可能是。”
傍晚了，街上下着雨，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十分难受。
从路明非答应带上小天女那时算起，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天。孤男寡女一直待在酒店里，这期间，路明非将混血种世界的事迹和准则大概讲述给了苏晓樯，当然，他知道这样做肯定是不对的，但还是抵不过苏晓樯的软磨硬泡。
女生......真是麻烦，路明非心想。
街上的人稀稀寥寥，因为阴着天，橱窗里的灯提前开了。路明非和苏晓樯靠边走，经过一家婚纱摄影店的时候，苏晓樯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橱窗里那身华美的白纱长裙。
“路明非你知道么？每个女孩都渴望一套婚纱，真正属于她的婚纱。”
“哦哦，可我觉得这东西有点类似于智商税。”路明非忍不住飙出烂话。
“......”苏晓樯抿了抿嘴唇，转头看着路明非，“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单身到现在了。”
说得好像你不是似的......
路明非在心里默默吐槽。
忽然间，自西而东，长街两侧都亮了起来，街灯、窗口，还有商厦前的霓虹灯，流光溢彩。路明非此刻才发现长街上的人少得可怜。这大概是一个寂静的城市，没有车来往，灯光在雨水中朦胧，大片的树叶飘飞，美丽而孤远，就像童话里连火焰都沉睡的城堡。
路明非的眼睛也被这些灯光点亮，两个穿着雨衣的情侣从他身边走过，看那两人暧昧的表情和语言，大抵就是情侣了。
“诶诶诶，你听说了吗？有个富二代公子包下了我们这一大片区域的灯光，就是为了惹女友开心。我找到了网上疯传的照片，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外国人和他鲜红头发的中国女友，哇哦~这也太幸福了吧。”女孩翻动着手机屏幕，满脸惊讶和好奇。
“渍！有钱真好，你看着吧，等我有钱了，我会搞得比他还浪漫！”男孩拍了拍胸口，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那你有钱了还会爱我么？”女孩突然问。
“当然啊，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mua！”
“......”
单身二人组呆呆地目睹着情侣离开，他们拳头攥得很紧，恨不得冲上去给那对情侣一人一拳。
“不虐狗能死啊？就你那样子还有钱，hetui！下辈子吧！”小天女就差“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反观我们的路明非同志，虽然他也感觉到被陌生人狠狠羞辱了，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对小情侣身上，而是情侣说出来的话。
一个金色头发的外国人和他鲜红头发的中国女友......这不是凯撒和诺诺么？合着长街上的霓虹灯是凯撒弄亮的啊，看来是我路某人沾了你学生会长和红发巫女的光。
在上一世，凯撒在颐和园向诺诺求婚，那个场面简直被渲染到极致，世上没有男孩女孩能不羡慕。和那时候相比，现在这样真是有点小儿科了。
“路明非，你怎么了？”苏晓樯说，“你从刚才开始就好像个哲人。”
哲人你个头......
“没什么，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凯撒和诺诺么？”路明非顿了顿，“刚才那对情侣说的人就是他们。”
“真棒啊。”苏晓晴感叹道。
“确实，凯撒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男友。”
在这一点上，路明非从来都不质疑，多金浪漫，一言九鼎，强大可靠，以及最关键的忠贞不渝，这种男人试问哪个女人能够拒绝？甚至路明非曾经想过他如果是女生的话，也会喜欢凯撒，就看人家看得上看不上了......
“不，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创意很棒。”苏晓樯说，“你想啊，一男一女站在北京的城楼上，男孩搂着女孩说‘你看那边’，然后指的那边就亮了，这个创意光是想想就让我很激动。”
妹子你局限了，凯撒当初追求诺诺时的创意花样更多，只是我们都不曾见罢了。
路明非出了一口气，“我们走吧，浪漫和创意都是属于他们的，我们得去地底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和上一世凯撒向诺诺求婚时不同，现在的路明非一点都不胸闷和难受，反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放下后果然心会平静......
穿过长街，路明非和苏晓樯一直走到了地铁隧道里才停下，青色的雾气正潮水般向他们涌来，往前往后都看不见人。
路明非缓慢而用力地打了个寒噤，然后嘴角微微弯起，“我们到了。”
“这就到了？”苏晓樯皱了皱眉头，“我感觉像是某恐怖片的口头，里面不会真的有什么怪物吧？”
“有啊，而是还是很大一只。”路明非轻笑了一声，“所以我让你别跟来的，我明明已经告诉了你很多事情。”
“你其实并没有告诉我什么，反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苏晓樯略微有些不满，“我可不是累赘！”
路明非没有继续说话，他摸着墙壁猫着腰伸着脑袋向前摸索，日光灯管在他头顶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他也不被干扰。
苏晓樯没有路明非那么好的心里素质，可她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比大部分女生的胆子都要大，更况且路明非就在她的身边，她很有安全感。
“咦？”
苏晓樯有些迷惑，什么时候路明非也能带给她安全感了？
二人走着走着，终于来到了楼梯，路明非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往下蹭，然后四下张望。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小心，以他现在的实力鬼怪见了都得大喊一声“路好汉饶命”，可路明非觉得他应该谨慎一点，毕竟小天女就跟在后面。
“喂，路明非？这里难道真的有......龙？”苏晓樯禁不住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地铁站的寂静如死，也还好它寂静如死，若是此刻忽然蹦出个检票员来，苏晓樯胆子再大也得被吓一跳。
不是有人说吗？说去到那些诡异的地方最害怕的不是千奇百怪的怪物，而是一个不能再像人的人，比如墓里，盗墓贼最不想在墓里见到活人。
路明非摸到了月台上，立刻闪到一根立柱后。地面在震动，幽深的隧道里有刺眼的灯光射出。列车进站，摩擦铁轨发出刺耳的声音。它停在了路明非和苏晓樯面前，方头方脑的车厢，红白两色涂装，还挂着“黑石头——八王坟”的牌子。
路明非知道这趟列车在历史上根本没有过，北京地铁一号线是从苹果园到四惠东，很多年前四惠站曾经叫过八王坟站，那时候复兴门到八王坟也叫“复八线”，但很快就改名了，而且那是它也到不了最西面那个隐藏车站“黑石头”、
车门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你上去吧。”路明非对着苏晓樯说。
“那你呢？”
“我不能上去。”路明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了，他向来巧舌如簧，不过现在却找不出来一句能把苏晓樯骗上列车的话。
“你以为我傻啊？你不上去那我也不去，大不了我们就硬耗着！”苏晓樯赌气般说道。
哎......
路明非在内心叹了口气，其实这辆地铁列车是保护进入尼伯龙根的人的，否则人类怎么能在龙的国度中行动？那是可遍布死亡的地方啊！
“你确定要留下？”他继续问道，亦如几天前在酒店里一样。
“嗯。”
苏晓樯也是同样的回答。
怎么我两辈子加起来都拿捏不了这个妹子，路明非狠狠吐槽自己。
“行吧行吧，这可是你选择的道路，我现在可不背锅了啊。”
“略略略！”
就在二人斗嘴的功夫，地铁列车缓缓地关闭了车门，驶入了漆黑的隧道。路明非犹豫片刻后朝左右看了看，他跳下月台，然后小心翼翼接住小天女。
他们沿着铁轨，摸索进了隧道。
二人就这样跋涉在漆黑里，深一脚浅一脚，前后左右都是一团漆黑，好在苏晓樯事先就准备好了强光手电，光芒笔直射出，隧道里的气氛总算不那么让人窒息了。
隧道壁是一层层红砖砌成的，砖块间“哔哔”地流着水，此外连声耗子叫都没有。这个诡异的空间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东西活着。
走着走着，隧道渐渐开阔起来，路明非拿过苏晓樯的手电，他把光柱打向头顶。
弧形的顶部像是教堂的门洞那样有些庄严，是用古铜色的岩石搭建的。这些石块看起来古老而美丽，表面还有错综复杂的天然纹路，剖开来一层叠一层都是三叠纪、白垩纪、侏罗纪的古化石，是几亿年无数生物的骨骼沉积而成，这个角度看到的是三叶冲，换个角度看到的则是炭化的贝壳，美不胜收。
好像有个影子从电筒的光圈中闪过。
路明非知道什么要来了，他上一世遭遇到的东西。
“小天女，待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乱跑，待在我身后就好，我身后绝对安全。”
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吧？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自信呢？
苏晓樯想要怼一怼，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发出质疑，只是单单说了个：“好。”
在这里，路明非就是能给予她安全的人，且是绝对一人！
这时候，无数的细微声音包围了二人，就像是蝙蝠洞里千百万蝙蝠在窃窃私语，又像是无数蚂蚁爬向误入蚁穴的甲虫......
一块碎石被渗出的水从顶上冲刷下来，裹着一滴水砸在路明非头顶，弹了起来。
路明非把手电一台，光柱里小石子忽然裂开了，一根细骨一样的东西从里面伸了出来，然后又是一根，随着细骨舒展，扇面般的一排骨骼张开，细如蝇腿，骨骼只见粘着极薄的膜。这块石头竟然长出了双翼，扑棱棱地试图飞起来！
苏晓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
“没事。”路明非轻声道。
只见那个试图飞翔的有志气的石头撞在隧道壁上碎掉了，然后一只蝙蝠样的东西从碎屑中忽地升起，盈盈地上升，而后忽然加速，在空气里留下一连串的虚影。
路明非抬头，那些隐藏在岩石里的纹路，那些无数骨骼沉淀而成的岩页，那些交叠在一起再被时间压平的翼骨、胸骨、肋骨都在苏醒。
岩页一层层地剥落，一层层的生灵复苏，它们是些浑身闪着美丽的古铜色光泽的动物骨骼，像鸟又像是长着膜翼的爬行类，一个比一个巨大。它们的翼端长着利爪，利爪如忍受一样是五指，指甲锐利得像是剃须刀的薄刃。
那美丽的花纹其实是用无数死亡织成的！
苏晓樯感觉脸上有点湿，伸手摸了一下，满手都是血。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已经多出了横七竖八的血痕，每一道都极细极微，那是骨鸟擦着他飞过时用刃爪留下来的伤。
越来越多的骨鸟聚集在二人面前悬浮着，头骨的眼眶中闪烁着渴望的金色，好像是熊瞎子见了蜂蜜。
“镰鼬群，活的镰鼬群，吸血的镰鼬群。”路明非说，“小天女你向后退几步，我来处理这些东西。”
“好......好......”苏晓樯被吓到有些结巴，可她必须撑着，毕竟这是她选择的前进之路，就算是遇到什么危险也要咬着牙走完。
此刻整个隧道都已经变成了镰鼬的乐园，成千上万蝙蝠般的影子在四面八方闪动，它们尖利地嘶叫着，像是哭泣又像是欢呼。
路明非点燃黄金瞳，嘴里开始呢喃起一连串苏晓樯听不懂的咒语。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晓樯颤颤巍巍问。
当然是保护你，路明非心想。
大段的龙文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他吟唱而出，可在苏晓樯听来就只有一个字，中文的“破”！
言灵·君炎。
这是楚子航师兄的言灵，能瞬间把空气加热到罕见的高温，再收缩，把空气中的粉尘吸入，产生的是粉尘爆炸。
路明非则进一步掌握和控制了该言灵，使它能对准一个方向产生定点爆炸。
隧道里的温度陡然上升！